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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音校園将拆除圍牆:在馬路鋪就的五線譜上,曆史建築可閱讀可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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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上海音樂學院的存在,在汾陽路這條人們口中的“音樂之路”上,可以見證它如何寫下時間和琴聲交錯的城堡。(上海音樂學院供圖)

如果要用一句話概括汾陽路,那一定是:音樂的符号無處不在。

音樂為它染上浪漫的詩意,上海音樂學院、樂器店、巷子深處的文藝場所……悠揚的琴聲和歌聲從中傳出,通過密密匝匝的青綠樹枝,蕩漾在馬路上。不經意間,便能邂逅背着大提琴、小提琴或手風琴的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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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密密匝匝的青綠樹枝,照耀在汾陽路上。(文彙記者葉辰亮攝)

記者近日獲悉,在即将啟動的上音汾陽路校區整體提升工程中,充滿藝術氛圍的上音校園未來将拆除圍牆,對市民遊客開放。汾陽路上的故事,宛如一個個靈動的音符,在短短815米的五線譜上,奏響時間的樂章。屆時,人們可以穿行在上音校園和衡複風貌區,品位一棟棟可閱讀的曆史建築,完成五線譜上的都市音樂之旅。

寫下時間和琴聲交錯的城堡

和不少上海的小馬路一樣,汾陽路既不長,也不寬。在與之毗鄰的淮海中路的映襯下,它顯得更加靜谧,仿佛時間也突然停止。道路兩旁粗壯的法國梧桐背後,掩映着現存上海最老的全木結構獨立式花園洋房海關俱樂部,由匈牙利建築師邬達克設計的海關稅務司官邸,還有如同歐洲城堡般的海上小白宮。它們至今儲存着昔日風貌,是這個城市裡獨立于那些高樓的存在。

而與其他滬上小馬路不一樣的是,因為上海音樂學院的存在,在汾陽路這條人們口中的“音樂之路”上,可以見證它如何寫下時間和琴聲交錯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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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音樂學院前身老照片(上海音樂學院供圖)

汾陽路20号,始于1927年的上海音樂學院位于這裡。近代上海的音樂發展史複雜而豐富,其中有多少值得被銘記的往事,就是在上音的校舍裡發生的。這所學院所留存的中國音樂界“和毅莊誠”的優秀傳統,由蔡元培、蕭友梅、黃自等人開啟,盡管經曆戰火和運動,但經由賀綠汀、丁善德、周小燕等幾代人的傳承,一直延綿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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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音樂學院老院長丁善德(中) 指導何占豪(左)與陳鋼創作。(上海音樂學院供圖)

耳邊仿佛響起小提琴協奏曲《梁祝》的旋律。這首奏響世界的名曲彼時就誕生于上音,它的題材是中國文化所獨有的。在那之前,從沒有人料想到越劇能被創造性地用在交響樂裡,還能與之水乳交融地那麼妥帖、那麼美。恰同學少年,半個多世紀前,學越劇的何占豪和學作曲的陳鋼及其他師生一起,在汾陽路上創作出了《梁祝》,首演時由俞麗拿擔任小提琴獨奏,如今它早已是中國的一張響當當的音樂名片。據陳鋼回憶,當年的上音學派林立,教授們的學術淵源既有德國派,也有美國派和法國派,後來還加上蘇聯派。師生、同僚之間互相敬重的溫情,以及活潑的學術氛圍,一直深深存在于他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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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50年代末上海音樂學院“中國小提琴民族化實驗小組”的部分成員(丁芷諾供圖)

站在汾陽路20号的大門朝裡望,兩幢毗連的紅色小洋樓渾然一體,這裡曾是上海灘聞名一時的猶太人俱樂部。如今左邊為上音辦公樓,右邊為賀綠汀音樂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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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音人口中的“賀廳”是上音的靈魂所在。(上海音樂學院供圖)

上音人口中的“賀廳”是上音的靈魂所在。白天的她默默守護校園,為學院裡的師生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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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她在金色燈光映襯下,紅白磚瓦熠熠生輝猶如穿上盛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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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廳”迄今經曆了三次改造:1958年後改建成為上音大禮堂,原本旁邊還設有小禮堂即現今的貴賓休息室;上世紀70年代進行了一些聲場優化,增加了吸聲處理,安裝了水泥木絲闆;2002年在大禮堂的基礎上原拆原建,為確定音樂廳的淨空高度,保證聲場空間,調轉了舞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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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音大禮堂(上海音樂學院供圖)

今天的“賀廳”建築面積4357平方米,舞台面積125平方米,擁有744個座位,建築和聲學設計參照了世界一流的維也納金色大廳,音響效果極佳。

“賀廳”裡留下包括周小燕、鄭石生等上音名師動人的身影;“賀廳”曾接待一大批世界友人,改革開放初期小提琴大師艾薩克·斯特恩就到訪過這裡。“賀廳”也留存着無數師生寶貴溫暖的記憶。聲歌系教授方瓊回憶,最讓她戀戀不忘的就是大禮堂裡每年年底舉行的新年音樂會,“記得有一年,大家在‘賀廳’門口點起幾堆篝火,搭着台表演,雖然上海的冬天很濕冷,但每個上音人的心裡都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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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歌系教授方瓊和她學生們(上海音樂學院供圖)

現在的“賀廳”在功能上,對内承辦各類音樂節、講座和大師班等;對外則承接許多大型優質演出,為市民提供社會音樂教育的平台。

備受世界矚目的“音樂之路”由此可期

走在汾陽路上,常常能聽見琴聲和歌聲穿過梧桐樹飄來。一個又一個背着琴的年輕學子,沿馬路走進上海音樂學院。擡頭望,才發現上音的新教學樓就在曾經的猶太人俱樂部旁邊,兩者看上去難分新舊。2007年11月27日,在上音建校80周年的喜慶日,舉行了新教學樓的落成儀式。這棟建立築的外立面造型采用隐框幕牆式凸窗和淺黃色石材牆面,以模拟黑白琴鍵的形态,建築平面則以相對完整的三個建築組合斜向展開,形成錯落的韻律和節奏,與周圍的街道、校園内其他老建築形成了協調的對話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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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音樂學院新教學樓(上海音樂學院供圖)

位于淮海路汾陽路口的上音歌劇院,則被上海音樂學院院長廖昌永稱為“夢開始的地方”。除了一個1200座的中型歌劇院之外,還有四個排演教室分别用于歌劇、管弦樂、合唱和國樂的排練,以滿足學院的教學需求;一個報告廳用于學術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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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音歌劇院(上海音樂學院供圖)

廖昌永表示,随着上海經濟建設日益繁榮,人民對于文化消費的需求也日益提高,從交響樂在市民中的普及到音樂劇市場在申城的火爆,上海觀衆對歌劇的欣賞需求也将是大勢所趨。“希望未來的上音歌劇院,能成為淮海路上引領歌劇觀演潮流的文化新地标,将音樂融入城市血脈,助力上海文化品牌建設,彰顯上海城市精神。”

馬路往事若陽光正好,就用一天的時間品味這條小路

文/橙客

每個人的記憶裡都有一條承載着青春的小路,多少年過去,那裡還是夢往神遊的終點。

2012年,我在上海音樂學院碩博連讀,從宛平路的碩士生宿舍搬到汾陽路的博士生宿舍。不久後,我寫下一篇随筆《汾陽路20号的小人物》,記錄了校園内外的市井日常,引起許多校友的共鳴。

如今回到這兒駐足,賣碟胖子還在穿着褲衩看報紙,影印店小王子依然日夜重複着他的動作,笑靥如花的凱哥還會出現在母校的節慶場合,寒窗苦讀的博士已功成名就,賣花姑娘早已不見蹤影,貓咪蜷在大人物們的雕像旁一夢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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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拍汾陽路上的建築(壽幼森攝)

90多年前,先生們在上海建起中國第一所獨立建制的國立高等音樂學府,它在戰火硝煙中幾遷校址,直至1958年才在汾陽路紮下根。在外人看來,這個校園一直很“洋氣”——無論是原猶太人俱樂部和原比利時駐華領館這兩幢古老的歐式建築,還是正在拔地而起的上音歌劇院,都把這個詞放在了面兒上。然而,不同時代對“洋氣”二字褒貶各異。是以,這個不大的院落裡曾飄出小提琴協奏曲《梁祝》的傳奇韻律,亦曾曆經浩劫釀成一樁樁悲劇。其實,這裡的人們最在乎的隻有一件事:藝術。

很多密布法國梧桐的上海街道都很洋氣,但僅有815米的汾陽路一定是最具藝術氣息的。我并非指音樂學院兩邊鱗次栉比的琴行,那是混迹于藝術中的商業。若哪天陽光正好,你可以用一天的時間品味這條隻需十分鐘就能走完的小路。

就以普希金紀念碑作為起點吧。普希金逝世百年時,俄國文藝青年們湊錢為偶像建起一座半身像。又近百年過去,以雕像為中心形成了一個街心花園,人稱“詩人角”。角落有條400米左右的東平路,上海音樂學院附中隐藏其間,在我眼裡是更為精緻典雅的“小汾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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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的普希金紀念碑(資料圖檔)

走進汾陽路,左側第一個花園住宅建于1924年,後成為白崇禧的府邸,故名白公館。其子文學家白先勇十歲時曾居住在此,他回憶道:“搬到法租界畢勳路,開始複學,在徐家彙的南洋模範國小念書,才真正看到上海,但童稚的眼睛像照相機,隻要看到,咔嚓一下就拍了下來,存檔在記憶裡。”這一年,白先勇生平首次在美琪大戲院觀看昆曲《牡丹亭》,這次美妙的藝術體驗成為他後來寫作《遊園驚夢》、策劃青春版《牡丹亭》的源頭。

白公館曾先後駐紮過上海中國畫院、上海越劇院、越友酒家、寶萊納餐廳,各路藝術家在這兒飲酒論藝,留下美好的回憶。由于對面是全國知名的五官科醫院,門口常年車水馬龍。汾陽路周邊老公房的租客大多是兩類人群:病人家屬或者考上海音樂學院附小、附中的學生家長,他們在這寸土寸金的地盤緊緊攥着各自家庭的希望。前者每天在巴比饅頭店門口排隊,後者偶爾會獎勵給孩子一頓奢侈的西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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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陽路街景(文彙記者葉辰亮攝)

再向前一個路口,右側是上海工藝美術館,建于1905年的海上小白宮裡陳列着數百件雕刻、織繡、戲服展品,曾吸引各國達官貴人前來參觀。對面不起眼的小院子裡,坐落着上海藝術研究所——若非曾進去領過稿費,我路過多少次都不會注意到這裡還藏着一個低調的研究機構,默默記錄着這座城市的藝術點滴。

上海音樂學院對面有一幢西班牙風格的花園洋房,先後作為海關稅務司官邸和海關專科學校,現在是汾陽花園酒店。窮學生們大多隻能對着高檔酒店垂涎三尺,然後埋頭走進隔壁的九弄居民區——這裡被戲稱為上音學生宿舍,數不清來往過多少屆的音樂學子,裡面的琴聲在白天從不間斷,未來的中國音樂家故居想必會集中在這平凡弄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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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陽花園酒店(壽幼森攝)

在地圖上毫不起眼的汾陽路是藝術家的天堂,這裡的建築和曆史诠釋了什麼叫“大隐隐于市”。在我看來,汾陽路是“上海左岸”,其盡頭的淮海中路是“上海右岸”。塞納河右岸的商業街可以複制到世界各地,左岸的藝術勝地卻是巴黎獨一無二的文化名片。惟願“上海左岸”可以一直保留這份靜谧,隐匿于周遭繁華之間。

(作者為音樂學者)

作者:姜方

編輯:徐璐明

責任編輯:邢曉芳

*文彙獨家稿件,轉載請注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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