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
“虎父無犬子。”
在曆史上,很多将門虎子都沒有辜負父輩的期待和培養,自己也獲得了相當的成就,成為了名副其實的
“虎二代”
。
粟裕
大将的長子
粟戎生
就是其中一位,他從小就被父親嚴格要求,最終也和父親選擇了同樣的路,他從軍45年,曾上過戰場,從士兵幹到了中将,為我軍的建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1942年,粟戎生誕生在抗日戰争的烽火中,當時粟裕任
新四軍第一師師長
,正帶領部隊進行頻繁的反“掃蕩”和艱苦的反“清鄉”鬥争,粟戎生隻能暫時被寄養在外公家,直到快2歲時才回到父親身邊。
粟戎生從小就受到了父親的嚴格要求,他吃飯不能挑食、夜行軍不能啼哭、饑寒不能叫喊,否則就會遭到粟裕的呵斥。
粟戎生剛3歲的時候,粟裕就帶着他去河邊遊泳,粟裕拿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竹筒,塞給他說:
“抱緊了,跳下去!”
粟戎生還還反應過來,就被粟裕扔進了水裡,他直接被吓壞了,隻能抱着竹筒勉強滿浮在水面上,手忙腳亂地撲騰着,粟裕在岸上對他喊:
“不要怕,自己遊!”
粟裕的妻子
楚青
在一旁急得不行,她向粟裕抱怨說:
“你真是的,就不怕淹死兒子嗎?”
粟裕卻說:
“就是要把他扔進水裡,要不老是學不會,你看怎麼樣,不是也沒淹着嗎?”
這事在新四軍内部傳開後,大家編了一句歇後語:
“粟司令教兒子遊泳——扔進去不管!”
粟戎生5歲時,粟裕送給了他一件特殊的禮物——一支真正的小手槍,這支槍射程很近,沒有實戰功能,粟裕對兒子說:“好好學,長大就當兵!”
粟裕和妻子、兒子
當時,年幼的粟戎生并不了解父親送槍的用意。不過他對槍很是喜愛,他很快掌握了瞄準和實彈射擊的要領。等他上中學時,粟裕就經常帶他和弟弟
粟寒生
去打靶。
在粟裕的培養下,粟戎生的槍法一直不錯,弟弟粟寒生更是入選了區射擊代表隊。
有一次粟裕帶兒子們打靶時,嫌胸環靶太大,就用一節樹枝插在地上,上面頂着半個乒乓球,然後讓兩個兒子在幾十米外打。
粟戎生和粟寒生都是第一次打這種靶子,他們都沒有打中,此時粟裕笑着接過槍,壓上子彈,舉槍瞄準,第一槍就打中了目标。
粟裕和兒子們
正是在這種環境的渲染下,粟戎生入伍以後,依然對射擊保持了極高的熱情,經過不斷的磨煉,他的槍法在部隊裡是出了名的好,他在當軍長時,隻要下部隊,有一個永遠不變的科目,就是要跟師、旅、團長們比槍法,但沒有幾個人打得過粟戎生。
對此粟戎生曾解釋說:
“我和這些帶兵人比槍法,不是要比個誰高誰低,而是要讓他們看到差距,他們老比不過我,就得苦練,試想,師、旅、團長們都在訓練場上苦練了,那部隊的訓練熱情能不高嗎?”
1961年,粟戎生高中畢業,他考進了
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
,這是全軍最頂尖的一所工程院校。
粟戎生在上學期間,給同學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家曾這麼評價他:
“這位個頭不高、身體不算棒、言語又很少的北京小夥,怎麼對當兵那麼投入?軍訓中他吃得苦最大,流的汗最多,他好像是為了當兵而生的,渾身上下有着用不完的力氣。”
有一次,學校在組織通過200米障礙物的訓練時,粟戎生不小心從獨木橋上摔了下來,導緻右腿的腓骨骨折,他馬上感到了鑽心地疼,但他硬是一聲不吭,咬牙堅持到訓練結束才去醫院。
不久以後,中印邊界自衛反擊戰打響,粟戎生也想去前線參戰,并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父親。
粟裕知道以後,對兒子的想法先給予了肯定,但他還是說:
“現代化戰争需要現代科學技術,應該下決心掌握一門至幾門真本領。”
粟裕和兒子粟戎生(右)、女兒粟惠甯
粟戎生于是在學校刻苦學習,于1966年以優秀的成績從學校畢業,粟裕并不希望子女在安逸的環境下成長,他沒把兒子配置設定到機關,而是讓他去了一個雲南前線的地空飛彈部隊。
粟戎生到部隊以後,首先從戰士幹起,當時正值抗美援越,前線的生活非常緊張,敵情多時,每天要有4次以上的戰鬥警報,誰也不能遠離陣地,警報一響,所有人就得拼着命跑到戰位。
粟戎生為了縮小和老兵之間的差距,主動放下大學生的架子,經常虛心向他們請教,像架設帳篷、構築陣地、隐蔽僞裝這些活,他都搶着幹,隻要是兵器出了故障,不論歸不歸他管,他都要去了解情況。
當兵時的粟戎生(左)
就這樣,粟戎生很快适應了基層部隊的生活,他在第二年就打下了一架美軍的“火蜂”2号無人偵察機,并榮立了三等功,他從戰士到排長,一幹就是四五年。
1969年,粟戎生随部隊調回内地,此時又恰逢中蘇邊境形勢緊張,珍寶島燃起戰火,粟裕再次把他調到了北方前線的一個部隊,
為了鼓勵兒子,他專門寫了一首詩《老兵樂》送給粟戎生:
半世生涯戎馬間,征騎倥偬未下鞍。
爆炸轟鳴如擊鼓,槍彈呼嘯若琴彈。
北方前線比南方更差,不僅氣候惡劣、幹燥、寒冷,蔬菜也經常供應不上,但粟戎生都一一克服了,他因為表現突出,很快被提拔為連長。
但粟戎生在北線一直沒能打上仗,他帶領連隊擔負了國防施工任務。
有一次施工時,一塊大險石很難排除,粟戎生便讓戰士們全部離開,他自己架梯子攀上去排險,但另一塊大石頭突然落了下來,隻差十幾厘米就砸在了他的頭上,還好最後隻是砸斷了梯子,他自己沒有受傷。
由于粟戎生所在的連隊在3年的施工過程中一直零傷亡,他再次榮立了三等功。
有一次粟戎生休假回家,他在不自覺中降低了對自己的要求,有一天早上起床以後,沒有及時收拾床鋪,粟裕看到以後大怒,他批評兒子:
“你這是怎麼搞的,内務也不整理,沒有個規矩!”
晚年的粟裕
粟戎生很委屈地說:
“不是回家休假了嗎?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粟裕更加生氣了:
“什麼是平時,現在不就是平時嗎?”
後來粟戎生回憶起這件事曾說:
“父親這樣在衣、食、住、行上嚴格要求自己,并不是僵化古闆,而是一個老軍人,在長期戰鬥生活中養成的個性,是他良好的政治素質和軍事素質完美的統一。父親不僅是我的嚴師,而且是我們每一個當代軍人的楷模。”
父子倆在家時,聊得最多的還是軍事,粟裕經常出問題考兒子:
“如果你帶領的一支部隊被敵人包圍了,你應該考慮什麼問題?”“摩托化部隊在公路上行軍,被空中敵人炸壞許多汽車,公路堵死,影響了部隊機動,怎麼辦?”
粟裕和妻子楚青
還有一次,粟戎生和粟裕讨論目前部隊裝備的一種新型步槍,粟戎生覺得這種槍非常好,但粟裕卻說:
“這種槍目前還不太适合我們部隊的情況,射速太高,彈藥供應有困難,現在的後勤保障能力跟不上。”
粟戎生當時聽了不以為然,但他回部隊以後查了很多資料,才知道按這種槍的射速,一個戰士帶的子彈隻能打2分鐘,在實戰時确實會出現問題。
他不由得對父親的見解更加佩服,他也由此明白了具體問題一定結合實際情況進行具體分析。
此後粟戎生曆任參謀、副團長、師副參謀長等職,1983年5月,他被任命為步兵第200師師長,此時粟裕的病情已經非常嚴重,粟戎生上任前,專門去醫院向父親辭行。
粟裕和家人們
當時粟裕說話已經非常吃力,他隻給粟戎生留下了一句話:
“師這一級很重要,連、團、師的鍛煉對軍隊幹部極為重要。”
但粟戎生沒想到,這竟是他和父親見的最後一面,1984年1月底,他接到了父親病危的通知,他從部隊趕回去沒過幾天,粟裕就在2月5日病逝了,享年74歲。
粟裕的遺體火化以後,粟戎生從他的骨灰裡發現了3塊彈片,大的一塊有黃豆粒那麼大,小的兩塊有綠豆那麼大,粟戎生震驚了,但他也不知道這些彈片是什麼時候留在父親體内的。
後來經過對彈片進行分析,推算是這應該是在1930年的
“贛南戰鬥”
中留下的,當時粟裕任紅四軍一縱隊二支隊政委,他在和國民黨軍隊作戰時,敵人的一枚迫擊炮彈在他的身邊爆炸,他當時就被炸得滿頭是血,昏了過去。
粟裕身體裡的彈片
因為當時的醫療條件很差,無法進行手術,醫生隻好用紗布将他的頭部緊緊纏住,這3塊彈片就一直留在了他的頭部,以後隻要戰事緊張時,粟裕的頭都會特别疼。當時粟裕的都以為這是因為他患上了高血壓所緻,沒想到這3塊彈片才是他頭痛的根源。
後來粟戎生把最大的那塊彈片捐獻給了國家,小的兩塊彈片他自己留作了紀念,他深情地說:“這兩塊彈片可以說是我們全家的傳家寶,父親留給我們的精神食糧十分富足!”
1985年,粟戎生被提拔為第67集團軍參謀長,他也在這一年上了老山前線,參加指揮了對越作戰,此後他曆任總參軍務部部長、集團軍軍長等職,1998年,他被提升為北京軍區副司令員,并晉升為中将軍銜。
在老山前線的粟戎生
粟戎生在擔任軍區副司令員期間,主要分管軍事訓練,他每年都會在大漠抓部隊的實兵演習,他先後組織了數十場對抗演練。每次演練結束,他都要抓住問題不放,點名批評,如果誰不服氣,他就會回放戰場監控的錄像,逐個講評問題,讓他們心服口服。
粟戎生曾說:
“我參加過很多的演習,看到聽過的演習總結如果有10頁紙,有9頁半紙是經驗、成績、體會,最後半頁紙是問題,部隊養成了隻能聽成績的習慣,說一點問題就覺得受不了。”
他覺得這樣不行,如果在平時不敢講問題,那麼在戰時就會有更多的戰士流血犧牲。
但當時部隊裡還是有少數人認為自己處在和平年代,在自己的任期内不會打仗,覺得打仗和自己沒有關系,粟戎生嚴肅地批評了這種思想,他說:
“部隊戰鬥力的生成、保持、提高是一代一代人像傳接力棒那樣傳下來的,部隊的光榮曆史、優良作風也都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作為一個軍人,應該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責任,随時作好帶部隊去打仗的準備,并把這個打仗的本領一代一代傳下去。”
為了時刻保持戰備意識,粟戎生在自己的卧室裡放滿了望遠鏡、武裝帶、軍用水壺等野外生存用品,他還在地上放了一頂迷彩帳篷,裡面全部是軍用标準的卧具,綠軍被邊還整齊地碼放着一雙綠膠鞋,他說:
“這是我的地鋪,睡在這裡才香!”
2006年1月,粟戎生正式退休了,但他并沒有閑着,仍然關注軍隊的建設與訓練,他說自己最喜歡部隊推廣的一首歌:“身穿國防綠,胸懷祖國,萬裡江山,千斤重擔交給了我。雖說艱苦,我心裡歡樂,雖不富有,擁有山河。”
晚年的粟戎生
2006年,粟戎生作為開國元勳的子女,參與了“重走長征路”的活動。
一路走來永遠屬他最為忙碌,他總是一手拿着錄影機,一手拿着地圖,所到之處都要把衛星導航放到車頂上勘察路線,不時地察看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線條。他的腰間還别着一隻可以顯示氣壓和方向的手表,看起來就像在戰場上指揮作戰的勇将。
近年來,
孟良崮戰役
所在地的政府為了吸引遊客,竟然在戰役的遺址上修起了
張靈甫
紀念館,希望通過提高張靈甫的知名度,來吸引遊客參觀。就這樣,為了全國解放而浴血奮戰的解放軍戰士被遺忘了,反倒是國民黨的戰犯張靈甫成了主角。
孟良崮戰役遺址
當時已經退休的粟戎生知道以後非常憤怒,他專門給省軍區上司寫信,信中說:
“隻聞為酋招魂,不見我軍神勇。宣傳毫無底線,統一還靠實力!”
“張靈甫在哪裡抗戰有功就去哪裡長期祭奠,絕不能搞到孟良崮戰役紀念地來,絕不能玷污了這個紀念地!”
這就是粟戎生,一位真正的“虎二代”,真可謂:“軍戎半世家,倥偬走天涯。一心隻為國,戰火淬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