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我家那一片的人都知道,蕭山汽車總站有兩位風雨無阻的“工作者”————一對母子乞丐,若是說得再詳細點就是一個伛偻的老婆婆和一個失明的男人。
每星期坐車回家經過蕭山汽車總站時,我總是忍不住搜尋那對母子的身影,于是我也總能看見一幅場景——老婆婆駝着背,右手拿着碗,左手牽着自己的失明兒子。男子雙眼翻白,呆滞地“望”着虛空中的一個點,一隻手任由老母親牽領着,另一隻手執着和衣服一樣髒兮兮的竹竿,脖子上還挂着一塊“幫助乞讨”的牌子。這對母子,便是這樣,日複一日為着生活乞讨。
班裡曾有同學偶爾聊起這對母子,内容無非是“你扔錢沒有”之類的話。有人回答:“扔過兩次,後來就沒給過錢。總不能每次看見每次都給吧,自己都沒錢。”然後,周圍嘻嘻哈哈一片,很快将這個話題遺忘。
是啊,僅一個人的力量,如何能使一個老人與一個殘障人士過上正常至少不用每天乞讨的生活呢!即便蕭山汽車總站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這麼多人中又會有幾個人停下腳步幫助一下那對母子呢?答案是一定的————很少。
若是試着閉上眼睛在一個環境中呆上一個小時,我相信正常人一定會被這黑暗的一小時逼得瘋狂。事實上是我連一小時都堅持不了。
在網上,我很喜歡一個寫小說的作者。從她的微網誌中,我了解到她現在正定居在澳洲。因為她男友的關系,她很關心殘障人士尤其是與她男友一樣的盲人。
她微網誌中有一篇日志說:“在澳洲的街上,總能看見殘障人士。在中國,我幾乎看不到。”
有她的朋友在下面回複:“哈哈————是不是因為中國人都很健康呢?”
她緊跟着回複她的好友:“不!我認為是中國的殘障人士都不敢出門。在我這兒,大家都比較關心殘障人士。若是回國的話,我都能想象殘障人士在大街上被指指點點的樣子。誰還敢出門啊!”
這個作者的話講得很直,讓在國内的我不禁感到一陣窘迫。但我不得不承認隻是事實。
在晚上,我有點渴,為了去客廳倒杯水喝,我摸索着走出房間,小心翼翼地推開椅子,略略眯着眼将倒水這一步驟混過。一杯水下肚,便覺得失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自信地大步跨回房間時,卻不小心撞到剛才推開的椅子,疼得流了淚,才知道冒人的感受,他們是有多少的磕磕碰碰啊!
隻是那麼短的時間,我還是忍受不了,那麼盲人呢?
以此類推————我無法忍受失去聲音的世界,那麼聾啞人呢?我無法忍受不用雙腿前行的日子,那麼癱瘓的人呢?我更無法忍受失去雙眼、雙手的自己,那麼那些在殘運會上用殘缺身體拼搏的人呢?
有人會說,過上乞讨的日子純粹是那對母子不靠自己去過更好的生活,而是他們自我放棄甯可乞讨,像盲人按摩店裡的店員,為什麼他們就能過上正常的日子。
我隻能反問:“那些按摩店裡的店員如沒有親人無私的奉獻,也是不能開起一家店面的。而如今的那個失明的男人,他沒有錢,唯一的親人也在一天一天的老去,再也無力負擔他們的生活費了,那麼試問他能依靠誰呢?”
如果有更多的人不再對殘障人士有嘲笑的心理;如果有更多的人能在匆匆前行的時候能多關心一下身邊的殘障人士;如果有更多的人能夠切身體會一下殘障人士……
會不會一切都不同了呢?是不是殘障人士也能偶爾出門呼吸一下不被嘲弄的空氣;是不是也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是不是也能和我們一樣開心地過完這一生呢?
如果有一天,我能看見在大家的幫助下,那對母子能穿着幹淨的衣服,能笑着行走在陽光下,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