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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深處的年味

作者:初見188

#紅紅火火過大年#年關将近,周末去逛超市,看到了紅豔豔的對聯和大紅燈籠,還有制作越來越精緻非常醒目好看的紅包,聞到了年的味道。

由于近來的疫情,在深圳這個一線城市,無法感受到年的氣息。往年可以自由走動自由呼吸的時候,人們也是傾城而去,朝着家的方向一路狂奔,那怕路上堵車,風餐露宿,也要回老家過年,再辛苦再奔波圖的就是這個年味。

周末晚上去看望娘,在開車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一撥又一撥的人群,背着大包小包的行囊,或在路上等車,或匆匆步行,這回家過年的場景似曾相識,一種思鄉心切湧上心頭,想起了久遠的往事,想起了記憶深處濃濃的年味,年味中的溫暖的人和事,依然曆久彌新。

我的老家,在粵東山區裡的一個小山村裡。自有記憶起,家鄉清貧卻質樸,農村人勤勞善良,個個憨厚樸實。小時候沒有什麼東西好吃,每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還要挨餓。但農村人辦法有得是,屋前屋後和自留地裡種木薯蕃薯,種上四季的豆類和蔬菜,木薯和蕃薯切片,吃不完的豆類和蔬菜也拿到河裡邊的大石頭上去,成條成片的曬,曬好的薯片和菜幹用蘿筐或者麻袋裝好,放在通風的地方,待到米缸裡的米沒有了,才拿出來做菜湯充饑。

在那個年代,連吃飽飯都是夢想,更加不用談吃肉了。雖然家家戶戶都養豬和雞鴨鵝,但平時不舍得吃,拿到集市上去換錢,換來的錢用來維持一家老小的生活費用。平時炒菜用的是豬油,豬油是從肉檔賒賬回來的,到年底賣豬的時候,再将欠費結清。是以有時候父母心情好,炒青菜的時候放多點豬油,吃起來嘴滑,就感到很幸福了。

一到了冬天農閑的時候,就眼巴巴的等着年的到來。因為過年,有肉肉吃,有新衣穿,還有一毛或二毛的壓歲錢,還可以放鞭炮和走親戚。

那時候雖然窮,但是大家對過年還是很重視的,按現在時髦的說法,在乎的是那種儀式感。待到秋收一結束,奶奶和娘就開始着手釀酒,我們客家人叫“蒸酒”。釀酒用的是自家種的糯米,制作過程并不簡單,每一個步驟都要嚴謹細緻,一點都不能馬虎,稍有不慎釀出來的糯米酒就不好喝了。酒釀好後,封存起來,等到過年的時候再喝。

臨近年了,我的父母會到商店剪一些布料回來,并請裁縫師傅到家裡來給我們量身定做新衣服。那時候的布料顔色款式并不多,男孩子一般喜歡深藍色,女孩子則喜歡有花紋的布料,一人定做一套新衣服。

過年時要家家戶戶都放鞭炮,但那時候窮,有時候也買不起鞭炮。于是,我的父母會叮囑我們将舊的書籍打包捆綁,同時帶着一些比如雞蛋之類的士特産,走幾十公裡的山路,到一個親戚家裡去換鞭炮。

我的老家過年的風俗,沒有什麼講究。到了農曆年二十五就是“入年架”了,算正式邁入年的門檻了。這一天,家家戶戶的老人小孩,都要将家裡的屋裡屋外打掃一遍,将飯桌凳子鍋頭碗筷等生活用品,統統拿到小河裡去清洗幹淨。在小河裡洗飯桌的時候,還可以順手嬉水抓魚,玩得非常的開心。

農曆年二十六,每個生産隊都有魚塘,魚塘裡養了很多魚,這一天,每家派一個大人,一起把魚塘的水抽幹了,抓到的魚以家為機關進行配置設定。侍到大人們捉完魚收工後,我們這些小孩子,顧不上寒冷,赤着腳走到魚塘裡去,用小手在泥潭中摸魚,運氣好的話,偶爾也能捉到一兩條漏網之魚。分來的魚,我們弄幹淨了,用繩子竄起來,放在陽光下晾着,等到過年時用來招待客人。

農曆年二十九,家裡就計劃宰豬了。我的父親提前和他的堂叔和兄弟們打了招呼,請他們來幫忙宰豬。聽說要宰豬,當天晚上我們都興奮得睡不着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豎起耳朵等待宰豬師傅上門的敲門聲。等到淩晨三點多,師傅和來幫忙的親戚都來了,點亮馬燈,拿着手電筒,到豬欄裡去趕豬。鍋裡的水是提前燒開了的,幾個大人合力将大豬擡到門闆上,師傅手起刀落,大家分工合作,宰豬工作順利結束。

請師傅和親戚來幫忙,自然是要吃一頓的。焖好豬紅,煲好豬骨湯,将豬肉、豬粉腸放到湯裡煮,煮熟後撈出來切塊切片,然後将豬肝豬腰豬紅瘦肉等一起放進豬骨湯裡,起鍋的時候放鹽調味和撒上一大碗的蔥花,美味可口的八刀湯就做好了。

這一餐,必不可少的當然是姜蒜爆炒豬大腸了。豬大腸翻洗幹淨之後晾幹水分,切成小塊,待柴火将大鍋燒燙之後,加油放入姜蒜爆炒,炒出香味,再放入已經準備好的豬大腸,大火爆炒幾分鐘,即可上桌。這一桌殺豬菜,是苦日子裡綻放出來的花朵,也是對一家人辛苦一年的犒勞。

大年三十,我們一大早就起床了,四姐弟掃地的掃地,挑水的挑水,貼對聯的貼對聯。而我則用扁擔挑着兩個水桷到豆腐店裡去,将我家定制的豆腐挑回來。我的爺爺則拿着他的水煙槍,悠哉悠哉的到門市裡去逛逛,買點調料和糖果回來。

年夜飯從上午就開始準備了。父親帶着我們,釀豆腐,殺雞宰鴨,紅燒豬腳,焖草魚等,各種工作都做好了,就等着拜祖先,放鞭炮,吃年夜飯。我們老家的風俗,年夜飯越早越好,而且要煲多點米飯,留到大年初一吃,意思是年年有餘。

太陽還老高老高的,父母便摧着我們去洗澡,洗完澡換上新衣服,一家人穿的幹淨整潔的坐在八仙桌前,爺爺奶奶坐在正上方,爺爺先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放在自己的碗裡,笑着對我們說,吃年夜飯啦。于是,娘端起一碗糯米酒,敬了爺爺奶奶,一家人就在歡笑中,吃着美味可口的年夜飯,喝着自家釀的糯米酒,聽着外面劈劈啪啪的鞭炮聲,迎來了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一大早起來給爺爺奶奶拜年,他們的紅包都提前準備好了,一般是爺爺兩毛錢,奶奶一毛錢。父母也是,老爸兩毛錢,娘一毛錢。大年初二開始父母帶着我們去走親戚串門,這是我們最向往的事了,不僅有好吃的,還有壓歲錢。

小時候農村過年,還是挺熱鬧的,舞獅表演的,外面來演雜技的,農村人自導自演的山歌劇,一場接一場,場場精彩。

如今,這些濃濃的年味越走越遠了。現在農村過年,雖然還是鞭炮齊鳴,煙花閃耀,但總覺得缺少了一點最要緊的東西。我想,缺的大約是以前隆重的儀式和禮節已經簡單化了,缺的是一種精神上的追求,缺的是人和人之間的關系,不再是以前那麼純粹和友愛了。

2022年1月17日寫于深圳

記憶深處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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