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大批藍鲸擱淺于東南沿海,被當地漁民發現,由于數量龐大,原因正在調查中……”
“啪”随着遙控器左上角的紅光閃耀了一下,電視機被關掉了,播音員的聲音随即消失,屋内又重新歸于平靜,隻剩茶幾上的一朵茉莉花還在輕輕搖動着。
“沒有路了嗎?”
空闊的房間,寂靜的空氣,他的聲音顯得特别突兀。
他獨自窩在寬大的沙發裡,面前對着透明的茶幾,一杯剛剛溶解的卡布奇諾還緩緩升騰着熱氣。右手裡拿着的《曲譜》在重力的作用下,無聲地翻了一頁。
他的名字是小莫。
(一)
若詩不喜歡她的新同桌,從開學的第一天起。
“你好,我叫若詩,以後就是同桌了,請多多指教。”若詩伸出她的右手,懸在了半空中,停在了小莫的面前。小莫默然,趴在桌子上的頭并沒有擡起。“你好。小莫。”小莫的聲音沿着桌子傳進了若詩的耳朵。透過玻璃的日光籠罩着二人,泛起了金黃色的光暈。若詩悄悄地把手拿回,剩下的可能隻是尴尬。
(二)
若詩很喜歡在沒有星星的夜晚去音樂廳,因為當她坐在那架白色鋼琴前面,沿着窗子往外看,會有稀疏的星影閃爍着,并且也能看見屬于她的射手座。
“吱嘎”音樂廳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人是若詩。
音樂廳内的日光燈已經亮了,向屋内灑下銀白色的光輝。有風吹過,原本靜止在窗前的那天藍色的窗簾被拂起,泛着古樸味道的木質地闆依舊默然着,白色鋼琴前,一道身影端正的坐好,指尖所過之處,音符随之流淌了出來,飄散于空中,萦繞在若詩的耳畔。
“咦?小莫?”
音樂戛然而止,隻剩下蟋蟀的提琴獨奏,月亮是她的聽衆。
“若詩。”小莫一笑。
“剛剛彈的是什麼曲子,我怎麼沒聽過?”若詩從門口走近鋼琴,卻發現鋼琴上沒有譜子,隻是黑白的琴鍵交錯着。
“我以前寫過的。”小莫起身,站到了鋼琴的一旁。
“這旋律應該是歌吧,歌詞有嗎?”若詩驚異于小莫的音樂才華,僅僅是高中生就能寫出如此動人的曲子。
“有是有,不過——”小莫欲言又止。
“那就唱幾句呗,你會唱歌吧?”若詩笑了一下,嘴角上揚的弧度,令人感到心安。
“唱歌?也許曾經會吧。”小莫苦笑地搖了搖頭,便轉而看向窗外的星空,深邃的墨藍,群星閃爍着。樹影婆娑,久無人擦拭的窗台落滿了經年的灰,一切都很安靜,就像散場後的電影院,靜得吓人。
無言。
(三)
來自西西伯利亞的冷風吹過屋檐,吹過窗棂,吹進了教室,吹起了小莫的書頁。
“小莫,下周的晚會你參加不?”放學了,同學們都已經陸陸續續離開教室,若詩本想在回家路上問問小莫的,可無奈,他仍然趴在桌子上,絲毫沒有回家的意思。
以後的小莫會感到慶幸,因為他在那個不起眼的下午,遇到了若詩,而以後的若詩,也會很慶幸,因為她在那個不起眼的下午,遇到了小莫,并且讀懂了小莫。
“不!”言簡意赅。
“我要你那晚的曲譜和歌詞,還有,其實你的聲音挺不錯的,你再考慮一下行嗎?”
沒有回答若詩,小莫隻是從書包裡翻出了那本《曲譜》遞給了若詩。
“第一頁就是。”說完,小莫又趴在了桌上,那恰如小莫家般的課桌似也在替若詩苦笑着。
“哎。”若詩輕輕推了小莫一下。
“哎。”又推了一下。
小莫依舊沒有反應。
“哎!小莫!你不參加以後就别做我朋友了!”
一陣風吹過,若詩手中的那本曲譜,被風翻得“嘩啦嘩啦”驟響。
小莫把頭擡起來,看着若詩的眼睛,若詩也感覺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了。
“其實——”
小莫把頭轉向窗外,窗外的幾隻鴿子扇動着翅膀飛起,缺少了樹葉的樹枝,透着凄涼。
“若詩,你想聽個故事嗎?”
若詩一愣,但小莫沒有在意若詩的反應,接着講了下去。
“有一個小孩,他從小就喜歡音樂,尤愛唱歌,大人們都稱他的聲音是天籁,從小就立志成為一個歌手的他卻不幸地遭遇了一場車禍,”小莫哽咽。“車禍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傷害,隻不過——隻不過帶走了他的聲音,醫生說他的音樂之路就此終結了。”小莫緊閉着雙眼,強忍住要溢出的眼淚把頭側過,但無奈,他的眼角仍然劃過一滴晶瑩。
北風又開始呼嘯了,卷走了殘存在樹上的最後一片枯黃梧桐葉,飄逸的舞姿,似是在訴說着離别。
“其實,小莫你不必這樣的。”若詩的心像打翻了醋,一點點酸澀起來。
“這樣吧,下周晚會上,我會彈着鋼琴等你上台的。”
沒等小莫回答,若詩轉身離開,徒留下小莫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被夕陽拉長。
“謝謝你,若詩。”
(四)
今晚的月微涼,疏疏點點的星光,俏皮地望着地上的人兒,多麼美麗的夜晚啊。
聚光燈下的若詩顯得格外美麗,玉手劃過琴鍵,一個個音符飄起,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陶醉在音樂裡。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前奏已然結束,他會出現嗎?若詩閉上眼,她等待着,期盼着,相信他一定會出現。
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從音響中傳出,雖然有些沙啞,但并不遜色琴音多少。若詩睜開雙眼看着小莫笑了,指尖繼續流動,音符再次響起,小莫臉上也勾勒出一個微笑。
“我本以為前方無路
丢棄了曾伴我的音符
我向你哭訴
你卻告訴我
前方有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