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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評論|徐兆壽《西行悟道》:文明傳承中的西部講述

文學評論|徐兆壽《西行悟道》:文明傳承中的西部講述

作者: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博士後 聶章軍 (29歲)

國家、文明在強盛之時往往會重視講述邊疆,譬如漢、唐。祖國的強盛、邊疆的遼闊給了文人作家更廣博的寫作視角和奇崛的想象。反過來,文學化的雄美邊疆又會吸引更多的人踏訪祖國的大好河山。那麼如何講述邊地便成為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徐兆壽教授的新作《西行悟道》是一部關于中國西部的文化散文,其中思考與回答的是在今天這個飛速發展的時代,如何從文化層面重新講述西部,如何梳理西部故事與中國故事之間的關系。

荒原、西行、天馬、昆侖

李澤厚在《盛唐之音》中用四個關鍵詞來解釋那個絢爛奪目的年代:邊塞、江山、青春、李白。我們同樣可以在徐兆壽的《西行悟道》裡找到這樣四個詞語來闡釋其筆下的西部:荒原、西行、天馬、昆侖。

中國人對于西部的印象從來都與文學相關。提起西部,我們首先會想起“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那般的曠野與蠻荒,同時也會想起“借問梅花何處落,風吹一夜滿關山”,“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般的豁達與詩性。我想,這也就是國人對于西部想象的獨特與複雜所在。荒涼與浪漫,這兩副截然相反的面孔并行不悖,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在這裡并存。

“我便明白了一件事,從十八歲之後,我一直在尋找兩個意象:一個是英雄,一個是天馬。”在《尋找天馬》一節中,作者如此寫道。天馬,即汗血寶馬。昔日漢武帝得到張骞的消息,大宛産良馬,有天馬之名,便派遣使臣帶黃金二十萬兩,長途跋涉到達大宛國,求取汗血馬。誰料大宛國王拒絕了大漢,還殺了使團的人,搶了金銀财寶。漢武帝得知後勃然大怒,于是便有了為汗血馬而發動數萬大軍遠征的故事。漢武帝尋找天馬是要開疆拓土,征服西域,打通中國與西域乃至整個世界的聯系。那之後的時代裡,天馬逐漸變為一種想象,代表了中國強盛的意志與美學,代表了中國對外開放的自由奔放之姿。

尋找荒原、尋找昆侖、尋找天馬、尋找佛道,整部《西行悟道》始終在尋找,或者說“西行”與“悟道”本身便是一種尋找。荒原是對人與自然關系的追問,昆侖是對中華文化本源的探尋,天馬是跨越千年的浪漫想象,佛道是衆生喧嘩中的精神寄托。悟道的過程是艱難的求索,但隻要見性志誠,念念回首處,即是靈山。

再造一種關于西部的集體記憶

作者在《自序》中提到了這樣一句玩笑話,說我們西部人每天騎着駱駝騎着馬去上班或上學,終日唱歌、跳舞,到了晚上點着蠟燭來一頓浪漫的燭光晚宴。雖是戲言,但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我們對于西部的某種刻闆印象。如何從西部視角出發重新講述西部便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讓更多的人了解到今天真實的西部,是當代文學的責任與使命。徐兆壽的這部《西行悟道》便是嘗試以西部為中心來觀察中國,觀察世界,重構一種闡釋西部的話語路徑。站在西部看中國,站在中國看世界。

如何恰如其分地講述西部,講述中國,其中文化自信是必須的。在這裡,作者提到了偉大的絲綢之路,他寫道:“絲綢之路,不僅是中國重新打開世界的一把鑰匙,也是解決今天中國現實諸多問題的一條途徑。當然,我們還可以重新站在古老的絲綢之路上觀察世界。是以說,絲綢之路可以是世界觀,可以是方法論。”在徐兆壽這裡,絲綢之路不僅是溝通東西方文明的一種路徑,更是一種開放、自信的姿态。

西漢的張骞打通了前往西域的道路,即赫赫有名的絲綢之路,司馬遷将這一壯舉稱之為“鑿空西域”。所謂“鑿空”,即開通、打通之意。興起于漢朝的絲綢之路加強了文明間的溝通交流,促進了融合,也給沿途國家帶來了繁榮。徐兆壽的《西行悟道》則是另一種“鑿空”,既往的中心與邊緣的關系在這裡被打破,其試圖在文明的傳承脈絡中再造一種關于西部的集體記憶。

關于西部,更是關于中國

《西行悟道》中存在着一條主線:自中華文明的原點開始,梳理文明傳承中的西部印象。從西王母的住所,中華文明的初心之巅、元氣之地昆侖山,到馳騁在草原、荒漠之上的天馬與蒼狼;從漢武帝時期絲綢之路的溝通與北擊匈奴,到盛唐時期邊塞詩的青春絢爛、意氣風發。作者自覺地将地理意識納入了文學創作之中,這也締造了《西行悟道》中獨特的感覺時代、描繪世界的方式。這也讓讀者深刻地感受到西部的曆史文化,以及那始終存續的文明香火。

中華文明香火不絕,中華文脈亦不絕。今天我們提起西部,不應該仍是隻有封狼居胥的故事,抑或《涼州詞》等邊塞詩篇。西部的文學建構了文學的西部,是那些書寫西部的作家将我們的視野與靈魂引渡到了那片蒼涼與闊野、詩性與浪漫并存之地。在這個意義上,《西行悟道》這本書是關于西部,更是關于中國;是關于傳統,更是關于未來;是西部的故事,是文化的故事,更是中國的故事。最後,借用書中的一句話作為結尾——

“現在,且讓我們在心中為中國古老的文化燃起那炷清香。”

來源:中國青年報用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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