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東坡,一聲長歎。
我一直都以為,以東坡的才情是可以平坦順利地度過他的一生,沒有苦難,沒有淚水,鮮花滿路。
然而,我錯了。
這顆極星,也曾從雲端墜入谷底無法突圍,也曾絕望得心碎。
烏台詩案。嫉妒,使人“齊心合力”地将東坡推下雲端。人們看着他跌入谷底,哄堂大笑,洋洋自得。
東坡何罪,獨以名太高。
就這樣,他輾轉,來到黃州。
初來黃州,他提心吊膽。在這裡,他不敢借酒消愁,怕酒後胡言亂語;他不敢吟詩作樂,不敢用自己純銀般的嗓音去吟誦豪情壯志,去低訴平生喜樂。他孤身一人,無人訴衷腸。“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他深陷黑暗,難以突圍。
原來潇灑自如的東坡啊,變得如鼠般的小心翼翼;原來無憂無慮的東坡啊,變得如暮年般愁緒紛紛。本該是安然行走于紅塵之中的東坡啊!
他題下一詩: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缥缈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兩聲東坡,兩行清淚。
每每讀此,都是那般令人心痛和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如此可愛高貴的東坡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半生順達,半生坎坷,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一個人的嗎?向來文章憎命達。杜甫如此,李煜如此,東坡也逃不了嗎?
而蒼天,靜默無言,冷眼無情。
可也恰恰是這種寂寞,帶給了他福音。他以寂寞為刃,沉沉蟄伏。他不斷地自我剖析,洗滌本我,找回了迷失于名利中的自我,使靈魂回歸空靈。
刃,越來越利。
終于,他朗聲笑着揮起寂寞之刃,劃破黑暗,成功突圍。而他,經過痛苦寂寞的曆練,達到了人生的另一個境界。他跳脫了紅塵俗世,以另一種全新敏銳的視角和高度打量着這個世界,繼而又以全新的姿态回歸于紅塵之中,笑傲紅塵。
就像餘秋雨先生所講的,蘇轼成熟了。也幸而,有了流傳千古的後赤壁賦。
三聲東坡,三界色變。
原來苦難不過是一個提升的契機。人生不可能一直平坦,苦難作為試煉,一直都在。而苦難存在的目的,就是讓我們翻越它以到達更高的人生境界。
人生,是以而豐富多彩,跌宕起伏。苦難使東坡成為了蘇轼,使微笑成為了幸福。它是上天的恩賜。
蒼天一直有情。隻可惜我這樣的俗人,不似古今大家,現在才領悟罷了。
或許以後,我也能笑對苦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