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日本關東軍上等兵鄉敏數,1924年出生于日本兵庫縣,國小畢業後參加“滿蒙開拓青少年義勇軍”随軍進入滿洲。16歲時,擔任滿洲“鐵道株式會社”警衛,此後調任過多個崗位,擔任不同職務。1945年5月,作為“甲種兵”進入關東軍,同年8月,被指令加入“關東軍特工隊”,以“肉彈”的方式襲擊蘇軍戰車,幸存之後成為蘇軍俘虜。後在押往西伯利亞的途中逃脫,1953年得以回國,至2009年去世,享年八十五歲。

生前,鄉敏數接受了日本華人橋本隆則先生的采訪,訴說自己在滿洲的歲月。他記憶最清楚的那天是1945年8月9日,那一天,蘇聯紅軍對滿洲發動了進攻。他将機槍架在馬背上,準備迎接蘇軍的進攻。但當他看到進攻他們的是蘇軍重型戰車集團軍時,徹底絕望了。沒有辦法,隻好将戰馬隐藏在山谷中,等待上級調運戰車前來助陣。
很快,他跟那些年輕的戰友們接到了上級下達的指令,關東軍已經沒有多餘的戰車,要求他們全部要當“肉彈”,用血肉之軀與蘇軍的鋼鐵巨獸抗衡,并且要求每兩個士兵必須炸毀一輛蘇軍戰車。
接到這個指令後,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但軍人以服從指令為天職,是以沒有人拒絕。士兵們被分為兩人一組,擡着15英寸的榴彈,等待蘇軍的戰車接近時,躍出戰壕把榴彈丢在戰車履帶前。但這根本不是進攻,而是自殺,榴彈對坦克造成的傷害很小,但産生的碎片卻會對人造成嚴重傷害。
戰鬥打響後,士兵們紛紛擡着榴彈朝着蘇軍戰車沖去,一些人還沒等接近,就被戰車上的機槍打碎,縱使到了跟前,也成功将榴彈丢過去,也僅僅是在爆炸時将戰車履帶震一下而已,根本不會對蘇軍戰車造成任何傷害,但來不及逃走的人卻被炸死。
盡管日軍方面也有一些戰車,但面對蘇軍的重型戰車,猶如小孩子遇到了相撲手,日本戰車的火炮最多在蘇軍戰車上打出一個小坑,然而蘇軍戰車一發炮彈打過來,日本戰車瞬間炸飛。許多借助戰車來掩護自己的士兵,反倒死在自家戰車的爆炸中。
鄉敏數說:如果看日本拍攝的戰争片,在戰鬥時,指揮官會揮舞着武士刀沖在最前方,事實上這都是騙人的。戰争剛打響,那些釋出了指令的指揮官們先躲了起來,他們在安全的地方用望遠鏡看着士兵們一批一批去送死。我認為這樣的戰争根本不值得我們去犧牲,我們跟蘇軍的裝備根本不在一個等級上,蘇軍全部都是自動步槍,而日本士兵卻大多使用明治三十八年生産的三八式步槍,以及一些馬槍,指揮官騙那些新兵,說蘇軍的武器盡管是自動化的,但他們的槍法很糟糕,而且自動化武器的射程很差,根本不足以傷到大日本帝國的士兵。結果等到雙方交手後才知道,蘇軍手裡的自動步槍一陣掃射,壓得日軍連頭都擡不起來,三八式步槍在蘇軍的武器面前成了燒火棍。
他還說:我當時盡管意識到日軍必定會失敗,但仍舊鼓動别的士兵跳出戰壕去戰鬥。在我的鼓動下,一個二人小組抱着榴彈率先沖進去,他們成功地到達蘇軍戰車前,将榴彈丢下後轉身就跑。爆炸聲随即響起,而蘇軍戰車并沒有被炸壞,繼續朝前我方推進。而那兩個可憐的家夥卻沒能逃脫,被蘇軍戰車發出的炮火炸成碎片。蘇軍的炮火對着我們的陣地炸了将近一整天,等到炮火停止後,我丢下槍跑進山裡,盡管成了逃兵,但僥幸活了下來。不久後,我出來投降,戰争終于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