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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倫布大交換:1492年以後的生物影響和文化沖擊》筆記

《哥倫布大交換:1492年以後的生物影響和文化沖擊》筆記

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無論你是否去過美洲大陸旅行,在你的認知裡,從地理、氣候、植物、動物等方面來看,今天的美洲大陸,和我們生活的歐亞大陸,有什麼重大差別嗎?

先說植物。美洲大陸有些植物和歐亞大陸是一樣的,但也有一些是很不一樣的。

比如,北美地區和處于亞洲的日本,完全相同的原生植物,就有456種。但更進一步具體比較,你就會發現,比如盛産于墨西哥的仙人掌,就是北美獨有的植物,而僅僅一個仙人掌,在北美地區就有好幾百個不同的品種。

我們再看看,對人類生存最重要的各種可食用植物,美洲大陸與歐亞大陸究竟有多大的差異。在哥倫布發現美洲之後半個多世紀,一名叫德萊裡的法國殖民者曾記錄稱,他在南美裡約熱内盧一帶辨認了好長時間,隻勉強認識三種在歐洲可以見到的食用植物,分别是馬齒苋、羅勒和一種蕨類野菜。

至于當地人食用的其他幾十、上百種植物,歐洲人聞所未聞。且不說長出來看得見的玉米、西紅杮和辣椒,單單是生長在地下的薯類,就讓人眼花缭亂,比如樹薯(也叫木薯)、甘薯(就是蕃薯,在我的老家四川等地,叫紅苕),還有馬鈴薯(就是洋芋),等等。不過在那個時候,這位法國殖民者顯然還沒有意識到,不久之後,這些原産于美洲的食用植物,将會如何漂洋過海,在歐洲大陸和非洲野蠻生長。

與此同時,歐亞大陸人習以為常的很多可食用植物,比如可以釀酒的葡萄,作為主糧的小麥、大麥、稻谷,作為油料的橄榄,作為糖料的甘蔗,作為水果的香蕉、橘子、石榴、無花果,以及生菜、蘿蔔、花椰菜、包心菜等各種蔬菜,美洲大陸通通沒有。

這種巨大的反差,既讓哥倫布等歐洲殖民者好奇,更引發了後來山呼海嘯一般的新舊世界植物物種大交換。

除了可食用植物,在其他的植物領域裡邊,美洲的生命力還是非常強的。比如一直到今天,在美國東北部和鄰近的加拿大地區,大部分植物還是美洲原生的,來自美洲以外的植物物種大約隻占18%。這表明美洲的植物多樣性和全球化,也還是有一個限度的。原因也很簡單,在1492年哥倫布發現美洲時,那裡的原生植物物種實在太豐富了。

如果說植物還是相對靜态的物種反差,那麼歐亞大陸和美洲大陸在動物方面的反差就更大,引發的對比和物種交換就更多,影響也更大。

書中引述了哥倫布本人的一段記錄,今天讀來很有意思。剛剛踏上美洲大陸,哥倫布就驚訝地發現,這片土地上“不見綿羊,也不見山羊,更不見其他任何野獸”,終于他發現,“這裡有狗,可是一聲都不吠”,一句話,他覺得自己到了一個物種完全不同的新世界。

你可能還記得,在分享《槍炮、病菌與鋼鐵》那本書時,我們曾專門梳理過人類祖先們真正馴化的大型陸地食草類哺乳動物,一共有9類,其中包括綿羊、山羊、馬、牛等在内的7種家畜,都是在歐亞大陸被馴化的,另外還有1種家畜,驢,也是在和歐亞大陸相連的北非地區馴化的,真正在美洲大陸馴化成家畜的大型野生食草類哺乳動物隻有一種,就是南美駝,也就是羊駝。

除了家畜的極大差異,真正讓哥倫布等歐洲殖民者大開眼界的,是美洲大陸上種類繁多的各種特産動物,比如一種體型巨大且長相醜陋的綠鬣蜥,體型巨大的食草動物貘,大喙犀鳥、安第斯兀鷹、森蚺巨蟒、響尾蛇,以及亞馬遜河裡會放電的鳗魚和兇猛食人魚,等等。

這都讓初來乍到的歐洲人感到新鮮、好奇,他們陸續采集标本,分類研究,順便對美洲獨特的地理、氣候以及動植物等環境生态進行實地調研,進而催生了一個全新概念的傳播,這就是“新世界”。

根據學者們考證,“新世界”這個說法,應當就來自于之前我們提到的,隻認出三種食用植物的法國殖民者德萊裡。他後來在自己的日記裡這樣記錄:美洲與歐亞非三洲确實很不一樣,“從住民的生活習俗、動物形态,一直到土地産出,如此大異其趣,真可以稱之為新世界”。

其實你看新舊這個詞聽起來好像很大,而且在咱們中文的語境裡,可能覺得新世界好,新代表着希望和光明,舊代表着落後和不好。但是你知道,新世界和舊世界,新大陸和舊大陸,在歐美語境裡,這其實是充滿了“歐洲中心論”的詞語。舊的反而更好,優勢在舊的一方,要以舊帶新。

在财經世界裡,還有個類似的說法,就是“老錢”和“新錢”。老錢,old money,也可以叫“舊錢”,是有世家傳承的老富豪或貴族。這是一般的新錢,也就是新富起來的暴發戶所沒法比的。

是以,區分新舊,對于我們從環境生态學角度,重新看待1492年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至關重要。

還有一點值得你注意。當時,在明顯占優勢的“歐洲中心論”思想主導下,《聖經》有關天地萬物的創世記載裡,歐亞非的環境生态是可以解釋的,但誰也無法想象出美洲竟然是這樣一個環境生态完全不同的新世界,這一度讓基督教對宇宙起源的解釋,難以自圓其說。

是以,正是在這樣的思想驅動下,在16世紀初西班牙殖民者剛剛進入美洲時,一方面,教皇在1493年明确授予西班牙,擁有在大西洋上所有已發現、未發現或将被發現的島嶼和大陸。另一方面,西班牙征服者還以1512年他們的君主頒布的一份管轄令為依據,要求所有美洲印第安人恭聽從命,可以随意把他們殺掉或變成奴隸。

可以說,巨大的物種差異既是一個自然科學問題,也是一個思想理念問題,更是此後舊世界與新世界高頻互動的底層原因。随着這些有關美洲新大陸動植物的新奇記錄傳回歐洲,自然引發了更多人的好奇心。再加上各種财富掠奪的暴利吸引,更多歐洲殖民者成群結隊而來,美洲的曆史性劫難由此開始。

在1492年這個重大曆史觸點上,歐洲人發現美洲大陸和歐亞大陸在生物物種上差異巨大。在利益的驅使下,歐洲人對美洲進行了政治與軍事征服,掠奪美洲的經濟和财富,客觀上推動了兩個大陸間的物種交換過程。從這個意義上說,美洲大陸和歐亞大陸之間的物種大交換和生物多樣性趨同,既是全球化的過程,也是全球化的結果。

哥倫布發現的美洲新大陸,與歐亞大陸在地理、氣候、植物、動物和人種上,差異巨大。

美洲大陸有很多植物和歐亞大陸相同,但更多的還是不同。巨大的反差令歐洲人好奇,更引發了新舊世界植物物種的大交換。

在新大陸動植物的新奇記錄和各種财富暴利吸引下,更多歐洲殖民者成群結隊而來,美洲的曆史性劫難由此開始。

前邊我們講到,1492年,哥倫布的地理大發現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巨大改變,兩個互不關聯的世界開始連接配接。很多人把地理大發現作為世界近代化的标志之一,那麼在這個過程中,對世界影響最大的因素和變化是什麼?

你的第一反應,可能都是一些極其宏觀的東西。

比如軍事戰争,歐洲人從此開啟了對美洲印第安人的殺戮,催生了非洲的黑奴販賣

可能還有文化,從此歐洲的文化開始席卷全球

或者是宗教,基督教從此開始擴張等等

這些因素确實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全球的格局。

但是,在這本書裡,作者克羅斯比提出了一個更加犀利的觀點, 他認為1492年哥倫布的地理大發現,最重要的改變,不是兩個陌生大陸在政治、曆史、宗教、軍事或文化上的碰撞與征服,而是新舊世界之間,“一場生物式的改變”。

這個看法内容豐富,涉及病菌、動植物、人類生活方式,以及地球生物多樣性等各個次元。作者認為正是這種生物式的改變,才最大程度上塑造了全球現在的面貌。

我們先來說說人。關于人,作者在書中有這樣一句描述,“人首先是一個生物性的實體,然後才是一位羅馬天主教徒、資本家,或其他任何身份。”

“生物性實體”這個詞你可能比較陌生,聽起來也有點奇怪。我先給你解釋一下,“生物性實體”主要是兩大類,

一類是非細胞的實體,比如病毒

另一類是由細胞組成的實體,比如各類植物和動物,包括人類。沒錯,人也是生物性實體之一。

聽到這,你可能奇怪,人是社會性動物,以往都是從社會性來看待人。全球化更是社會性的活動,為什麼非得去強調,從生物性實體的角度來了解人呢?

我告訴你,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平等視角。之是以說,人是一個有生命的實體,是因為人必須依存于地球上其他的生命實體,才能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同時,地球上的很多生物也依存于人類,比如我們馴化的農作物和家禽、家畜,所有這些生命實體,共同構成了地球的生态。

是以要真正了解人類自己,要還原人類在全世界如何跨過高山大海,頻繁交流互動的過程,第一步,就是回歸到地球這個大生态環境,放棄物種優越感,把我們視為和其他生物一樣平等的“生物性實體”。

隻有把人首先看作“生物性實體”,才能更平和完整地重新審視人與環境之間的複雜關系和互相影響。

說到這裡,問題就來了,人類作為“生物性實體”,在全球的流動和分布,主要受哪些因素的影響?為什麼1492年會成為不同人種在全球重新分布的全新起點?這些重新分布又如何改變了全球化?

你看,如果踏進人類曆史長河,從整個地球生态圈的演進來看,雖然人類已經有數十萬年的生存曆史,是地球上進化最充分的生物性實體,但人類的生存優勢并不明顯,在繁殖力和适應力方面,甚至弱于某些陸地生哺乳動物。

是以無論是非洲、歐亞大陸,還是美洲,人類祖先都曾經在饑寒交迫中生活了數十萬年。直到一部分人類祖先終于弄清楚,如何進行原始農業生産。

至于我們今天生活中熟知的一切,反而大部分是最近一兩百年的文明成果。從人類曆史上看,是非常晚的時候才出現的。

是以,即使進入文明時代之後,人類的生活也是非常艱難的。反映在一個名額上,就是人類的總人口,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增長非常緩慢。

根據克羅斯比在書中的總結,全球性的人口快速增長,曆史上可能一共隻出現過兩次,相隔有數千年之久。

第一次是距今大約近萬年前,在原始人類開始發明工具、發展農業之後。那些率先從事農業的原始部落,人口快速增長,經過一段時間後,人口數量竟然十倍、百倍于那些仍然從事狩獵采集的部落。但由于史前記錄缺失,當時全球人口沒法統計,隻能根據考古推測。

第二次是1492年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後。尤其是17世紀以來,更多高産農作物被廣泛種植,醫學水準也有所提高,再加上工商業進一步發展,人口數量才有了明顯上升。

克羅斯比在書中引用了一組資料:

1650年全世界人口也不過5.45億,其中亞洲3.27億人,占全球總人口的60%,而同時期,歐洲1.03億人,非洲1億人,人口最少的是大洋洲和北美洲,一個200萬人,一個隻有100萬人。

之後又過了200年,到1850年,全世界人口才翻了一倍,達到11.7億。此時,亞洲人口7.5億,大洋洲人口仍然是200萬;北美洲人口已經從100萬增長到2600萬;最悲慘的是非洲,人口反而在下降,從1億人減少到隻有9500萬。

為什麼人口數量會出現這麼大的變化?有些原因聽起來非常罪惡,伴随着歐洲人的金戈鐵馬踏進美洲,也帶來了天花病毒,印第安人遭受滅頂之災,導緻土著居民數量銳減。在進入非洲之後,歐洲人展開了罪惡的黑奴貿易,開始把大量的非洲黑人運到美洲,開墾莊園和農場,導緻非洲黑人數量銳減。

當然,全球人口的再分布,除了人口總數的變化之外,還展現在全球不同地區的交流融合。

比如說,歐洲發現了美洲新世界後,獨特優越的自然環境,也讓歐洲殖民者大規模移民,在此開墾、培育種植特定的經濟作物。這些因素都導緻了歐洲、美洲、非洲等地區的人口結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是以,回到人類首先是生物性實體這個基本認知上來,我們會發現:人類主宰地球、對全世界環境産生巨大影響的時間,遠比很多人想象得要晚。其中關鍵一點就是,人類對自然界動植物食物的開發利用,比我們想象得要艱難得多。

同樣根據考古發現,今天人類仍在食用的所有基本食物,應當都是距今約1萬年前、也就是新石器時代,人類祖先們篩選、種植、繁衍的那些農作物。

而在640種最重要的人類種植作物中,大約有500種屬于歐亞非等舊世界,隻有100種來自美洲、澳洲等新世界。

但要論對人類人口增長貢獻最大的,卻是來自美洲的五種高産、高熱量作物:玉米、洋芋、甘薯、豆類和樹薯。

這既是人類作為智慧類生物的不同凡響之處,也是人類必須依靠地球上其他生物,才能存活下去、獲得發展的最好證明。

是以人類作為生物性實體,是我們生存發展的起點,也是認知人與自然互相依存、互相影響的一個堅實基礎。如果沒有1492年的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沒有之後新舊世界之間的物種大交換,人類這個族群的規模和分布,一定會大受影響。

當然,把人類看成生物性實體,也可以重新審視美洲原住民的消失,歐洲殖民者和新移民的遷入,以及非洲青壯力黑奴被強行掠奪和販賣的複雜曆史程序,哪些是因為環境變化而帶動的人種分布變化,而哪些是由于強勢族群的貪欲和暴力幹預,被迫發生的人種扭曲分布。

全球性的人口快速增長,曆史上可能一共隻出現過兩次,一個是農業帶來的變化,一個是新舊大陸之間生物大交換的結果。

人類作為生物性實體,是我們生存發展的起點。人類生生不息,一刻也離不開地球生态環境的供養。

我先帶你複習一下:1492年之後,美洲數以千萬計的印第安人、瑪雅人、印加人,為什麼會在兩百年的時間裡幾乎消失?戴蒙德的答案是,歐洲人帶去了烈性傳染病。

那這些傳染病,又是如何在美洲橫掃一切的?是不是隻有歐洲病菌傷害美洲人,有沒有美洲病菌反攻歐洲呢?

你看,這些具體讨論,就更契合《哥倫布大交換》這本書的名字:交換,那就是雙向互動。我帶去舊的病菌,也帶回新的病菌,互相傷害。

其實,把美洲原住民消失主要歸因于歐洲人帶來了病菌,并不讨好。因為同情美洲原住民遭遇的人會不喜歡,認為這是替殖民者開脫罪責;歐洲人的後代也不喜歡,認為這是說先輩們殘忍、肮髒、惡毒。

是以在上世紀60年代末,克羅斯比寫完《哥倫布大交換》後,一度難以出版,因為出版社覺得他的結論太荒謬。

為了佐證自己的觀點不是胡扯,克羅斯比舉例說,面對亞洲、非洲等人數衆多的地區,歐洲的征服更加複雜,并不輕松。

比如看起來落後的非洲,雖然很早就被歐洲殖民者入侵,但一直到19世紀,多數非洲地區才真正被征服,因為他們之前的抵抗非常激烈。

于是克羅斯比假設,之前有關歐洲如何征服美洲的各種解釋,比如鋼鐵優于石頭,火藥打敗弓箭,騎兵戰勝步兵,等等,都沒有充分的說服力。這還不如墨西哥猶卡坦半島,一位印第安人的回憶靠譜。

這位印第安人記錄了歐洲人到來前,印第安族人的幸福時光:那時,沒有疾病,他們的骨頭沒有酸疼,沒有發燒,沒有天花,沒有胸疼和腹痛,沒有肺結核和頭疼,可是那些外來者一到,一切全然改變。

克羅斯比說:之前人們隻把這段話看成印第安人的懷舊情緒,但後來考證表明,記錄中的說法可能是真的,病菌殺死了更多美洲人。

這裡我也想提醒你注意,有一個基本常識,人類遷徙外地,也會把種種疾病帶過去。如果當地人對某些疾病沒有抵抗力,很可能就會引發某些疾病的大流行。

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現代醫學已經證明,殺死人類數量最多的幾大烈性傳染病,比如天花、瘧疾、肺結核等,沒有一個是原生于南北美洲的,基本上都源于亞洲、歐洲和非洲。是以在1492年之後,這些傳染病突然大量出現在美洲,唯一的解釋就是歐洲人帶過去的。

但這還不足以說明,來自歐洲的傳染病,是殺死大部分美洲人的頭号原因。實際上,在1492年之後一段時間裡,歐洲人想當然地認為,他們來自文明更先進的地區,有教皇許可,是以有特殊的震懾力。

比如在1699年,一名歐洲日耳曼的傳教士,這樣記載他在美洲看到的征服:印第安人這麼輕易就會死去,似乎隻需要見到、嗅到一名西班牙人,就足以令他們失魂喪命。

這段内容看起來似乎很誇張,但是,現在我們都知道了,西班牙人沒有自帶神聖光環,相反他們攜帶着緻命細菌和疾病。這也導緻了,美洲印第安人和歐洲、非洲人剛開始接觸那兩三百年裡,他們病死規模最為驚人。

那麼,究竟是哪些細菌和傳染病重創了美洲,有沒有殺傷力最突出的罪魁禍首呢?我們來看克羅斯比進一步的考證。

根據作者的梳理,天花可能是造成危害最大的傳染病。

比如從1558年到1560年,阿根廷、烏拉圭一帶暴發了嚴重天花,數千名印第安人病死,但帶去天花的西班牙人無一死亡,因為他們出過天花,有了抗體;之後,1562-1563年,巴西暴發天花,數萬名印第安人死亡,帶去天花的葡萄牙人也毫發無損。這樣的悲劇很快也蔓延到墨西哥等地,天花就像死神的鐮刀,橫掃整個美洲。

進一步的證據也表明,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很快發現了細菌和疾病的殺人秘密。于是,利用烈性傳染病的病菌擴散,放縱疾病一村一村地消滅印第安人,成了一些殖民者心照不宣的惡行。

是以作者感歎說,20世紀的讀者,往往會低估天花疫病對阿茲特克人以及印加兩大帝國造成的重創。有關史料記載也表明,墨西哥地區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死于天花。

根據兩名美國學者估算,在1492年之後大約十年,墨西哥中部地區的人口,就從被征服前的2500萬,驟降為1680萬,超過800萬的人口減少,主要原因不是征服者的刀槍殺戮,而是他們帶來的傳染病,天花隻是其中比較兇猛的疾病。此外還有像英國人帶去的斑疹傷寒,以及對兒童有緻命殺傷的麻疹等等,這些疾病都成為悄然而兇猛的殺手。

面對烈性傳染病,普通美洲人毫無抵抗力,權貴階層也難以幸免。這就導緻美洲原來的社會權力結構發生變化,權力交接也被破壞。

比如當時在南美的印加帝國,皇帝被視為是半人半神的太陽之子,群眾号召力極強。但一位印加皇帝突然染病而死,後繼乏人,結果國内抵抗力量迅速瓦解。這就給美洲上上下下造成巨大的心理陰影,僥幸活下來的人,也沒有勇氣和殖民者一戰。

在這些幸存者看來,自己的族人染病就死,西班牙人卻揮舞着鐵劍、火槍,開着巨大戰船,疾病奈何不了他們,就像傳說中的超人。是以克羅斯比感歎,我們隻能想象,天花等傳染病,對印加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沖擊。原住民絕望的呐喊,就像印加帝國的命運。

不過,很多曆史事實也表明,美洲新大陸并非隻是挨打受難,歐洲很快就遭到另一種緻命病菌的沖擊。

根據文藝複興時期哲學家伊拉斯谟的記錄,就是在1493年左右,當哥倫布帶領探險者從美洲滿載而歸,一種在歐洲人看來“最污穢、最悲慘的惡疾”,開始在衆人中散播了,這就是要人命的梅毒。

當時一位名叫迪亞斯的西班牙醫生說,1493年也可以命名為 “梅毒元年”。他認為這種性病的原生之地,就是被哥倫布命名為“埃斯帕諾拉”的島嶼,也就是現在的海地。這位醫生寫道:哥倫布把它帶了回來,連同玉米等其他美洲新奇事物的樣本。

不過,梅毒是不是真的來自美洲,一直争論不休,書中也沒有最終定論。但無論如何,在15世紀末,這種要人命的性病突然出現在歐亞大陸,讓不少人猜測,它要麼與新世界有關,要麼和自己的敵國有關。

比如,意大利人叫它法國佬病,這也是梅毒流傳最廣的外号;法蘭西人叫它那不勒斯症;英國人幹脆叫它法國佬病或西班牙佬病;波蘭人叫它日耳曼症,俄國人叫它波蘭佬症,中東人叫它歐洲膿疱,等等。

對此,作者在書中提醒,梅毒通常通過性接觸傳遞,通常和婚姻忠貞度下降有關。是以隻有在社會秩序混亂、性道德陷入崩潰之際,性病型梅毒才會像瘟疫一樣擴散。這種可悲狀态,往往是戰争造成的結果。

比如1494年法蘭西和意大利激戰,戰火燒到哪裡,梅毒就暴發到哪裡。于是有人看到商機,把一種據說可以治療梅毒的愈瘡木,炒成了天價,負責進口愈瘡木的日耳曼銀行家族,是以大發橫财。

從這個層面來說,病菌不僅帶來了災難,某種程度上也帶來了商機和财富,參與促進了經濟全球化的曆史程序。

幾大烈性傳染病,沒有一個确定是原生于美洲。1492年之後這些傳染病在美洲暴發,隻能是歐洲人帶過去的。

對美洲原住民危害最大的傳染病,可能是天花。很多權貴也染病而死,美洲原有的權力結構是以而崩潰。

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帶來的新舊世界的輸入和輸出,是一個雙向互動的過程。歐洲人不僅從美洲帶走大量特産,也可能把梅毒帶回了歐洲。

前邊的章節中我們講到,全球性的人口快速增長,曆史上可能一共隻出現過兩次。最近的一次就是1492年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後,全球人口在300年裡增長了4倍。

為什麼全世界的人口,在這幾百年裡可以大量增加呢?人口學家們給出了各種解釋,比如戰争更少了,醫藥衛生進步了,更穩定的政府和交通改善,食品供給狀況改變等等。

但是作者克羅斯比認為,這些原因不重要,最重要的原因,是物種大交換。物種大交換最引人注目的一面,就是來自美洲的高産經濟作物,玉米、洋芋、甘薯、豆類和樹薯,在歐亞大陸和非洲廣泛傳播。

作者從促進人口增長的角度,提出了一觀點:新世界是“舊世界的農場”。

為什麼這麼說呢?舉個例子。玉米起源于墨西哥,野生品種個頭小,玉米稈隻有鉛筆粗細。但就是這種不起眼的野生植物,在美洲印第安人馴化培育下,成為令人驚歎的高産農作物,不僅養活了數千萬的印第安人,在傳播到歐亞大陸後,更成為數以億計的農民口糧和上好的牲畜飼料。

在作者看來,經過印第安人馴化的玉米品種,似乎在各種極端氣候下都可以有好收成。在它傳入中國後,恰好填補了北方小麥産區和南方稻米産區之間的空白地帶,這些地方種稻谷的話,土地偏幹了,但如果種小麥,土地又偏濕了。但就是這種不幹不濕的土地,玉米不僅瘋長,而且機關産量差不多是小麥的兩倍。

進一步考察玉米從美洲傳入歐亞大陸、進而傳入中國的過程,也有利于我們了解,為什麼恰好在明朝嘉靖之後,中國人口開始出現快速增長。

根據各方面的史料交叉印證,玉米首先在1492年之後從美洲被帶回歐洲,随即在地中海周邊,特别是北非和西亞被廣泛種植,然後在明嘉靖年間,也就是16世紀上半葉,一些從中東麥加朝聖回國的伊斯蘭教徒,把玉米種子帶入中原,随後在華北地區播種。

今天我們叙述這段曆史,已經非常平靜。但想想之前人類各大洲之間,互相隔絕成千上萬年的漫長時光,我們不得不感歎,1492年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之後,不過短短幾十年,一種印第安人馴化的糧食作物,竟然可以迅速穿越萬水千山,影響萬裡之外明朝的人口增長。

類似的故事,在這本書裡還有很多。比如原産于南美的洋芋,從美洲傳入歐洲,迅速适應了西歐很多土地貧瘠的溫帶地區,它極易種植且産量奇高,很快成為英國、愛爾蘭以及歐陸國家貧苦人群的主食,它抵禦饑荒和催生人口的雙重功德,讓其重要性甚至超過了小麥。

還有原産于美洲的甘薯,也就是我們之前提到的蕃薯、紅苕,既耐旱又耐貧瘠,成為溫暖氣候帶至關重要的第二農作物,地位僅次于稻米。比如印度尼西亞,1963年收獲了1340萬噸稻米,還收獲了300多萬噸蕃薯。

中國如今是全球最大的洋芋和蕃薯生産國,每年産量在2500萬噸以上,除了自用還大量出口,可以說這都是托美洲人民的福。

玉米、洋芋和甘薯,是哥倫布從美洲帶回來的珍貴高産農作物,它們對全球人口快速增長所起到的支撐作用,超過小麥和稻米。但與此同時,新舊世界之間的動植物大交換還有另一個方向,那就是舊世界給美洲帶去了什麼,産生了什麼影響,又造成什麼後果?

首先随同西班牙人前往美洲的有兩大種類的物品,

第一種是他們最熟悉、也最實用的生活物資,比如小麥、葡萄酒和橄榄油,以及豬牛羊雞鴨狗。

第二種是交通運輸和作戰工具,主要是優良的戰馬。

先說這些馴化于歐亞大陸的重要農作物,比如小麥,在1493年哥倫布傳回西班牙之前,就在今天的海地建立的殖民開墾區留下了種子,但就在哥倫布走之後,這個開墾區的居民被反撲回來的印第安人殺害,開墾區是以被廢棄。是以小麥在美洲真正的種植,是1493年底,哥倫布第二次來到美洲後才開始的。

不過,由于哥倫布選擇的這些島嶼氣候炎熱,并不适合小麥種植,是以他們最初的播種很失敗,以至于1494年在殖民開墾區還出現了饑荒。意外的收獲是,這些海島非常适合水果的生長,比如橘子、蜜瓜、石榴、無花果、香蕉,都迅速在新世界大量出産。

更重要的發現,是美洲熱帶和亞熱帶的移民開墾區,迅速成為甘蔗、棉花、稻米、靛藍等特定經濟作物的大型種植場,這些市場價值增長很快的産品大量運往歐洲,創造了驚人财富。

同時,小麥作為歐洲人最喜歡的主糧,也随着西班牙等殖民者在美洲的勢力擴張,迅速找到了最适合它們生長的區域。到17世紀初,南美的智利開始收獲優質小麥,在中美洲的瓜地馬拉山谷裡,甚至有三種小麥輪流栽種。也就是說,最晚到1600年左右,小麥已經在美洲紮根,成為殖民者和新移民最熟悉的主糧。

更巧合的是,特别适應歐洲、西亞和北非的地中海式氣候的兩種重要經濟作物,葡萄藤和橄榄樹,竟然先後在南美西海岸的智利,以及北美西海岸的加州等地,找到了和地中海式氣候完全一緻的新産區。大量優質葡萄用于釀酒,優質橄榄用于榨油,歐洲人等于在遙遠的新世界,完全複刻了他們在歐亞非地區熟悉的生活。

再說動物,美洲雖然有野馬野牛,但都沒有被原住民所馴化。是以當西班牙人騎着高頭大馬,拿着鐵劍火槍,出現在美洲印地安人部落和印加帝國的時候,對于美洲原住民的震撼,可能是你難以想象的。而随着歐洲殖民者和新移民的大量到來,馬也就在南北美洲找到了最适合它們生長、奔馳的草原和平原,成為重要的交通和作戰工具。

從食物供應來看,最先在美洲紮下根來的舊世界動物,首推豬,它們似乎特别适應加勒比海這一帶的環境。是以曆史記載,1514年3月,征服古巴的西班牙殖民者奎利亞爾,專門寫信給西班牙國王,報告說他帶到古巴的豬,已經繁殖到3萬頭了。這足以保證肉食供應。

以至于後來西班牙人寫征服美洲的曆史,說有三種生物貢獻巨大:分别是西班牙貴族、豬和馬。貴族大人功勞排第一,但後面兩位誰更重要,争論非常激烈。最後,一位西班牙曆史學家下了定論,如果說馬在大征服中占有重要意義,那麼豬的重要性就更大。我了解,這是說豬能提供肉食,在為移民增加營養,推動人口增長方面,貢獻更大。

此外,從舊世界引進的牛和羊,也很快在美洲各地繁衍,不僅保證了殖民者和新移民生活生産所需,也改寫了美洲缺乏大型陸生食草哺乳動物的生物缺陷,縮小了新舊世界在動植物上的巨大差異。

1492年後,全球人口大量增加,最重要的原因是物種大交換。

來自美洲的高産經濟作物,玉米、洋芋、甘薯、豆類和樹薯,在歐亞大陸和非洲廣泛傳播,使新世界成為“舊世界的農場”。

物種大交換為美洲帶來了食品供給,這不僅保證了殖民者和新移民生活生産所需,也縮小了新舊世界在動植物主要物種上的巨大差異。

所謂大産業,一定是大錢或暴利。但時代不同,我們對大錢和暴利的了解不一樣。這一講,我們就來看看這些産業是如何從起點,一步步變得龐大,并嵌入到當今很多人的生活中的。

比如,在不考慮長胖等問題的前提下,美味可口的甜食,如今是男女通吃、老少皆宜的東西,價格也不貴,甚至糖尿病也是以成為全球公認的威脅健康的殺手。

再比如,煙草已成為很多國家稅收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男士在社交場合的重要物品之一。

還有葡萄酒,如今也成了一種高雅生活的象征,特殊年份和産地的葡萄酒更是重金難求。

這些食用品,現在已經完全融合在現代人的生活之中,但是如果我們穿越到曆史周期中,這一切的起點都是從1492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開始的。那時糖還是奢侈品,美洲也沒有葡萄酒。那麼這些産業的幼苗,是怎樣形成一個完整的産業鍊,影響到如今的全球産業格局的呢?

今天我們繼續沿着新舊大陸物種大交換的路線,結合《哥倫布大交換》及相關著作裡的重要曆史事實,看看新舊大陸連接配接在一起後,探險家的好奇,如何迅速轉化為哥倫布本人,以及贊助他的西班牙王室掙大錢的大生意。

昨天談到,歐洲殖民者在美洲開拓墾殖區,主要是種植有價值的經濟作物,運往歐洲謀利。是以從哥倫布開始,歐洲殖民者對美洲土地和播種各種經濟作物,有一種執着的狂熱。北美弗吉尼亞的煙草地,南美巴西的咖啡田,都是這種狂熱最典型的展現。

而在作者看來,這些在美洲新大陸圍繞經濟作物的分布、種植和商業,一切都始于西印度群島上的糖類作物種植。

實際上,哥倫布早在1478年,也就是他發現美洲大陸前14年,就從大西洋上的馬德拉島,把糖運往意大利熱那亞。1493年,哥倫布随船将甘蔗帶到加勒比的海島上,結果長勢喜人。但受生産限制,糖業發展緩慢。

很快,不僅哥倫布對此很不滿意,連坐等分紅的西班牙君主查理五世也變得不耐煩。眼看着新大陸甘蔗長勢良好,但制糖速度太慢,這位在歐洲建立了巨大權威的帝國君王,竟然親自幹預美洲大陸糖産業的生産和營運。

比如,他下令要求所有的制糖大師和作坊技術人員,都必須從非洲西北部的加那利群島聘請。因為那裡是西班牙控制的,多年經營着甘蔗種植和制糖基地,技術成熟。同時,查理五世還準許貸款,在西班牙占領的一個海島上,建造新的制糖工坊。

從1493年到16世紀30年代,不到40年的時間裡,這個海島先後建造了34座制糖廠房,制糖業是以成為海島的重要支柱産業,也是西班牙人最賺錢的時代。

由于搶占先機,有土地,有原料,有技術,有市場,西班牙控制的這個美洲海島上的制糖業,一直火熱到16世紀下半葉,才由于産能過剩,慢慢開始衰落。

此時,葡萄牙人也看到了制糖的暴利,迅速采取行動。實際上,葡萄牙人之前就控制着非洲外海的兩個适合産糖的海島,是以早在16世紀初,葡萄牙就是世界頭号産糖大國。随後他們占領了南美的巴西等地,迅速做大制糖業。從1526年開始,整整一個世紀,都是巴西蔗糖主導市場的時代,葡萄牙人完勝。

發展到1610年,最高峰時,巴西竟然有400座糖廠,年産蔗糖5萬多噸。有人說,這是葡萄牙人誇張的資料,但另外的說法也表明,巴西當時至少有230座糖廠,年産糖1.4萬噸。

無論多少,總之就是西班牙在美洲生産糖的先發優勢,被葡萄牙人取代。大量的美洲糖,拉低了價格,讓甜食不再是奢侈品,全球性糖産業就此成形。

除了糖,還有很多并非生活必需品的經濟作物,比如煙草、咖啡、可可等,也在殖民者推動下,從美洲向全球蔓延,先後形成了令人吃驚的大産業,其中混雜的利益争奪和血腥暴力,真是一言難盡。

關于咖啡和可可的全球貿易簡史,之前在分享《貿易打造的世界》和《國際經濟秩序的演變》兩本書時,我已經重點分享過。這裡,我再多講講原産于南美洲的煙草,如何在1492年之後,經歐洲殖民者之手,變成了全球蔓延的巨大緻瘾性産業。

有關煙草全球産業化的内容,在《哥倫布大交換》這本書裡并不多。不過,正是受《哥倫布大交換》這本書啟發,後來有很多人繼續研究新舊世界物種大交換的詳細曆史。是以,我從另外一本書裡借一些曆史事實,一起看看煙草産業如何在美洲做大。

我借助的這本書名叫《1493:物種大交換開創的世界史》,作者是美國作家查爾斯·曼恩。他基于《哥倫布大交換》,對美洲大陸的開發曆史有比較深入的研究。在這本《1493》的第二章《煙草海岸》裡,他記述了西班牙人如何從加勒比地區,把一種黃花煙草運到北美弗吉尼亞,英國人羅爾夫在1616年将一船煙草運回英格蘭的過程。

這種具有異國情調、令人沉醉、使人上瘾的吸食植物,很快在歐洲貴族階層流行,随後在社會上風行,僅倫敦就有7000多間煙館。巨大的消費需求,迅速擡高了煙草價格,而當時煙草在美洲的生産主要受西班牙人控制。直到英國人在自己控制的北美殖民地弗吉尼亞,試種煙草成功,英國的煙草消費才有了可控貨源和合理價格。

結果就是,弗吉尼亞很快成為美洲新的煙草标準生産地,以弗吉尼亞命名的一種黃花煙葉,就是直到今天仍然盛行全球的“烤煙”。如今,中國已成為全球最大的烤煙種植與生産國。

煙草行業的規模有多大呢?你可能想不到,2019年中國煙草上繳利稅1.2萬億元人民币。至于全球煙草行業的規模,2019年大約是8000億美元。

這一切,都源于1492年之後,歐洲征服者對美洲煙草的産業全球化。

再回到西班牙人剛剛開始征服美洲的時代,殖民者發現,有了豐富的吃的,新大陸還缺少很重要的喝的,那就是他們在歐洲已經習以為常的葡萄酒。

由于當時大西洋上交通并不便捷,從歐洲帶葡萄酒到美洲,顯然不是最經濟的方法。既然那麼多的農作物都可以在美洲長勢喜人,那有沒有可能也在美洲種植葡萄,并釀造葡萄酒呢?

為此,西班牙殖民者在美洲各征服地進行了試種,先是在安第列斯群島試種葡萄,結果當地氣候濕熱,地勢低窪,非常不适合優質葡萄的生長。然後他們又在墨西哥試種,這裡氣候溫和,但種出來的葡萄,用來釀酒不僅産量低,而且很難喝,原因是葡萄在墨西哥無法完全成熟。

直到西班牙征服者後來抵達南美西部靠太平洋山地之國秘魯,總算找到了一處最适合葡萄生長的區域,産出優質葡萄,釀出好喝的葡萄酒。1551年,是以成為秘魯的葡萄酒元年,也是新大陸規模化釀造優質葡萄酒的開端。大約過了100年之後,在17世紀中期,秘魯産的葡萄酒除了供應本地消費,還開始出口外銷。

比秘魯稍晚一些,在它南側的智利,也很快成為新的葡萄種植區,到1614年,僅智利聖地亞哥主教區一處,就可以年産葡萄酒20萬缸。一直到今天,秘魯和智利所在的南美沿海山谷區域,仍然是美洲出産優質葡萄酒的核心産區之一,在美洲其重要性僅次于後來居上的美國加州納帕谷葡萄酒産區。

歐洲殖民者在征服美洲的過程中,種植各種經濟作物,并形成了壟斷全球的大産業,積累大量财富,也是以成為早期崛起的國家。

新大陸圍繞經濟作物的分布、種植和商業,始于哥倫布在西印度群島上種植糖類作物。随着大量糖廠在美洲大陸建立,葡萄牙人後來居上,取代了西班牙在糖産業上的市場優勢。

很多并非生活必需品的經濟作物,比如煙草、咖啡、可可和葡萄等,紛紛在美洲找到最合适的生長區域,然後向全球不斷蔓延,形成巨大産業,混雜着利益争奪和血腥暴力。

隔絕上千年的大洲之間,偶然再次發生連接配接,雙方的資源互補和物種交換,竟然會産生曆史性的巨大影響,結果超乎預期。

《哥倫布大交換:1492年以後的生物影響和文化沖擊》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