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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鞅曆史上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神和魔鬼隻在一念間

商鞅曆史上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神和魔鬼隻在一念間

商鞅,後世争論很大,有人稱之為神,也有人稱之為魔鬼。之是以稱之為神,因為他變法圖強,使秦國強大;之是以稱之為魔鬼,因為他殺了太多的人,一百多年來,為其新政而死的人更是數之不盡,足以與華山比高,足以填滿黃河。他改變秦國人的生活方式,為秦國人設計出一條嶄新的道路,生孩子、種地、打仗、死人,再生、再種地、再打仗、再死人,循環往複,直到秦國滅亡。商鞅最終被車裂分屍,人頭、四肢拴在五輛車上,五匹馬駕車,肢體一分為五。遭受如此酷刑,秦人不憐。無論新法受益者還是受損害者,沒有人同情,盡管秦國人仍然沿用他制定的國家政策。

商鞅曆史上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神和魔鬼隻在一念間

1.毀人

商鞅原名公孫鞅,衛國人,他和吳起同為平民,但内心深處比吳起高一等,因為吳起祖祖輩輩平民,商鞅祖先與衛國國君是兄弟,也姓姬,周王朝的國姓,故而又叫衛鞅。

衛鞅滿腹才華,有抱負,從小喜好刑名之學,刑名之學籠統講就是法家。韓非子之前法家分三派,慎到的“勢”派,申不害的“術”派,衛鞅的“法”派。法家集大成者要屬韓非子,融勢、術、法于一家。

衛鞅的法派,說白了就是國家制定法律,人民無條件遵守。無論是誰,不分貴賤,不管法律好與壞,不許評論,隻許執行。

有人會說,太霸道太不講理了。就霸道,就不講理,這就是法派。

戰國是人才表演的舞台,第一出争霸大戲的中心在魏國,衛鞅來到魏國,投身魏相公叔座門下擔任中庶子,相國跟班、侍衛之臣。第三章公叔座乃厚黑教絕頂高手,一生“毀”人不倦。公叔座毀人自有道理,他是相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遇到更有本事的人才會取代他的位置,不得不毀,不能不毀。

照說公叔座壓制人才,人們恨他才是。首先受壓制的人應該恨他,其次君主應該恨他。然而,誰都說他好。不可思議吧?世界上沒有做不到的事情,隻要臉皮夠厚、心夠黑。

把吳起折騰走了,吳起恨他嗎?不恨。吳起隻能恨自己,誰讓你拒絕公主婚事呢。魏武侯失去一雙臂膀,恨他嗎?不恨。隻恨吳起不識擡舉,魏國池水淺養不了真龍。

公叔座會做人。公元前362年,魏、趙、韓三國之間爆發一場戰争,公叔座率魏軍大敗趙、韓聯軍于浍水,生擒趙國大将。魏惠王大喜,親自到郊外迎接,賞賜田地一百萬畝。公叔座不要,對魏惠王說,仗打赢了五個人有功。第一個主君您,英明上司,指揮有方;第二個吳起,為魏國訓練出勇往直前的士兵:第三個兩位副将;最後才是臣。

魏惠王好感動,誰說公叔座排擠吳起呢?瞧人家這高尚的品德。吳起早沒了,後人還在魏國,賞他們田地二十萬畝;副将各賞田地十萬畝;公叔座再加賞田地四十萬畝。好家夥,兩句話下來,公叔座得到一百四十萬畝。

公叔座正風光,秦軍趁魏、趙、韓大戰之機攻打河西重鎮少梁,公叔座隻得率魏軍長途跋涉援救少梁,戰局可想而知,秦軍以逸待勞大敗魏軍,生擒公叔座。

不能據此認為公叔座軍事指揮能力差,戰術能力再強的将領也難以挽救國家戰略方向的錯誤,放棄三國同盟是魏國最不明智的選擇。曼施坦因、隆美爾和古德裡安,多麼優秀的将領,他們也無法阻擋第三帝國的敗亡。

公叔座剛剛經曆浍水大勝,吹牛皮的話言猶在耳,一下子顔面掃地,做了戰俘。好在秦國國君秦獻公是魏國資助回國的,當時公叔座一手策劃。性命無憂,秦國人把他送回魏國。

公叔座氣惱不已,年紀大受不了折騰,一病不起。人不能生氣,病從氣中來,像公叔座這般厚黑術爐火純青的高人還會生氣上火,何況平常人,修身養性重要啊。

公叔座想起衛鞅,論政治,一個比吳起還有才幹的人。現在衛鞅再怎麼有才也威脅不到自己,因為公叔座馬上要去另一個世界繼續奮鬥。

彌留之際,魏惠王來看望老相邦。魏惠王心情不好,少梁戰敗第二年遷都大梁。不遷不行,秦軍打到黃河邊的少梁(今陝西韓城),渡過黃河可直取國都安邑(今山西夏縣)。如果到時候韓、趙兩國落井下石,切斷上黨交通線,魏國空有大片河内國土支援不上。再說,韓、趙不再是堅定的盟友,說不定哪一天他們聯合起來一起進攻安邑,沒法跑。

老相邦誤我啊,才打個勝仗,說寡人指揮有方,敗仗不是寡人指揮無方嗎?你要是打赢,咱們何至于千裡大搬家,灰溜溜如喪家之犬。可是公叔座病重,時日無多,人家為魏國辛苦一輩子,這關頭不能說些掃興的話。

魏惠王問公叔座:“您要舍棄我而去了,魏國的江山社稷怎麼辦?”

公叔座爬不起來,喃喃道:“我的侍從官衛鞅雖然年輕,可是才華出衆,實屬天下奇才,希望主君對他言聽計從,将魏國托付此人。”

魏惠王沉默不語,直到走沒說一句話。公叔座明白,等魏惠王将要離開之時,屏退左右,掙紮着說道:“主君如果不想用此人,萬萬不可讓他離開魏國,殺之。

魏惠王見公叔座一臉急切的模樣,心中不忍,安慰道:“好啦,好啦,寡人聽你的。”

魏惠王一行人走出公叔府第,魏惠王對左右道:“公叔座真是病糊塗啦,讓我用衛鞅做相邦,太荒謬。”

衛鞅何許人,魏惠王沒聽說過,他有如此反應很正常。衛鞅在公叔座府中待了肯定不止一天兩天,如果真是天下奇才,你頭腦清醒時為什麼從來不跟我提起此人呢?病得一塌糊塗,快見閻王的時候才說,這不是發高燒說胡話嗎!

魏惠王哪裡猜得透公叔座的心思,那是老謀深算,那是厚顔無恥。魏惠王剛走,公叔座緊接着把衛鞅叫到府裡、喊到床邊,悄悄說道:“衛鞅老弟,我不行了。你才華過人,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在我府裡做事。今天我向主君推薦你擔任魏相,看那意思主君不同意。你知道我這個人,先公後私、先君後臣、先忠後義。我勸主君不能用就殺你,他答應我了,你快跑吧!”

公叔座真是厚黑高人,八面玲珑,一個人不得罪。做人要做公叔座,太高了,實在是高!

公叔座喘着氣,好不容易把這一通話說完。衛鞅眼珠子轉了轉,回答道:“感謝相邦知遇之恩,主君不肯聽您的話重用我,自然不會聽您的話殺我,我哪裡也不去。”

衛鞅猜得沒錯,魏惠王早把衛鞅這個人遺忘到爪畦國。印象一經種下,再難以改變,魏國無用武之地,隻有跳槽。

2.跳槽

跳槽是門藝術,為了更好實作自身價值,要找一處最适合自己的地方。衛鞅抱定以法治國的理念,不能去弱國。法治是霸道,隻能去有志争霸的國家。列國之中強國有七,齊、楚、燕、韓、趙、魏、秦。不想成刺猬,楚國不能去;南韓有同行;趙國公仲連的變法接近尾聲;齊國人才濟濟,稷下學宮有多少人才,況且齊國人太精明。

以法治國最好找文化比較愚昧的國家,愚昧的人好騙,好管理,那就是秦國和燕國。愚昧有時等于野蠻,有時等于善良。燕人豪爽好客是出名的,為什麼說秦國人善良呢?

秦國是唯一保持着井田制的國家。大家知道,井田分公田和私田,公田集體的,私田個人的。西周時代,大家在公田一塊耕種,一起生活,相濡以沫,互相幫助。春秋時期很多國家井田瓦解,人變聰明了,幹嗎給集體出力,都忙活私田。各國公田野草叢生,唯獨秦國公田一片綠油油。說明什麼,說明秦國人傻帽,愚昧。

去秦國還是去燕國呢?可巧秦獻公病死,秦孝公繼位。年輕的秦孝公野心勃勃,希望一改秦國的柔弱,向天下宣告:“有使秦國富強者,裂土分封。”

衛鞅來了,“裂土分封”的誘惑力實在大得驚人。

到秦國求職的人才不止一個衛鞅,可能有十個衛鞅,也可能有一百個衛鞅,脫穎而出全靠自個的才幹。

說服一個人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每個人的性格不同、經曆不同,想法自然不同。你摸不清對方的心理,貿然去說,縱使講得全是真理,說得天花亂墜,人家昕不進去,最後隻能得到一句話:“對不起,你可以回家了。”

謀職的人最先考慮對方的公司或職位是不是适合自己,衛鞅想過,秦國合适。第二件事則要摸清對方老闆的心理。這件事比較困難,我又不是孫猴子,能變成小蟲爬進你的肚子裡瞧個清楚。隻要想辦法,世界上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衛鞅分析過秦國最需要什麼,從外部打聽、考察過秦孝公為人,有一個大體的認識。然後,貼上秦孝公的寵臣景監,從他的嘴裡可以得到一切有關秦孝公的東西。

如何和一個人交朋友,四個字,投其所好。衛鞅和景監交上朋友。有景監的推薦,衛鞅順利見到秦孝公。衛鞅謹慎,不肯冒險,畢竟能否征服秦孝公的心關系一生榮華富貴,他還要再試探。

3.座談

衛鞅滔滔不絕地說,說了很久,秦孝公開始挺興奮,後來沒了精神,聽得直打瞌睡。第一次會面結束,秦孝公十分生氣,對景監道:“你介紹的什麼能人,說話不着邊際,漫天刷糨糊,雲山霧罩,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讓我怎麼用他?”

景監闆着臉,回來教訓衛鞅,“你不是說你有才嘛,才在哪兒呢?,衛鞅笑了:“别生氣,不要緊,過五天你讓我再去。”誰讓兩人是好朋友呢,景監答應下來。

秦孝公和衛鞅第二次談話後,秦孝公和顔悅色地對景監道:“你的這位能人,我看行,多少能談得來。”

衛鞅故作神秘地對景監道:“放心吧,下回再去,一準讓主君用我。”

兩人第三次見面,衛鞅一改前兩次的溫和儒雅、慷慨激昂的神态,說得天花四濺。秦孝公簡直像個國小生,崇拜地望着衛鞅,不知不覺一點點向他那邊靠近,膝蓋到了座席的盡頭。

兩人一直聊了幾天,沒說夠。景監納悶,我家國君從來沒和一個人聊得這麼開心,“衛鞅,你使什麼法術讓主君人魔了?”

衛鞅一臉得意,“兄弟,第一次,我說的是王道,三皇五帝的治國之道。沒有百十來年不見成效,是以主君不喜歡聽。第二次,我講的是争霸天下的霸術,二十年可見成效,主君有點喜歡。第三次,我講的是法術,~年可見成效,是以主君入迷。嘿嘿,隻可惜秦國永遠不可能達到商周那種水準啦,能存在多少年就不知道喽。”

衛鞅之是以第三次才把“以法治國,富國強兵”的那套理論拿出來,因為他拿不準秦孝公的心理。

識人困難,猜他人心事更加困難。好名的人你讓他奪利,他覺得你賤;好财的人你讓他取名,他覺得你虛僞。最難琢磨的是天天把仁義挂在嘴邊,其實追求金錢的人。你勸他仁義道德,他連連點頭,對啊,對啊,其實心裡根本不贊同,當然不會用你。如果勸他用厚黑術,他也不會用,但暗地裡卻用你那一套做法。

韓非子有一篇非常著名的文章《說難》,值得一讀,發人深省。我之是以推崇傳統文化,原因在于此。

衛鞅必須親自和秦孝公過過招,摸摸他的底細,按照秦孝公的心思拿出一套切實可行的治國方略。有人會說,這不是不負責任嗎?記住,厚黑子弟隻對自己負責任。國家是國君的,公司是老闆的,人家說了算,你能改變嗎?你改變不了。說得人家不喜歡聽,别說實作抱負,連門都進不去。衛鞅不是吳起,吳起已經名震天下,隻需說我是吳起,就有人用。比爾·蓋茨和巴菲特還用找工作嗎?衛鞅做不到,我們也做不到。

世界上和秦孝公一樣的人太多,喜歡急功近利。比如炒股票,投資方恨不得明天拿到利潤,你非讓他做長期投資,等三年,等十年,他會用你嗎?我先投機,讓你看到錢,慢慢取信于你,後面的事情就好說了。

以法治國,尤其是衛鞅的所謂“法派”,純粹急功近利。商朝推翻夏朝的統治,用了一代人的時間;周朝推翻商王朝的統治,用了文武兩代人的時間。秦國一統六國,從商鞅變法開始,動用七代人的時間,而滅亡僅僅兩代而已。說“商鞅變法”是偉大變革的人,不是傻瓜就是别有用心。

這個道理衛鞅懂,但秦孝公喜歡用,那就給你用。

4.變法

變法的核心即将秦國變成一輛高速運轉的戰争機器。一切為了戰争,為了戰争一切好說。

公元前356年,秦孝公任命衛鞅為左庶長,實行第一次變法。變法重點有四:酷法治國,以刑去刑,一人有罪,十家受罰,輕罪用重刑;獎勵軍功,禁止私鬥;重農抑商,獎勵耕戰;焚燒儒家經典,愚民。

公元前350年,衛鞅升任秦國最高長官大良造,第二次變法開始:廢井田,開阡陌;推行郡縣制;遷都鹹陽。

秦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變化到底是好是壞呢?

曆史學者們都說,秦國就此富強。富強在哪裡?因為國家錢多了,秦軍戰鬥力增強,最後統一六國。

國家錢多那是因為秦國稅重,秦軍戰鬥力增強不能全部記在新法名下。衛鞅未到秦國之前,秦獻公四次大敗魏軍,武都、洛陰、石門、少梁,尤其石門之戰,秦軍斬魏軍首級六萬,少梁之戰生擒魏國主将,逼魏人遷都,控制河西大部分土地,即使衛鞅不來,秦國國力已經複蘇。反觀變法之後,秦國雖一度攻占安邑,但魏惠王與趙、韓講和反攻秦國,轉攻上郡,秦孝公隻得求和。秦國曆史上本是個強國,秦穆公一度稱霸,何來變法強國之說。

廢井田,開阡陌,對于秦國人來說根本沒有增加多少産量,因為秦國人的井田原本就生産得好好的,無非把公有制變成私有制。反倒開土地兼并的壞例,好在秦國常年打仗,男人死了一批又一批,土地兼并問題不那麼嚴重。

郡縣制,似乎大家衆口一詞,好!但是請問,美國的聯邦制不好嗎?

遷都鹹陽更不值一提,秦獻公已經把都城從雍(陝西風翔)遷到栎陽(今西安市閻良區),衛鞅又遷到渭河北面的成陽。鹹陽與栎陽一河之隔,什麼交通便利、向東圖霸中原雲雲都是扯淡,無非衛鞅讨好秦孝公建造雄偉宮室而已,白白勞民傷财。

為順利推行變法,衛鞅精心設計一出“徙木立信”的騙局。衛鞅派人把一根三丈長的木頭放在國都市場南門,下令說:“誰能把木頭搬到北門去,獎賞十金。”圍觀的老百姓心想不可能啊,這麼容易得到十金,世間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沒人去搬。衛鞅把獎賞提到四十金,終于有一個無賴把木頭搬到北門,獎賞兌現。老百姓相信衛鞅令出必行。

接下來還有沒有這等好事,沒有了。怎麼不繼續?公平嗎?國家法律可以這樣制定?其實這是衛鞅抄襲吳起在軍中的一套做法。兵者詭道,軍隊裡可以這樣搞,一個國家能這麼搞嗎?

我們改革之初有過諸如此類的事情,當時銀行讓人們貸款,人們不敢貸,怕還不上。因為當時的人有恐懼和壓力,唯恐觸犯法律。業務員做工作,膽大的貸了款。有的人就此發财,有的人虧了錢。在那個年代虧錢的很少,因為剛剛改革,遍地機會。銀行卻出現巨額呆賬。虧錢還不上,不處罰倒也罷了,掙錢的也不還。最後國家埋單,呆賬一筆勾銷。這是變相配置設定國有資産。為什麼老實人分不到?公平嗎?法律可以這樣制定?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人們無視法律,無視信用。沒有公平,何以取信于民?

變法之初有人說新法的壞話,新法執行一段時間,這些人又說新法的好話。衛鞅将這些人一律發配邊地勞改。禁止你說話的權利,這就是法家拿出的對策。

壞話讓人說,好話反而不讓說,這種法律好嗎?焚書愚民好嗎?輕罪重罰好嗎?新法最好的一條莫過于獎勵軍功。可是,生命和财産哪一個重要,我想誰都會算賬。

秦國為新法死了多少人。為什麼秦國打一陣要休息一陣,适齡青年軍人死得太多,等小孩子長大嘛。統一六國,六國成了秦始皇的私産,泰國人分到多少地?那些分到手的土地留了幾年?

偌大秦國竟然沒有人反抗,秦國人太老實,太聽話,是以你們倒黴。怨誰?怨你秦國人愚昧、無知,不懂得争取自己的權利,活該。

隻有為數不多的秦國人發出微弱的反抗聲,甘龍和杜摯與衛鞅展開辯論,衛鞅用一句傲慢的話把他們打了下去:“成大功者不謀于衆。”

真理總掌握在少數人手裡,這句話原本不錯,可荒謬也掌握在少數人手裡。第三帝國占領法國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希特勒是“成大功者”;當日本占領中國大片土地之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東條英機是“成大功者”;當秦國一統六國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秦始皇是“成大功者”。接下來的曆史證明他們都是垃圾。隻不過秦始皇吃壞肚子,一命嗚咽,逃過惡死,以至于至今中國仍有吹捧者。

公孫賈和公子虔對新法不滿意,卻不敢公開對抗新法,他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違反新法不受處罰。隻要有人違反新法不受處罰,那麼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那個人就是太子。太子會帶頭違反新法嗎?他們有辦法,因為他們是太子的老師。

太子果然違法,衛鞅比他們想象得精明。衛鞅沒有處罰太子,隻是割掉公子虔的鼻子,在公孫賈臉上刻下永遠無法消除的恥辱字迹。

新法不折不扣地推行,秦國人以難以想象的善良和堅忍承受着殘酷的秦律,短短十幾年,秦國路不拾遺,山無盜賊,軍力強大,各個諸侯國争先派出使臣巴結秦國,連周天子也派人送來祭肉,表示對秦國的崇寵。秦國與希特勒上台後的德國何其相似,懼怕強者是人類同有的悲哀。

誰最開心,秦孝公最開心。他住在鹹陽輝煌的宮殿裡,說一不二,關中臣民盡是奴隸。法律真是好東西,衛鞅真是名臣啊。

5.詭詐

衛鞅也開心,得到無盡的榮華富貴。衛鞅知道,若想得到封地必須有戰功,這是新法規定的。換成吳起,打幾個勝仗,搶幾塊土地,輕松容易小意思,衛鞅沒有軍事才幹。天下事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上天給他一次機會。

公元前341年,戰國最強大的“武卒”大敗于馬陵,太子魏申被擒,指揮官龐涓自殺,魏國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慘敗。中原大戰,韓、趙、齊三國圍攻魏國。第二年,衛鞅帶着一貫的奸笑,率領大隊秦軍向魏國發動攻擊,魏将公子昂迎戰。

這是一場奇怪的戰争,衛鞅再一次告訴世人什麼叫做奸詐,什麼叫做臉皮厚心腸黑。

衛鞅給魏軍指揮官公子昂寫了一封信,信中誠懇地說道:“我與公子昔年相交,而今我們年近半百,追憶往事,感慨萬千,不想今日竟為仇敵。若非故人,我必将與之刀兵相見,面對公子怎能忍心。不如你到我營中,我們訂立盟約,兩國從此休戰,将士不再流血,百姓安居樂業,豈不是好?”

公子昂喜出望外,魏國受四國攻擊,顧頭不顧尾,若能與秦國簽訂互不侵犯條約,大大的功勞。為表示誠意,公子昂僅帶數人赴約。結果可想而知。衛鞅可以欺騙所有秦國人,一個小小公子昂自然不在話下。公子昂被抓起來,秦軍全面出擊,大敗魏軍。

兵者詭道。這件事隻能怪公子昂無知,不能怨衛鞅不守信用。仗打赢了,衛鞅高高興興回秦國領封地。秦孝公把于、商十五城封給他,從此我們要改口叫商鞅,尊敬一些,要叫人家“商君”。

商君好日子看到頭,因為秦孝公病重。一個叫趙良的人來到商君的府第,他要告訴商鞅,秦國有人,秦國人不全是傻瓜,隻是我們善良,隻是我們能忍耐。做人不要太得意,作繭自縛,古今同理。

商鞅見到趙良很高興,趙良是個品行高尚的人。商鞅不喜歡與趙良做朋友,但秦國人如果見到他們兩個交朋友,會認為商鞅品德高尚。于是商鞅道:“我們可以做朋友嗎?”趙良道:“不可以,我不會和壞蛋做朋友。”

商鞅輕輕哼了一聲:“看來你非要從雞蛋裡挑骨頭,我把秦國治理得如此強大,人民如此聽話,百裡奚比得過我嗎?你們秦國人還有什麼話說。”

趙良道:“百裡奚做秦國的執政,東伐鄭國,三立晉君,挽救楚國于危難之間,天下歸心。他出行從不帶警衛,從不坐車,死後秦國人痛哭流涕。您呢?沒有警衛您敢出門嗎?”商鞅冷冷道:“這麼說來,你在威脅我?”

趙良道:“事實擺在眼前,您嚴刑峻法,不把秦國人當人,秦國人也不會把您當人。如果您的靠山死了,您離死亡隻有一步之遙。如果您現在退回封地,交出大權,找個地方退隐種地,尚有一線生機。”

商鞅哈哈大笑:“好主意!這樣你們秦國人就可以殺死我,難為你想得出這麼妙的主意。”話已至此,兩人不歡而散。

秦孝公病危,臨死把商鞅叫到床邊,誠懇道:“商君為秦國立有大功,寡人無以為報,情願禅位于商君,看在秦國子民份上,萬勿推辭。”

商鞅一時間汗流浃背,秦孝公不信任他,試探他,如果接受這一提議,他會比秦孝公先知道閻王殿的模樣。

秦孝公的手法流傳後世,成為君主經常用的一招試探權臣的辦法,蜀漢先主劉備、前燕皇帝慕容儡都曾經用過。雖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還沒有一位大臣傻得以為君主真的會禅讓君位。

商鞅認為隻要秦國不改變他創立的制度,他就不會死,殺人總需要理由吧?但是,很快他意識到錯了。

繼位的惠文君要他死,因為隻有商鞅死才能平息秦國人積壓已久的憤怒;也隻有商鞅死,惠文君才能享受真正的權力。必須給商鞅安一個罪名,被商鞅割去鼻子的公子虔惡狠狠說出兩個字:“謀反。”

狡猾的商鞅意識到不妙,提前逃跑,他還想回到魏國去。商鞅清楚記得六年前的逢澤之會,是他商鞅第一個勸魏惠王稱王,雖說那是想把魏國架到火上去烤,但畢竟魏嬰當上第一任魏王。那個愛慕虛榮的魏惠王永遠不會猜透商鞅的陰謀。當時魏惠王握着商鞅的手說:“先生,寡人最懊悔的一件事,即是沒有聽公叔座的話用你為相啊。”

有魏惠王這句話,隻要商鞅到達魏都大梁,他照舊做相邦,到那時你們秦國人會為此付出代價的。可惜商鞅永遠到不了大梁,魏國邊境的守軍不會讓他再走一步。他欺騙公子昂,殺死無數魏國将士。現在像一條落水狗,就差最後一口氣。

沒有國君的指令魏兵不敢随意殺害世界名人,但拒絕秦國公民非法入境的權力還是有的。

萬般無奈之下商鞅回到封地,還有最後一招,跳牆。跳牆很危險,容易摔死,商鞅摔死了,區區封地的自衛隊哪裡是正規軍的對手。秦國人沒有放過他的屍體,車裂分屍,一個野心家的故事結束。

商鞅死得很值,法家開始在秦國生根,牢牢生根,用不了多久,李斯和韓非子會來繼承他的衣缽,繼續偉大的事業。有一點大家務必切記,多行不義必自斃。厚黑教雖提倡厚黑,卻不倡導殺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以酷刑殺人者大多慘死。

使衛鞅變成商鞅的人,是一個可敬的殘障人士。他非常之平凡、友善而又誠實,腼腆而又好學,對人生充滿憧憬和渴望,正是世間所謂偉大友誼害了他,讓他失去雙腳,讓他意識到世界的殘酷。他不是厚黑教的人,但他幡然醒悟,用詐術回答了詐術。他告訴這個世界:不要把人逼急,否則天使也會變成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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