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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畫廊行業引領全國,三十年奮鬥他們挑戰所有不可能

畫廊是藝術市場持續健康發展的基礎一環,它不僅是藝術品交易場所,也承擔着發現、培育、推廣年輕藝術家市場的功能,更以豐富的藝術活動推動着大衆美育。北京一直是中國畫廊業的風向标,擁有内地數量最多、品質最精、交易最活躍的當代藝術畫廊。它們不但參與建構起北京繁榮的藝術市場,同時也在全國範圍内引領和推動着當代藝術創作、創新和收藏。

從幾十平方米的四合院,到近千平方米的國際化畫廊;從優秀畫作無人問津,到打開國内與國際市場……三十年的風雨洗禮中,一批先行者親曆并見證了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近日,記者采訪多位畫廊資深從業者,他們的故事也是波瀾壯闊的大時代下,無數奮鬥者的縮影。

北京畫廊行業引領全國,三十年奮鬥他們挑戰所有不可能

2021畫廊周北京實地到訪觀衆數量達到曆史新高

起于“草莽”之間

酒店大堂、四合院裡誕生雛形

因為李劍光幫忙賣掉了不少作品,藝術家們鼓動他辦展覽,于是他嘗試在外國人聚集的國貿中心一期做展覽。“做了兩三回展覽後,我想如果有固定的經營場所,大家來找我看畫就更友善了。”1991年,他在國貿旁邊的京倫飯店一層商務部100平方米左右的空間,成立“世紀藝苑”,這也是國内最早經營和推廣中國當代油畫藝術的專業畫廊之一。

在京倫飯店經營畫廊一年後,李劍光感到不滿足,開始尋找更加理想的空間。“畢竟是在酒店裡面,空間有限,不具備很好的辦展條件。”況且,他喜愛的油畫作品,與充斥着禮品畫的飯店環境格格不入。很快他在日壇公園内找到了心目中最佳的畫廊栖息地,古樸的具服殿與其中的藝術作品相得益彰,“世紀藝苑”成為國内重要的當代藝術聚集地。

北京畫廊行業引領全國,三十年奮鬥他們挑戰所有不可能

2001年,東城區東堂子胡同35号的四合院内景,這裡是程昕東國際當代藝術空間的前身。(程昕東 供圖)

也是在90年代初,到法國留學的小夥兒程昕東偶然進入法蘭西畫廊工作,開始進入國際當代藝術的主流圈,了解國際畫廊的模式。“法國當代藝術市場擁有成熟的産業,相比之下中國隻有零星的探索。”他并沒有馬上建立自己的畫廊,而是通過大量國際策展活動,一方面為國内帶來國際藝術大師的作品,另一方面将中國的藝術家推到更大的國際舞台之上。

經過在國際畫廊約十年的積累與沉澱,程昕東在東城區東堂子胡同35号的四合院裡成立了工作室,這也是程昕東國際當代藝術空間的前身。這個工作室就在當時程昕東的家裡,隻有60多平方米。“那時北京的畫廊都處在草創階段,沒有專業的藝術空間,辦展覽的地點往往是在酒店大堂、音樂廳大堂甚至地下室等等。”在一個個“草莽之地”,畫廊的雛形在逐漸孕育。

摸着石頭過河

“我們當時沒有賣出去一張畫”

一家畫廊的營運,僅有理想的支撐是遠遠不夠的,林松對此深有體會。1993年,林松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史系,找到了一份在北京藝術博物館的工作。這份工作更多的是圍繞傳統藝術與文物,但林松更喜歡當代藝術,“那段時間我也一直沒有離開當代藝術圈,參與了很多展覽活動。”不久,他決心辭掉了這個“鐵飯碗”,追尋自己的當代藝術夢想。

林松的第一個創業嘗試是北京翰墨藝術中心,它位于王府井的一座老式建築,距離當時的中央美術學院隻有一街之隔。這也是林松後來創辦世紀翰墨畫廊的雛形。回望當初的曆程,林松說,翰墨藝術中心是一個理想的烏托邦,一座具有實驗性質的空中樓閣。“它沒有任何的商業色彩,我們當時沒有賣出去過一張畫,也不知道賣給誰。”一次,有位國外的博物館館長來參觀,表示想收藏藝術家陳文骥的一幅畫作,“我們沒有市場價格的概念,最後瞎報了七八千美金的價格,把人家吓跑了。”

因為沒有足夠的經濟支撐、完善的商業模式,翰墨藝術中心僅存續了一年多。但是在這一階段,翰墨藝術中心卻舉辦了許多有影響力的藝術活動,如徐冰、趙半狄的展覽。“翰墨藝術中心代表着我們的理想,這裡彙聚了大量藝術家,大家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它的命運讓我意識到,一個藝術機構的發展離不開物質基礎,隻有形成良性的商業循環,才能發展壯大,才能更好地推動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

北京畫廊行業引領全國,三十年奮鬥他們挑戰所有不可能

1992年,燦藝術中心前身“世紀藝苑”畫廊在日壇公園具服殿的内景。這裡是當時國内重要的當代藝術聚集地。 (燦藝術中心供圖)

1997年,林松正式創辦了世紀翰墨畫廊,這是中國最早的幾家畫廊之一。畫廊堅持學術性、當代性、專業性,是内地最早遵從國際慣例推行簽約代理制的畫廊。“這在畫廊界有着開創性的意義,後來很多畫廊的代理合同都參考了我們的經驗。畫廊不再隻是展示、銷售作品的畫店,而是與藝術家長期合作、共同成長。”

原本林松隻求覆寫每個月的成本,可以堅持開下去,沒成想畫廊的生意越來越好,每個月都是盈利的。“畫廊最初才150平方米,後來變成了200多平方米。到了上世紀90年代後期,我每個月的銷售額達到一兩萬元,和外企高管差不多。”畫廊成功地推出了夏俊娜、季大純、闫博、章劍等著名青年油畫家,被業界譽為“青年藝術家的夢工廠”。在林松看來,當時的中國畫廊業在慢慢成長起來,蓄勢待發。

寒夜裡的堅守

最難時期用副業“養活”畫廊

整個上世紀90年代,李劍光的世紀藝苑是北京最具影響力的畫廊之一。李劍光與靳尚誼、楊飛雲、劉小東等頂尖的學院藝術家合作,策劃并舉辦了許多在學術上受到廣泛稱贊的大展。然而當時的國内藝術市場畢竟太小,好作品常常無人問津,李劍光不願低價售出自己喜愛的作品,充滿理想的他也曾被現實逼得一籌莫展。“那時三個月不開張也不稀奇,我看到一些特别優秀的作品,就萌生了自己收藏的願望,有時候連維持經營都是一件挺艱難的事,又談何收藏?”

當時的許多畫廊主陸續黯然退場,李劍光卻一直堅持。上世紀90年代末,李劍光開辟了古家具經營的生路,本想貼補畫廊,卻幸運地趕上了古家具市場的黃金時期,通過“兩條腿走路”熬過了中國當代藝術市場的低谷。直到2006年,随着張曉剛一件“血緣系列”作品在紐約蘇富比以近百萬美元的價格成交,中國當代藝術市場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爆發期,李劍光不再經營古家具,繼續專注于畫廊的發展。

北京畫廊行業引領全國,三十年奮鬥他們挑戰所有不可能

位于798藝術區内的蜂巢當代藝術中心,如今保持着活躍的藝術展覽活動。(蜂巢當代藝術中心 供圖)

2007年,李劍光的畫廊搬進了798藝術區,并改名為“燦藝術”。Can英文意思是“我能”,中文音譯為“燦”,意為輝煌。原本傾向學院派偏具象油畫的“燦藝術”,此時以更加開放的姿态擁抱多元的藝術作品,但仍然強調作品必須有思想性和觀賞性。次年,金融危機無情地擊碎了市場泡沫,收藏者再度聚焦曾被冷落的寫實繪畫。憑借在寫實作品領域的深厚積澱,李劍光的畫廊逆流而上。“市場變化起起伏伏,做畫廊絕不能忽略學術,一味迎合市場,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态度,也是必須要堅守的底線。”

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中國畫廊行業伴随着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火爆達到了高峰,與此同時,國際畫廊也紛紛進駐中國,對本土畫廊造成了巨大的沖擊。2008年,國際老牌畫廊佩斯畫廊在北京798藝術區開幕,曾轟動整個藝術圈。林松一度感到迷茫,“無論是從品牌、資本,還是對藝術家的推廣營運,你很難跟國外老牌畫廊抗衡。中國畫廊必須找到适合自己生存和發展的道路。”世紀翰墨畫廊關掉了實體空間,但合作項目依然繼續。

2012年左右,藝術市場進入調整周期,在市場更疊中,有人選擇了退出,但夏季風卻在這時正式将非營利機構伊比利亞當代藝術中心轉型為商業畫廊。機構更名為蜂巢當代藝術中心,成為798園區内規模最大的畫廊之一。“當時的藝術市場整體陷入低迷,但我相信中國的經濟前景向好,而且藝術市場規模巨大,困難都是暫時的。”蜂巢當代藝術中心以“東方美學”為核心,不斷發掘藝術家新星,而且每年舉辦數十場學術性展覽,取得了穩健的發展。

北京畫廊行業引領全國,三十年奮鬥他們挑戰所有不可能

2010年的程昕東國際當代藝術空間内景 (程昕東 供圖)

走過市場起落

北京畫廊行業引領全國

2011年,經業務主管機關原北京市文化局審查同意,北京市民政局正式準許登記,北京畫廊協會正式成立,這也是目前國内規模與影響力最大的畫廊行業協會。協會在行業與政府間、行業與國際間構築了一座橋梁,為凝聚畫廊的力量、提升畫廊的形象、建立畫廊的規範建立了一個平台。次年,由北京畫廊協會主辦的首屆北京畫廊周開幕,短短幾天内幾十場藝術展覽遍布全市藝術要地,為北京城市注入濃郁的藝術氣息。

程昕東擔任了北京畫廊協會的創始會長。過去三十年來,作為中國第一代藝術經紀人、第一代畫廊主,同時又是國際策展人,他見證了中國當代藝術的繁榮發展。“從國際上來看,中國當代藝術已經成為世界藝術領域的一股重要力量。中國畫廊走過了從無到有,從草莽、非專業到具有國際水準的飛躍。北京畫廊無論是行業規模、生命力和影響力,都在全國首屈一指。”

從四合院裡起步的程昕東國際當代藝術空間,先後在北京開辦了三處空間,後來在798藝術區合并為一個800多平方米的超大空間。它引領國際公衆發現和欣賞來自中國的嶄新的當代藝術,同時也在國内拓展了大衆對國際藝術的鑒賞力。而夏季風執掌的蜂巢當代藝術中心,正探索擴充為國際化大畫廊,“我們計劃當疫情在全球得到有效控制後,在國内重要城市設立分支機構,也可能拓展在國外發展的腳步。”

近兩年,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并沒有打斷畫廊業前行的步伐,根據ArtPro聯合北京畫廊協會釋出的《2020北京畫廊報告》統計,由于成本和疫情的原因,近兩年由畫廊舉辦的展覽規模和數量在急劇下降,但是北京由于控制疫情的成果,畫廊展覽數量和規模相對穩定且有增長,六成畫廊當年實作了盈利。

“這兩三年,中國畫廊業的發展積極向好,本土市場成長迅速,目前最大的收藏和消費市場就來自中國本土”,林松說道。李劍光也認為,随着經濟發展,人們生活品質的提高和審美趣味的提升,藝術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有信心燦藝術還能至少再開三十年,“未來中國當代藝術肯定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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