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還是不去?這個選擇橫亘在她的面前,仿佛跨過了那麼久的歲月。
她站在窗前,眺望着那西北的方向。天空陰沉沉的,今天的風有些猛烈,她緊了緊身上的素衣,并不是十分冷。可是市井間常說西北很冷,冷得十指都要結成冰,去了那兒,是不是天天就要忍受那樣的寒冷呢?
聽說西北有着廣袤的草原和又高又遠的天空,健碩的羊群仿佛落在地上的片片白雲,牧人的歌混着清脆的呼喚羊群的鈴聲,裹挾在青草的芳香裡被九天上翺翔的雄鷹嘹亮的鳴叫傳向四面八方……那從未見過的景色呵,她的眼睛裡流露出無盡的向往,如璀璨的星星,但很快就熄滅了。這些,與家人共處,身居同胞之中相比又算得了什麼?但還有國家的安危、百姓的興亡,這,又該如何是好?
這個選擇,似乎有着千斤重,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擔得起?她似乎已被這重量壓得無法喘息,眼前閃過了親人的音容笑貌,閃過了熟悉而依戀的家鄉,乃至脆弱的邊疆、大漢的存亡……她的眼裡溢滿了淚水,世間的權利争鬥,王朝更疊終是擋不住的,總是需要一些犧牲品的……她不再猶豫,心裡的那個選擇已有了答案。
她邁着不曾有過的堅定的步子來到那個焦灼的君王面前,用從未有過的勇氣直視着他的眼睛:“陛下,妾,願意和親,以己之身換來兩域的和平……”她說完這句話,有些哀傷地垂下眼睛,沒有注意到皇帝的贊揚、賞賜,她也從來不是為了這些。
幾天後,她抱着那把心愛的琵琶,乘着那富麗堂皇的馬車内向西域而去。她透過窗戶回望着漸行漸遠的家鄉,她開始想象那從未接觸過的異邦文化,輕輕歎了口氣,她怕是……再也不得回歸了。但她的心裡,卻無半點為這個選擇的悔意。
在時光洗禮過的駝鈴聲中,在歸于沉默的漫長歲月裡,她以一個女子的決斷和勇氣作出的這個選擇,被人們千古傳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