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2月9日,日軍三個大隊和僞軍共1500多人,連夜奔襲江蘇泗洪縣北的朱家崗,在夜色和寒風的隐蔽下,把新四軍第九旅二十六團的駐地圍得結結實實。
當時二十六團僅有300多人,承擔着在吸引敵人注意力、掩護九旅機關撤退的艱巨任務,與敵人兜了20多天的圈子,把他們耍得團團轉。
沒想到任務馬上要完成了,卻突然遭到敵人的偷襲。
一眼看不到頭的平原,能往哪兒突圍?這意味着這支部隊已陷入絕境,根本無路可走!
團長羅應懷(1955年成為開國少将)真有點後悔:為啥半夜沒有拉部隊離開朱家崗?可現在卻插翅難飛了。

是啊,沒遮沒擋的開闊地,跑過一隻兔子都一目了然,何況是幾百個人,這不等于白送給敵人打活靶子嘛!原先幾個建議突圍的幹部不吱聲了,眼巴巴地望着團長。
形勢危急,時間緊迫,羅應懷的大腦飛速轉動着,緊張地思考應對敵人的辦法。
忽然,他的腦海中閃現出十年前的一段往事,頓時眼前一亮:對啊,就這麼辦!
那時他在紅四方面軍第四軍第十二師三十四團,團長是許世友,曾率領全團在陝南打過一場漂亮的守備戰,情況就跟現在差不多。
當時三十四團遭到多于自己五倍的胡宗南部隊包圍合周,雙方血戰三晝夜,許世友終于帶領部隊從敵人結合部殺出一條血路,一部分兵力得以突圍。
這場戰鬥不僅完成了掩護主力轉移的任務,同時也儲存了自己的實力。
這段絕境逢生的經曆在羅應懷軍事生涯中,刻下了一個優秀指揮員臨危不懼的烙印,他知道這場戰鬥關系全團指戰員的生死存亡,也關乎他們主力部隊反攻的成敗,他必須竭盡全力打好這一仗!
“傳我的指令——堅守陣地,打到天黑,等待援兵,随機殲敵!”
羅應懷見團部其他幾位指揮員和他統一了意見,就果斷下達了作戰指令。
一個團300來人往朱家崗四面的圩子上一撤,每個陣地就顯得兵力單薄、槍彈缺少,幾乎都是二十多個戰士抵抗一百個以上的敵人。
誰見過這樣力量懸殊的戰争場面?可在幾十年前的華中大地上卻比比皆是!
激烈的槍炮把朱家崗大地震碎了、燒焦了。滴水成冰的戶外,竟然被敵人傾瀉的成噸炸彈炸得滾燙,許多幸免于狂轟濫炸的戰士臉頰、手臂燎起成串的水泡.有的被掀起的堅硬凍土砸得頭破血流……
二十六團打得太艱苦了,陣地一次次失守,又一次次奪回,不斷有戰士在槍林彈雨中倒下。
團長羅應懷的胫骨被敵人的子彈打斷了,他咬牙半跪在戰壕裡,傷腿下浸濕了一大片血迹,疼得大汗淋漓。
警衛員找來一副擔架,連拉帶勸把團長弄到擔架上躺下,腿部的血才漸漸止住,他就咬着牙躺在擔架上繼續指揮戰鬥。
這場戰鬥進行到最後階段,雙方兵力損失都很大。敵人見始終不能在圩子上打出缺口,便集中猛烈炮火轟炸圩子的大門,企圖奪取這裡的守備陣地。
洪澤湖一帶的村莊四周都用土築起圩子,雖說不像城牆那樣高大堅固,但在夏季卻能有效地阻止洪水灌進村裡。如果遇到土匪搶劫,用這圩子當工事也能抵擋一陣。
村莊隻有一條路通往外界,這就是圩子的門戶,也是眼下敵我雙方争奪的重要目标。
羅應懷聽到報告,鬼子在拼命搶奪圩子門前的陣地,估計是想從這裡突擊村内。他捏了捏拳頭,指令出動最後一個機動兵力:四連九班。
這是由十多個十四五歲娃娃組成的小鬼班,不到萬不得已,羅應懷決不忍心讓這些娃娃參與生死決鬥的!
小鬼們一上戰場,年齡的界限就消失了,他們毅然承擔起保衛陣地的重任。
他們決定奪取敵人的軍車,堵在朱家崗圩子的大門口。
敵人正準備打破這個圩門,進而長驅直入占領整個朱家崗。
小鬼們真是機靈,在戰友火力掩護下,不一會就摸到這兩輛軍車前,先炸毀後推到圩門前,一下子就堵住了敵人進攻的腳。小鬼班依托這兩輛軍車,和敵人十進十出,反複拼殺。
然而不幸的是,殘酷的戰鬥奪走了六名小戰士的生命。
下午一點多,陣地還上激戰,突然有人高呼:“韋旅長帶騎兵部隊增援來啦!”
羅應懷一仰頭,一下子癱倒在擔架上,眼睛濕潤了:“11個小時……我們守備了11個小時!”
中午,韋國清接到二十六團被圍困在朱家崗的消息,立即帶領一個騎兵營,從百裡外的外線沖殺進來,終于在陣地失守前趕到,及時解了二十六團的圍。
12月10日晚22點,這場艱苦的戰鬥終于宣告結束。
二十六團犧牲了70多名幹部戰士,卻讓敵人付出了死亡200多人的代價,光敵人據點上空焚燒屍體的濃煙就幾天幾夜沒有停息。
由于此戰充分展現了新四軍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特點,是以被當成抗戰期間的一個經典戰例載入軍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