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綠蔓纏繞的紅房邊嘗到了此生的第一份香甜,是青春年少的沁心甘醇,從此不忘。他在禱告時總向上帝傾訴萦繞在心底的那一份倩影。他用紙做成剪影,在三月飛絮中,芳思交加。他的信總是一絲一毫都不曾掩飾,将愛戀吐露。無奈遠端的坎坷,無奈内心的折磨,他确乎擁抱一段缱绻,也隻會在最後用自殺彌補深情的錯誤。猶記得草長莺飛,他衣冠楚楚,胸懷無數浪漫的語言,曲終人散,換回後人的嗟歎。這是維特,歌德少年的靈魂。
他,在小鎮中戀愛,他,在流水上賭咒,他把自己的全部抛給了愛情,這裡卻不是王公子弟疏狂放浪的原野——厚實的牆壁,灰暗的磚瓦,狹窄的過道,谄媚的門欄,邪笑的宮殿,無一不是他面前的崇山峻嶺。縱有多少深情,在冰冷的石階上,都得不到暖心的回答,他曾擁有一個女子的誠心,也用誠心釀制了此生的最後一杯酒。上帝隻允許他的最後一瞥,看看這過往的愛離愁。猶記得宮牆外伏滿了雜草,顔色深的可怕,葉尖硬的紮人,它狠狠地紮死了他,也紮死了自己未來的生活。這是斐迪南,席勒筆尖的痛苦。
他,在雨天裡同心上人邂逅,在盎然的春意裡,他訴說思念的三秋,他在秋波慵轉中徜徉,他的笑容,爛若晴霞,他一直都是這樣笑着說話,笑着做家務,笑着寫文章,說自己愛她,可是生活的逼迫從來不停,他被迫輾轉異鄉,她答應等他。二十年後,等他的女子年逾四十而未嫁,他竟一紙鈔票,打發了歲月的積澱,送走了往日的煙霞。他用現有的深情笃定曾經的盟誓是無趣的打鬧,他便不再一往情深。恐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春天的絮語,夾雜着莺燕的飛旋,三秋的情語,好像楓葉,枯了又落了。這是查理,巴爾紮克筆下的負心。
用情的他,卻沒有浪漫的結局,孤注一擲的他,沒有等到心中的希冀,淡漠的他,究竟換來了富貴榮華。是用情,還是不用。
路邊的春草早已褪去往日的繁華,笙箫靜默,良辰從未虛設過。深沉的氣息從心底淡淡沁出,橋邊的流水,依舊潺潺個不停,紅藥旁長,不知深情究竟為誰這麼久,這麼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