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躊躇滿志的王铮校長何以未得善終?

作者:範洪濤
躊躇滿志的王铮校長何以未得善終?

#媒體人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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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末年初,雷爆瓜炸,讓人應接不暇。

但對于關注教育的範叔而言,這些都不算個事。

在範叔看來,最大的瓜,當屬王铮校長被突然被免職。

躊躇滿志的王铮校長何以未得善終?

13年後,王铮校長再次掉進了同一個坑

深圳中學校長、北大附中校長,有這兩個頭銜加持,57歲的王铮在中國的中學校長這個方陣中完全有資格占據C位。畢竟,深圳中學、北大附中,一南一北,都是在當地乃至全國如雷貫耳的名校。

能先後成為這兩所名校的主舵主,王铮一定是有幾把刷子的。何況,這位屬龍的中年男早年就是從北大附中考入北京大學實體系的,妥妥的一枚學霸。

然而,很不幸很意外的是,在距邁進2022年隻剩22天的時候,北京大學的一紙公文讓王铮的校長生涯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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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落款為北京大學,定向發給北京大學附屬中學的校發〔2021〕244号檔案就一句話:“學校研究決定,免去王铮的北京大學附屬中學校長職務。”

話說“字越少,事越大”,在北大附中位置上已幹了13年的王校長,怎麼就突然被免了呢?他離60歲法定退休年齡尚有三年時間呢,何況正處在“雙減”的大背景下。

是以,這份免職令頗有點深水炸彈的感覺,突然而爆,響聲沉悶但威力巨大,無論在北大附中還是在社會上都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也許有人會說,你想多了,這就是一項正常的人事變更。然而,北大附中校長這個崗位雖然級别不高,但位置太過于重要和顯赫,是以不得不令人浮想聯翩。

北京市海澱區号稱“全國智力資源最密集的區”,而北大附中就位于海澱區,與人大附中、清華附中、北京101中學、北京十一中、首師附中并稱為“海龍六校”,是衆多中學生及其家長擠破了腦袋都想往裡鑽的名校。

在以聯考為絕對指揮棒的年代,包括北大附中在内的“海龍六校”的“名校”之“名”,除了校園環境、教學設施、師資力量、學習氛圍、曆史沿革之外,就是源于聯考升學率。

在“八人教育”網上看到一份資料,有網友對北大附中2022年與2021年的聯考成績做了一個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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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去,北大附中整體實力的确了得,2021年419名考生全部過了聯考一本線。但是,仔細一看,似乎尖子生并非特别冒尖,比如,聯考分數排名在北京市前100名中隻有1人,憑裸分考上北大清華的隻有13人,這兩項資料均低于2020年,而且2020年這兩項資料也不算高。

又有消息說,北大附中的升學率,尤其是考上北大清華的人數,遠遠落後于同屬“海龍六校”陣營的人大附中。

這似乎從一個側面證明,王校長免冠而去,大機率與聯考成績下滑有關。

可以推測,全身心緻力于中學教改的王铮校長重演了當年在深圳的一幕。

2009年3月,王铮在深圳中學校長任期7年屆滿離職。後來,有人做了一個統計:王铮任期内,深圳中學的升學重點率由2002年的72.63%下降到2010年的67%,中招錄取分數線從2005年至2009年也呈逐年下滑之勢。

顯然,有這兩項資料作“案底”,王校長想續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剛好趕上北大附中伸出了橄榄枝,王校長有沒有可能是就坡下驢,走得冠冕堂皇,毫無違和之感?

躊躇滿志的王铮校長何以未得善終?

王铮校長的教改,動了誰的奶酪?

王校長稱得上是中國中學教育改革的“狂人”。

2002年3月,王铮出任深圳中學校長,甫一上任,他先把校訓改了。

差別于慣常的8字或12字校訓,深圳中學的“王氏”校訓是一段讀起來冗長,背起來燒腦,但意思很直白的大白話:“培養個性鮮明、充滿自信、敢于負責,具有思想力、上司力、創造力的傑出公民。他們無論身在何處,都能熱忱服務社會,并在其中表現出對自然的尊重和對他人的關愛”。

随後,王校長以高一、高二年級為主戰場着手大刀闊斧的改革。

——取消班主任崗位,實行導師制,導師負責指導,日常事務交由學生自我管理。

——以單元制替代傳統的班級制,設單元長,由教師擔任。每個單元由高一、高二、高三年級各一個班混合構成。

——教學推行選課制、走課制。學生可以跨班級、跨年級自主選修感興趣的課程。

——成立社團聯盟理事會,理事長和理事均由學生選舉産生,負責管理戲劇社、電影社、曆史社等20多個社團。

——校學生會定位為學生的自治機構,另外組建了由學生組成的監察部,負責監督學生會的工作。

——學生自辦《涅槃周刊》。這份刊物從選題、組稿、編輯、印刷到發行,全環節都由學生打理,自負盈虧。

雖然深圳是中國改革開放的最前沿,王校長在深圳中學的改革實踐與深圳這座城市的調性也很一緻,但又不得不說,這些改革的力度仍遠遠超出了許多人的想象力和承受力。

于是,在很多人為王校長叫好的同時,吐槽聲也一刻也沒消停過。最嚴重的時候,有惱羞成怒的家長在網上直接開吼:“趕走王铮!”“救救深圳中學,救救深中學子!”

對此,王校長哈哈一笑,他才不屑于理會這些議論呢。

因為,他是傲嬌的“唐吉诃德·王”!

轉任北大附中,王校長更是變本加厲,改革的步伐之大、節奏之快,要甩深圳中學好幾條街。

躊躇滿志的王铮校長何以未得善終?

除了推行走班制、導師制,學生自治,鼓勵學生按自己的興趣建立、加入各種社團,還把學校的教學體系改為四大學院、八大書院,學生可以自定課表。

最辣眼睛的是:允許學生把手機、平闆等電子産品帶進校園,學生可以在學校打遊戲;允許學生談戀愛。

于是,北大附中的學生可以公開地玩《英雄聯盟》,“你有進展了嗎”成為流行于學生之間的一句高頻暗語,翻譯過來就是“你談戀愛了嗎”。

要知道,玩電子遊戲、早戀,在其他中學那可是百分百的禁區呢!

看到這裡,也許很多網友尤其是家長們會說王校長“瞎搞”,的确,這期間北大附中有很多家長憂心忡忡。

但是,王校長自有他的道理。

王铮的教改理念可歸結為三句話:

——高中階段要推行通識教育,學習不是指向專業和職業,而是以提升學生的素養和認知為根本。

——應對聯考,隻需準備一年就足夠了。可以把聯考看成一個遊戲,我們要參與這個遊戲,把這個遊戲做好。

——真正的學習不是禁锢在應付聯考,而是以興趣、深入鑽研,以自主思考、不同的見解和深入探究來進行的。

顯然,王铮的教育理想與傳統的中學教育理念大相徑庭,與很多走進深圳中學、北大附中的學生和家長們的初衷背道而馳。

因為,上重點中學,考重點大學,早已成為無數家長對孩子最最重要的期望,這份奶酪豈能輕易動得?

當然,王校長自然是懂得聯考的重要性的,他的教改也不得不屈從于聯考指揮棒。于是,無論是深圳中學還是北大附中,在“王铮時代”,兩個學校的高中都被分割成了“2+1”兩季。高一高二是“教改季”,高三是“聯考季”。

在“教改季”,學生們可以興之所至,信馬由缰,但一旦進入“聯考季”,則轉入到封閉狀态,全力進入到聯考備考階段。

然而,已“玩”了兩年的神獸,在最後一年裡要做到“收缰歸籠”,實在是“臣妾做不到啊”,至少不是每個孩子都能有足夠的自控力做到一心隻讀聯考書的,何況其他學校的競争者為迎接聯考已整整伏案了三年。如此一來,在靠“時間加汗水”掙得的聯考分數面前,兩校的尖子生不尖也就一點不奇怪了。

其實,王校長的教改也并非新穎無比,說到底他實際上是借鑒引進了國外的一些做法,這些做法早已被國内很多重點中學的國際部推行了,不同的是王校長的步子可能邁得更大。

之是以這些做法在中學國際部行得通,在中學本部卻行不通,說到底就是遇到了聯考這隻攔路虎。換句話說,王校長在教改過程中遇到的最大的BUG,無法繞過的BUG,恰恰是一年一度、一考定終生的聯考!

可以肯定的是,隻要聯考的考試内容與方式不變,隻要中國高校的選才标準和方式不變,王校長的教改注定會夭折,王校長本人也就注定擺脫不了被免職的命運!

聯考内卷之勢有增無減,豈容高中生躺平?除非不打算在國内讀大學。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躊躇滿志的王铮校長何以未得善終?

王校長翻篇了,中學教改路在何方?

王铮當年校長任期屆滿,離開深圳中學前,他的學生、《涅槃》周刊記者向他提了一個問題:“為什麼做滿兩個任期必須走呢?您是想效仿美國總統的任期制麼?”

對此,王校長的回答可謂風輕雲淡:“要真有這麼一個規定也可以。但我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看看我做的事情在我走了之後還能不能做下去。如果說我做的事情在我走了之後就做不下去了,那麼我在這幾年做的事情意義也不是很大。那如果我不走,我怎麼知道我這幾年做的事情能不能在我離開之後繼續做下去呢?”

深圳中學到底繼承發展了多少王校長的教改心血,範叔不敢貿然而論,但範叔注意到一個細節,深圳中學官方網站上的校訓不知什麼時候已改成了“團結、進取、求實、創新”。

範叔還注意到一條新聞資訊,據“第一财經雜志”披露,北大附中校門口的快遞櫃已被改成了手機櫃,每個學生進校時都要先上交手機。在王校長時代,從來沒有人管學生帶不帶手機。而這一變化,距王校長離開北大附中尚不足一個月!

可惜乎?尴尬乎?唏噓乎?

雖然王铮校長的教改實踐告一段落,雖然範叔對王铮校長的教改舉措并不完全贊同,但他的努力與付出仍是值得尊重和尊敬的。因為,中學教改勢在必行。

但是,這項改革涉及到方方面面、千家萬戶,是一項極為複雜的系統工程,尤其是要充分考慮到學生的适應能力、家長的承受能力,而且這是一個“軟着陸”過程。

教改的難點不在教學方式,而在人們對教育的認知,對人才的認知,對成功的認知。

剛剛起步的“雙減”同樣面臨叫好不叫座的尴尬,很多校外教育訓練機構的老師一夜之間變成了“地下工作者”,以往班級式的集體培優秒變一對一式的居家輔導,之是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說到底是因為家長以及部分老師對減負心存疑慮,擔心自己的孩子或學生輸在了起步線上。

是以“雙減”要從減輕心理負擔開始,教改要從改變教育觀點着手。

“雙減”不易,且減且珍惜。

教改不易,且改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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