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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北魏遺迹與

大同北魏遺迹與《水經注》

《文物世界》 2007年05期

平城位于大同市城區和南郊,是北魏早期的都城。天興元年(398年)拓跋珪稱帝,次年(399年)遷都于漢平城,天賜三年(406年)“發八部人自五百裡内,繕修都城,魏于是始有邑居之制度”。都城經曆了道武帝初創,元明帝、太武帝改擴建,孝文帝繚于完善,使之成為當時中國最大、最繁榮的都市。太和十八年(494年)孝文帝遷都洛陽,結束了平城作為都城的曆史,“孝昌之際,離亂尤其,恒、代而北,盡為丘墟”,平城被燒為灰燼。此後的隋唐、遼金、明清,在平城故址上屢有興建,連續重疊式的城市建設,緻使北魏平城大多後壓在現代城市之下,給考古工作帶來了很大的困難,平城昔日的輝煌隻能從《水經注》精彩的描述中去領略。

大同北魏遺迹與

《水經注》為北魏郦道元著,四十卷,今本乃經後人割裂改編而成。此書名為注釋《水經》,實則以水經為綱,作了二十倍于原書的補充和發展,自成巨著。據《唐六典 工部 水部員外郎注》稱,記載大小水道“一千二百五十二”條,一一窮源竟委,詳細記述r所經地區的山陵、原濕、城邑、關津等地理情況、建置沿革和有關曆史事件、人物甚至神活傳說無不繁征博引,是公元6世紀前我國最全面而系統的綜合地理著作。引用書籍多至437種,還記錄了不少漢魏間的碑刻,所引書籍和碑刻今多不傳,文筆絢麗,有較高的文學價值。

郦道元,字善長,範陽人。青州刺史郦範之子。太和中,為尚書主客郎。禦史中尉李彪以道元秉法清勤,引為治書侍禦史。作者依其親身經曆,對故都平城的曆史地理、山川水系、城郭宮殿、苑囿寺觀等作了生動的描述,是平城全盛時期的真實寫照。由于年代久遠長期輾轉傳抄以及曆來各家對文字紛繁的注解,不僅《水經注》關于如渾水的這一部分文字,今天讀起來十分費解,而且多年來平城範圍雖曾發現不少遺存,除方山永固陵和雲岡石窟外,文獻與地面的遺迹一直難以對應,緻使平城遺址考古一直沒能有大的突破。

1995年5月,大同城南近郊發現北魏明堂遺址,同年對西側夯土台基進行了發掘,1996年對南側夯土台基進行了部分發掘。郦道元在《水經注 漁水》中對平城明堂冇較為詳細的記述,“明堂上圓下方,四周十二戶九室,而不為重隅也。室外柱内,绮井之下,施機輪,飾缥并,仰象天狀,畫北道之宿焉,蓋天也。每月随鬥所建之辰,轉應天道,此之異古也。加靈台于其上,下則結石為塘,事準古制,是太和中之所經建也。”鑽探和發掘結果證明,直徑達29()米的環形水道内側共有5座夯土台基建築,中心建築的夯土台基規模最大,見方達42米,四周臨水處,東、南、西、北分别為4座凸字形夯土台基。此中心建築即為明堂所在,其上層應該是靈台,周圍的環形水道則為辟雍。明堂遺址的發現使其成為《水經注》所記諸多平城建築的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準确的坐标點,對于北魏平城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義。

大同明代府城北4.5公裡有一道東西向的夯土牆,東起馬鋪山(古白登山)西坡,經馬家小村南、過禦河(古如渾水)、安家小村南,直抵雷公山西範的E皇莊,全長約9公裡,最寬處6米多,最高4-5米。夯土牆的北側都有溝塹,禦河西段的溝紫受洪水沖刷變得更寬一些。夯土采用深、淺土摻合夯築而成,土質較細,夯層厚7~15厘米。1993年山西省考古所在此南側逬行勘探,試圖尋找與之相連并向南延伸的夯土牆,結果沒有發現相關遺迹,證明該牆不是平城的北郭牆,而是一道獨立的夯土牆。其夯築技術與北魏明堂遺址夯築方法相近,代表了同時期的技術水準和要求,是以時代也應相近。去年進行的平城考古調杏,發現該牆體确實何二次夯築的遺迹,與《魏冃 太祖紀》:天興二年(399年)二月“以所獲髙車衆起鹿苑,南因台陰,北距長城,東包白登,屬之西山,廣輪數十裡。‘'《太宗紀》:泰常六年(421年)三月“發京姉六『人築苑,起自舊苑,東包白登,周回三十餘裡。”的紀載相吻合。

北魏遷都平城初期便在城北禦河谷地設立鹿苑,按《魏書 高車傳》記載:“太祖自牛川南引,大校獵,以髙車為圍,騎徒遮列,周七百餘裡,聚雜獸于其中°因驅至平城,即以髙車衆起鹿苑……”後乂将鹿苑分為西苑、北苑、東苑兒部分,修建離宮别館。北苑牆不僅起到一般性的界隔作用,防範了野獸的出沒和百姓的出入,而且通過後來的增築,牆體變得寬厚、結實,兩端與東西山相接,形成城北河谷地帶的一道屏障,同時具備r一定的軍事防禦功能。《水經注繫水》對平城北苑景物作了精彩的描述:“一水西岀,南屈入北苑中,曆諸池沼。又南迳虎圈東,魏太平真君五年成之以牢虎也。”是以,大沙溝南遺存的夯土牆,西抵雷公山船,東達馬鋪山西坡,延續近二十裡,無疑是北魏平城的鹿苑牆或北苑牆,平城遺址便在該牆的南面。

另一處公認的北魏遺址位于大同古城村西南,禦河東岸的坡緣上,為一處孤立的龐大夯七台基,村民稱之為"二侯疙瘩”,西瀕臨禦河,顯得格外高聳。基址由厚8厘米左右的夯土築成,前些年這裡發現了典型的北魏時期的覆盆柱礎和水波紋、聯珠紋陶片。按《水經注嘰水》的描述:“(如渾冰左有大道壇廟,始光二年,少室道士寇謙之所議建也。兼諸嶽廟碑,亦多所署立。其廟階三成,四周欄檻,上階之上,以木為圓基,令互相枝梧,以闆砌其上,欄陛承阿,上圓制如明堂,而磚室四戶,室内有神坐,左右列玉磬,皇輿親降,受箓靈壇,号曰天師。”而《魏書 釋老志》載:“始光初,……及蒿高道士四十餘人至,遂起天師道場于京城之東南,眞壇五層,遵其新經之制。”可見,該建築基址并非大道壇廟。

《水經注矚水》又雲:“(平城)東郭外,太和中,閹人宕昌公鉗耳慶時立祇沮舍于東臯,緣瓦梁棟,台壁棋陛,尊容聖像,及床坐軒帳,悉青石也,圖制可觀“……庭中有《祇沮碑》,碑題大篆,非佳耳。然京邑帝裡,佛法豐盛,神圖妙塔,桀峙相望,法輪東轉,茲為上矣。”建造者鉗耳慶時極具建築才能,設計監造了永固陵、太極殿和雲岡石窟的部分工程建設,名氣很大,因有寵于馮太後,封宕昌公,後從例降為宕昌侯,遷洛後改姓王名遇“祇沮舍為供僧俗居住的佛寺,建築形制可觀,當麗堂皇,時人可能習慣以建造者的姓氏和封禺來稱呼這座京城頗負盛名的建築為鉗耳侯精舌或耳侯佛寺,後來建築倒塌,儲存了髙大的建築基址,同時也留下鉗耳侯疙瘩或耳侯疙瘩的稱号。從“二侯疙瘩”的地理位置看,與《水經注 漂水》“東郭外”、“東臯”的記載相符,這裡可以作為平城東邊的一個基點。

2003年3月,操場城内四中以北基建施工中,挖出北魏遺物,發掘證明是一處北魏大型建築遺址,具有極為重要的學術價值,被命名為操場城北魏-号遺址,,據筒報,遺址出土的“大代萬歲”和“皇口□萬歲”兩種文字瓦當,以往在北魏永固陵、明堂遺址和雲岡石窟窟前遺址均未發現,就文字内涵,這些瓦當不應是貴族豪宅、官署衙門所用之物,這些特殊瓦當與大型闆瓦和筒瓦同在這樣大型的建築遺址出現,顯示出原建築品級很高,皇室氣息濃厚。從其建築形制考慮,該建築台基面積如此之大,前冇兩條踏道,後有一條踏道,東沿也殘存一條踏道痕迹,與其他地方發掘過的曆代遺址相比,可以肯定該遺址為一處北魏皇家建築遺址。此外,由于該遺址處于平城北部,與史書記載的官城位置大緻吻合,是以,初步推斷該遺址可能為一處北魏宮殿建築遺址。

按《南齊書,魏虜傳》雲:“什翼桂始都平城,猶逐水草,無城郭,木末始土著居處。佛狸破梁州、黃龍,徙其居民,大築郭邑。截平城西為宮城,四角起樓,女牆,門不施屋,城又無塹。”《魏由世祖紀》記載:“(延和)三年秋七月辛巳,東宮成,備置屯衛,三分西宮之一。”該宮殿建築基址位于操場城的中部,從位置看,屬于平城宮城内西宮東部的一組宮殿建築基址。根據《水經注 湧水》的描述:“太和十六年,破太華、安昌諸殿,造太極殿,東西堂及朝堂,夾建象魏、乾元、中陽、端門、東西二掖門、雲龍、神虎、中華諸門,皆飾以觀閣。東堂東接太和殿,……太和殿之東北接紫宮寺,南對承賢門,門南即皇信堂。”該宮殿建築基址與之有着密切的聯系。

2004年8月,以此為契機全面啟動了平城考古工作,随後進行的考古調査發現,明府城四面牆體的内側殘存有薄厚不等,能夠形成較為完整城圈的早期夯築牆體,外面包築有後來的築物,最外面包築是明代大同府牆體;北面操場城的東牆、北牆和兩牆,内側雖然斷斷續續,但能夠形成較為完整的早期城垣,外側傾斜疊壓的是後來增築的牆體,最外邊包括南牆是明代的城牆。按《水經注 滯水》記載: (如渾西水)又迳平城西郭内,魏太常七年所城也。……其水又南,屈迳平城縣故城南。……魏天興元年,遷都于此。”"(如渾東水)南迳白登山西,服虔曰:白登,台名也,去平城七裡。……其水又南迳平城縣故城東,司州代尹治。”參考文獻資料,曆史上在大同進行大規模築城的活動有三次,分别為漢代、北魏和明代,按照相關位置、布局和規模初步分析:明府城應是北魏平城内城的所在,北面的操場城應是漢代的平城縣城,同時也是北魏平城宮城的城垣遺迹。

但要從根本上解決平城遺址具體位置不明、整體面貌不清的實際問題,必須結合《水經注》等曆史文獻記載,進行大規模的實地調査,并做洋細的解削清理,尋找可定性的實物資料,為最終确認北魏平城具體位置提供科學的依據。

(作者工作機關:山西省大同市考古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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