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春節将至,來來往往的旅人們将過年的氣息帶到了全國各地。當歡樂的心情乘上了汽車、火車或者飛機,即使是有千萬裡的距離,人們也并不覺得遙遠。這不是錯覺,科技的進步帶來了交通的便捷,貫穿全國的高速公路使“千裡江陵一日還”成為輕而易舉的旅程。然而,在古代,因為交通工具以及道路的限制,人們過年回家,真的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春運”的起源
其實,在古代,大多數的人都無法在春節按時回家,他們或是在旅途中,或是在謀食處,望着日夜思念而終究回不去的故鄉,一支筆、一首詩、一封家信可能就成了這個時候捎給家人最好的禮物。

國畫中的詩人高适。(資料圖)
唐代開元年間,在鎮江的北固山下,秀麗的風景和新年的喜慶相得益彰。在一家旅館裡,一位來自洛陽的客人卻正在書寫着他的鄉愁:“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他叫王灣,一生醉心江南風物,曾往來吳楚之間,在辭舊迎新之際,他無法回到家鄉,即便坐擁這南國美景,也不免令人心生惆怅。于是,便有了這首流傳千古的名詩。青山綠水也擋不住滿懷的鄉愁,舟車勞頓隻為一年的生計。人們無法确切地考證出王灣為什麼這年沒有回家與親人們團聚,但是他在詩中表達的對故鄉的懷念卻穿越了時代,感動着每一個在外漂泊的人。
《乾隆帝歲朝行樂圖》中的乾隆皇帝。(資料圖)
和王灣有同樣心境的還有高适。有一年,這位著名的邊塞詩人送兵至薊北,任務完成後,南歸的馬蹄卻怎麼也追不上新年的步伐,他隻好在薊北一家旅館住下。此時的高适已經年近五十,無意間向鏡中一瞥,發現自己兩鬓已經斑白,于是,他提筆寫下一首詩:“旅館寒燈獨不眠,客心何事轉凄然。故鄉今夜思千裡,霜鬓明朝又一年。”這首詩的前兩句平平無奇,可是到了第三句卻峰回路轉,詩人回顧自己的一生,讓他魂牽夢萦的還是遠方的故鄉,今年在這蕭索的邊塞,故鄉是回不去了。可是明年呢?明年是否能在春節回到家鄉呢?一個“又一年”意味深長,也許,對高适這樣終日為家國奔走的人而言,回家過年是一種奢望,明年詩人的白發也許會更多,而明年新年的故鄉依舊會很遙遠。
當然,并不是每一個在新年之際仍漂泊在外的羁旅之人都會觸景傷懷,另有一些新年無法歸鄉的人們對新年滿懷希望,鬥志昂揚。明代正統年間,名臣于謙因鎮守太原而無法回到故鄉杭州。北方的冬季苦寒徹骨,于謙卻在這苦寒中寫下一首鼓舞人心的詩歌:“寄語天涯客,輕寒底用愁。春風來不遠,隻在屋東頭。”這首詩題為《除夜太原寒甚》,但這“寒甚”在于謙看來也隻不過是無需發愁的“輕寒”,而即将到來的春風早已在自家房屋東頭等着人們了。此心安處是吾鄉。于謙這種随遇而安的精神為這個寒冷的新年帶來了濃濃的暖意。
作詩遙寄思鄉情
其實,所謂“春運”,并非古已有之。這個詞第一次出現是在1980年前後,随着改革開放的步伐,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外出務工,而春節給這些身在異鄉的人們不僅帶來了假期,還帶來了家鄉的呼喚。當“春運”成為一年一度的關鍵詞,當回家不再是一種奢望,這是科技進步的功勞,更是中國繁榮昌盛的明證——在這片土地上,數十億人次在如此集中的時間裡共同完成着一次規模相當于非洲、歐洲、美洲、大洋洲人口總和的大遷徙,這正是中國騰飛帶來的奇迹。
李士達《歲朝村慶圖》中放爆竹與敲鑼鼓的場景。(資料圖)
我國周朝時就已出現春節的雛形,“春運”也就随之産生。那時的春運,因為交通工具以及道路的限制,比現在要困難。然而,由于那時受“父母在,不遠遊”等思想觀念的影響,人口流動的數量并不大,距離也不太遠。與今天不同的是,古代春運主體并非外出務勞工員,而是公務人士和商人。那些外出的謀生者、經商人士,早早就踏上了返鄉之路,避免延誤回家的時間。
雖然對古人而言,過年回家的路有些艱難,但每逢春節将至,人們還是會想方設法盡力返鄉,與家鄉父老把酒言歡,一解思鄉之情,至于那些回不了家的,也會用各種方式寄托心意,聊慰懷鄉之情。
有假無閑亦枉然
中國自古崇尚禮數,在朝為官者逢年過節都會有相應假期。對于春節這樣一個重要的節日,假期當然要更長一些。以宋朝為例,《宋會要輯稿》中就明文寫着春節“假七日”,這分明就是我們現在的春節小長假。可即使有這樣長的假期,官員們想要回到故鄉過年仍然是極其困難的一件事。
元佚名《歲朝圖》,台北故宮博物院藏。(資料圖)
在宋代,在地方主政的長官,即便是在春節也不能離開屬地。這當然是為了地方的安全着想。新春佳節,百姓阖家歡樂之時,也正是各類事故高發之日。作為地方行政的一把手,自然要擔負起責任,不能玩忽職守。除此之外,宋代在宣布放假時,總會說明“休務”幾日,除了“休務”日外,其他時候是要安排值班的。是以,古時候的官員們看似放假,其實離不開自己的工作崗位。蘇轼的弟弟蘇轍就曾經曆過這樣的事。有一年,因為值班,蘇轍過年隻能待在戶部。他給哥哥蘇轼寫了一首詩,詩中充滿了抱怨:“七度江南自作年,去年初喜奉椒盤。冬來誤入文昌省,連日齋居未許還。”蘇轍這是第一次進京為官。他曾經久在江南當地方官,覺得一個人原地過年甚是孤寂,然而此番進京,卻發現過年不僅回不了家,而且還要值班,便大有上當受騙的嗟歎。可見,古時候官員們想回家過個年有多不容易。
“春運”的從無到有,意味着中國人的“傳統”正在悄然發生着變化。坐上了高鐵、飛機,駛上了高速公路,天涯也不過近在咫尺,旅途雖遠卻将彼此的心拉得很近。(吳辰)
來源:海南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