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雨絲,淅瀝而又清涼。那日的山林,沉寂而又感傷。那日的一個閑人,獨坐在一隻竹筏上,娴熟的指頭盡情地撥弄着身前那幾根略微絲涼的琴弦。在青山綠水之間,盡情地彈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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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山林都為他的琴音沉寂,整個天地間的萬物都為他的琴音動容。 小 荷 作文網 www.zww.cn
他就這樣悠閑地彈着。突然,一個與這琴聲不符的聲音從琴弦中發出,傳到他的耳中。他猛然張開眼,發現一個琴弦已被撥斷了。
“彈了這麼久的琴,也從沒有琴弦崩斷的事。想必附近有人在偷聽琴音罷。”想到這裡,他便将船驅至河岸,抱着古琴上了岸。
沒走幾步,便看見有個頭戴草帽,一身麻呂,身旁放着一捆柴火和一把斧子的憔人。這人靠在一棵大樹旁,微閉雙眼,右手垂在地上。幾個指頭仍不時地敲彈着地面。
琴師走上前去。或許是他踩在地上的葉子發出的嘶拉聲驚到了憔人。憔人忽然睜開眼,從地上跳起。目視着琴師走來。
兩人互相通了禮後,便開始說起來。
“在下俞伯牙。适才湖上彈奏之時,琴壞弦斷,因而登岸。不想,看見您在這裡靜休。兀自擾了您的清淨,還望您不要見怪,不要見怪。”俞伯牙雙手抱拳道地歉道。
“呵呵,天地之間,萬物早都沉醉在了先生的音樂中。我自然也是那萬物中的一個微末。在下鐘子期,砍柴伐木為生。方才下山時,聽到先生的琴聲,便至此間,做一聽客。”鐘子期從容不迫地答道。
俞伯牙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又被他抑制住了。
鐘子期見狀,便說道:“方才先生彈奏的曲子,超脫自然。但卻流露出了一種悲感。不知先生為何所困?可否一說?”
俞伯牙驚奇地望着眼前這個人,這個平凡的樵夫。依是欲言又止。沉默了一會兒,便坐在地上,将琴架在腿上。又是一陣曲樂飄蕩在這山谷之間。
一曲終了,俞伯牙微微說道:“這是多麼巍峨的高山啊……”
俞伯牙見狀大驚。他瞪大雙眼注視着眼前的這個憔人。又過了許久,雙手依然在琴上舞弄起來。方才曲終後散去的百鳥也全聚了回來。
最後的一個音符彈完,萬籁俱寂。隻是能聽到清風拂動山林的聲音,隻是能聽到身旁河水汩汩流水的聲音。鐘子期便又呢喃道:“這又是多麼浩蕩的流水啊。”
俞伯牙将琴輕放在地上,接着便一躍而起。他看着鐘子期,先前許久沒動過的雙唇終于一張一合,發出了聲音。“
“我彈了這麼久的琴,曾得到了無數人的褒揚。但都隻是世人為顯出他們的清高而故意奉承,隻有您,才真正聽出了我曲子的深意。知我音者,鐘子期也!”
伯牙一把拉住鐘子期,回到那竹筏之上。
那日,他們無話不談。
那日,他們指點江山。
那日,他們離别時戀戀不舍。
那日,他們約定俞伯牙周遊回過後,再為鐘子期奏彈。
時光逡梭。當俞伯牙重新踏回這片土地上時,那日的故人已被掩上一層厚重的黃土,而今日的彈奏者也已是白發蒼顔。
俞伯牙注視着鐘子期的墳墓。心中的苦痛早已琢刻在他的臉上。
他再一次端坐在地,雙臂揮舞在琴間,愈顯瘋狂。
終于,在一根根琴弦都被扯斷後,他緩緩起身,拿将起殘琴。狠狠地摔在地上。厚重的古琴霎時被砸的稀爛。
淚水終于奪出了他的雙眼。喑啞的聲音緩緩說道:“知音已去,付予何人?弦斷……有誰聽……”
從此,俞伯牙,這個又歸于寂寞的琴師,再也沒彈過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