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謝尼·塔可夫斯基(Arseni Tarkovsky,1907-1989),俄羅斯詩人和東方語言翻譯家。早年,他受到俄羅斯銀器時代文學的啟發,并于1925年至1929年在詩人協會的進階文學進修課程中學習。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參戰,受傷并失去了一條腿。他于1989年去世。死後,他憑借詩歌《從青春到全白發》獲得蘇聯國家獎。作為翻譯家,塔可夫斯基翻譯了許多蘇聯少數民族的詩歌。阿爾沙尼·塔可夫斯基的另一個重要身份是著名導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父親,他的詩歌多次出現在他兒子的電影中。

本文摘自8月13日出版的《新京報》和《書評周刊》《鏡中檢討——塔可夫斯基父子的延續》。有關詳細資訊,請參閱:
"主題" B01 |鏡子裡的倒影—— 塔可夫斯基父子的延續
"主題" B02-03 |沒有他的父親阿爾謝尼,就沒有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主題" B04 - 阿爾謝尼·塔可夫斯基落後于他那個時代的詩人
"主題"B05阿爾希尼的詩意生活,仿佛一塊玻璃在手裡舉起
"主題" B06-07 -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電影之神"和雕刻時間的神話
《專訪》B08 何貴梅:"女人"作為一種方法
白銀時代的繼承者
"土壤很重,天空很亮。這就是俄羅斯研究人員對阿爾謝尼·塔可夫斯基的詩歌所說的話,這聽起來很極端。事實上,很難用他的時間電子畫出他的作品。他比其他蘇聯詩人更"古典",以至于任何試圖在他的詩歌中找到集體主義和民族主義痕迹的嘗試最終都會被擊敗。"後阿克邁主義者","新傳統主義詩人"和"俄羅斯宇宙主義的繼承者"的頭銜使他更像是自己時代的詩人;
塔可夫斯基在傳統的俄羅斯文學環境中長大。雖然他的父親在一家銀行工作,但他是一位熱愛文學的公關人員,會說八種語言,并出版過詩歌和小說。小時候,他跟着父親參加了由巴爾蒙特、索洛古布和謝維裡安甯組織的文學晚會,在他寫作的早期,他甚至以自己是一個未來主義者而自豪,模仿索洛古布、克魯喬内奇、塞維裡安甯等人的風格,寫了那麼多"怪異"的詩歌,每當他回憶起過去時,他都會為自己感到羞恥。
當阿爾希尼·塔可夫斯基年輕的時候。
盡管有白銀時代的文學土壤,但年輕的塔可夫斯基并沒有被圈子裡的詩人所認可。1926年,他在列甯格勒遇到了前偶像和象征主義詩人索羅·古伯(Solo Guber)。人們認為,塔可夫斯基在向偶像展示他的作品時充滿了期待。但索洛古伯在讀完後說,他們很糟糕,但"不應該完全失去希望"。更有害的評論來自奧西普·曼德爾斯塔姆(Osip Mandelstam),他是阿克梅派的重要詩人。他開玩笑說,塔可夫斯基被逐出了詩人圈子:"如果你把地球分成兩半,你就一分為二,而我會在另一半。"
目前尚不清楚這種回報對塔可夫斯基的影響有多大,塔可夫斯基是新近人。但是,如果你在1926年,19歲時,當他出版了他的第一首詩《蠟燭》時,你會發現我們前輩的評論是不公平的。
黃色的小舌頭躲閃而過,
蠟燭流下的眼淚越多。
就像我和你的生活
心靈在燃燒,身體變得越來越悶熱。
曼德爾斯塔姆在1912年寫道:"我們在昏暗的中午像蠟燭一樣燃燒",但塔可夫斯基擴充了蠟燭和生活之間的類比。這個清晰而精确的比喻為詩歌增添了許多鮮豔的色彩。然而,後來,他的詩歌不再那麼清晰。音節仍然活潑而精确,但風格開始變得莊嚴,對一切都有洞察力。社會背景被從極簡主義中剝離出來,像白銀時代的大多數詩人一樣,他經常借用世界文化中的人物和典故來"澆灌他的頭":
在冬天我母親家的倦怠
睡覺,就像黑暗大地裡的黑麥,
不再關心死亡的終結。
沒有夢,就像棺材裡的拉撒路一樣,
睡在她母親的肚子裡,直到春天,
一個綠色的花環從棺材裡誕生。
阿爾希尼·塔可夫斯基的四口之家。
偏離了蘇聯詩歌發展的主幹道
阿爾謝娜·塔可夫斯基的創作時期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興起的時代。在所有活着的詩人中,他把他獻給安娜·阿赫瑪托娃,并得到了她的贊賞和點頭。與阿赫瑪托娃的友誼一直持續到詩人去世,許多俄羅斯學者認為他是"阿赫瑪托娃的學生",但阿赫瑪托娃也曾說過塔可夫斯基有自己的特點。他的句子制作顯然比阿赫瑪托娃的要複雜得多,不僅情節追求強烈的戲劇效果,而且充滿了各種語義,令人眼花缭亂;難怪詩人謝苗·利普金(Semyon Lipkin)曾經評論說:"塔可夫斯基遠離蘇聯詩歌發展的主要道路。不僅遠離馬雅可夫斯基,甚至遠離帕斯捷爾納克,他的整個生活都沉浸在白銀時代的一個角落裡。"
談到塔可夫斯基的生平履曆,他并不是那個時代的典型代表。甚至在他出色的翻譯生涯中,他也收到了将斯大林年輕時寫的格魯吉亞詩集翻譯成俄語的正式邀請(該計劃後來被斯大林停止)。然而,正是由于包括政治在内的許多原因,他的第一本詩集《雪前》于1962年出版,上面印了幾行:14 Gobi,印刷了6000卷。那一年,他55歲。
在大部分時間裡,塔可夫斯基在詩歌中就像是一張桌子上的客人,他長時間的沉默使他感到渺小,而"塔可夫斯基"家族之是以在俄羅斯和世界各地聲名鵲起,隻是因為他是導演的兒子,同年老塔可夫斯基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詩集,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憑借《伊萬的童年》(Ivan's Childhood)在威尼斯赢得了金獅獎。就阿爾謝尼·塔可夫斯基而言,他最著名的身份是詩歌的翻譯,詩歌每天從土庫曼斯坦,亞美尼亞,格魯吉亞和阿拉伯語翻譯成俄語。翻譯的能量無疑擠走了創作時間,但塔可夫斯基無所事事,"需要養家糊口,而且我的家庭相當龐大。"
這個"大家庭"的背後,是塔可夫斯基的三段婚姻。在他的個人情感生活中,他也"倒退"于同時代人的倫理,除了婚姻,生活中還有很多女人,他有過情感糾葛。我們無意評價這些情緒的對與錯,但必須指出的是,老塔可夫斯基,無論是在說話上還是在外表上,都與大多數來自勤勞群衆的蘇聯詩人明顯不同。他那張黃黃的臉,他那雙掙紮的雙腿,以及他那似乎從未微笑過的眼睛,不僅激發了許多同時代女性内心的愛和憐憫,也增添了他詩歌的理智色彩:在他的話語背後,總有一幅被圍困、體貼、忏悔的形象,站在一條腿上。
一切都有開始和結束,
無論如何,我被愛過:
第一個說:"再見!"第二,
睡在棺材裡,棺材上有皇冠,
第三種是在另一種頭腦中
在淡淡的眼淚和笑聲中
收集和存儲歎息,
我是債務人,不是原告。
忏悔和反思的基調出現在他的許多抒情詩中,盡管這種反思并不都指向愛情。
阿爾謝尼和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賦予日常生活一個神話般的人物
在寫作學習期間,塔可夫斯基學習了全俄詩人協會提供的國家高等文學課程,作家格奧爾基·申克裡(Georgi Schenkry)是他的導師。在塔可夫斯基的回憶錄《我的申克裡》(My Schenkry)中,他提到了老師所教導的文學觀點:"首先,他教會了我現代性。當我爬得太高,朝古典山峰走去時,他抓住我的腿,把我拖到地上。他說:"你為什麼不寫一首這樣的詩——比如說,關于警察的詩?這個職業具有無與倫比的重要功能:他在十字路口行使國家權力......"
也許這種教誨從某個角度為塔可夫斯基的純智力寫作注入了新的活力。在他的寫作中,他并不回避日常生活,但它們自然不同于我們在茶後談論的内容。以文化為中心的寫作確定了塔可夫斯基的詩歌不是針對"社會背景",而是針對核心。換句話說,詩人賦予日常生活一個神話,就像我們把樹葉變成标本一樣,他希望通過"神話"日常事務來探索存在的本質。
七羽鴿子 - 一周七天
谷物吃完後,它飛走了,
作為這些鴿子的繼承者
其他人正在向我們走來。
我們活着,數一七,
最後一組隻有五個,
我們身處破舊的後院
如果能改上天空,那将是多麼可惜:
在這裡,我們的灰鴿咕噜咕噜,
兜圈子,後悔不已,
吃瀝青的殘渣
在葬禮後的宴會上喝下地上的雨水。
在大院裡吃東西的鴿子,偶爾的數字"七",因為聖經中的話語,被賦予了與上帝的使者相同的角色。從這裡,讀者再次進入白銀時代詩人圈子所創造的世界——通過日常生活中偶爾的神性,達到身體無法企及的精神高度。
塔可夫斯基确實是時代背後的人,是過去的遺物。然而,這位被阿赫瑪托娃稱為"後來者"的詩人似乎并沒有對這種不成比例的身份感到困惑,他在一首詩中寫道:"我将召喚任何時代,/進入它,并在其中建造房屋......我對自己的不朽感到滿意,這樣我的血液就會在幾個世紀之間流動。/為了一個持久溫暖可靠的角落/我願意為自己的生命付出代價,/當生命的飛針不再/把我的絲線放在世界上。"
阿爾希尼的詩歌和安德烈的攝影
明亮的一天
石頭躺在茉莉花旁邊。
這塊石頭下面有寶藏。
父親站在一條路上。
這是如此光明的一天。
銀楊簇,
玫瑰,在它後面
玫瑰
多汁的草。
我再也沒有過這樣的經曆
那種幸福。
不可能回到那裡
講述那些無言者的故事,
天堂的花園
充滿了什麼樣的滿足感。明亮的一天
充滿了什麼樣的滿足感。
垂直
我們——彼此垂直,
一個與另一個背道而馳,
就好像我們不習慣這所房子一樣
生活在不同的平面上,
我們在人群中失去了彼此
每個人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出現
小心翼翼地抱着,像做夢一樣,
從商店購買的窗戶玻璃。
我們反映一切
半句話互相了解,
但這隻是了解,而不是互相了解,
生活,仿佛一塊玻璃,舉在手裡。
當我們浪費時間,争吵
在兩種敵對語言中,
黑暗中的那些彩虹輪子
沿着走廊的牆壁走。
就像40年前一樣...
就像40年前一樣,
當你聽到腳步聲時,那是你的心
震顫,窗戶朝向房子的花園,
蠟燭和近視,
不要要求安全,不要要求它
誓言。城市敲響了警鐘。
黎明就要到了。下雨了,天黑了
濕野葡萄
靠在牆上,像個無家可歸的人,
就像四十年前一樣。
小紅燈站在雪地裡...
小紅燈站在雪地裡。
莫名其妙地,我記不清了。
也許這是一片孤獨的葉子,
也許,那是一塊繃帶,
也許是紅腹灰色
飛到白色的荒野傳播歡樂,
也許這是被詛咒的一天
霧蒙蒙的夕陽逗我。
演員
一切都結束了,鐘聲響起,
在破舊的劇院的舞台上
暗淡的淡紫色淡紫色
帶走我沿着向上的闆條的悲傷。
我醉醺醺地站着,
就像一個拿着帽子的乞丐,
我親愛的男人用一塊油膩的抹布
擦拭臉頰上罂粟的顔色。
我鄙視你的藝術。
你說,我還能和我的生活相比什麼,
如果有人在緻命事件的車輪上
發揮了我的作用?
你在哪裡,我幸福的雙胞胎?
看來你把我帶走了,
因為這裡不一樣的老人
在鏡子前與命運争吵。
星星在星星前跳舞...
星星在星星面前跳舞,
水滴在鈴铛上跳舞,
黃蜂跳舞,吹着長笛,
大衛在聖殿前跳舞。
鳥兒呼喚翅膀,
那些被困在火中的人在灰燼上哭泣,
母親在空蕩蕩的搖籃上哭泣,
堅硬的石頭在腳下哭泣。
寫作和翻譯|張馬
由|編輯張進宮子、劉亞光
校對|薛靜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