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天空像渾濁的牛奶般,浸潤着遠處黑黝黝的山頭。我偷偷的來到我屋的墳地裡,在一塊塊的小土堆裡,仔細辨認你的屬地。小蟲兒從夢中驚醒,發出幾聲怯生生的吟唱。有風吹過,墳前的拉拉秧晃動起來,似乎想逃離這片荒涼的墳地。
“小苦瓜子,你好好聽着,從前有個長蟲精~~~~~”“小黃毛,我開始講下一個。從前~~~~~~`”童年的故事随着那絮絮叨叨的聲音,一邊一邊的在我腦子裡放映。喉頭像撕裂了一樣疼,萬分悲楚壓在那裡,卻怎末也哭不出來。最終壓抑在心頭的傷悲爆發了。“啊!”我撕心裂肺的一聲,劃穿了黎明。
小時候,我饞的要命。看到能吃的東西,就咽唾沫流口水。你家的果園,我幾乎全包了。桃子一熟,你就一筐一筐的往我家送。我喜歡到你家玩,以為你會把整個抽屜翻個遍,然後“奉”上幾塊糖果,幾個桃子,幾塊餅幹。又氣又笑的說:“小黃毛,快點吃,呆會兒果子來了,你就吃不成了。”果子是你的兒子,是以有時候我覺得你疼我勝過疼自己的兒子。
那時農村有個習慣,吃晚飯後就去鄰裡串門子。我每天晚上都會纏着媽媽去你家玩。你腦子裡總有講不完的故事。我依偎在你的身旁,陶醉在你充滿傳奇色彩的故事裡,我擡起小臉,看着你一張一合的幹癟的嘴唇,心裡一陣崇拜。在那時幼小的心裡,能講故事就是了不起。
我摸摸左胳膊上的三道傷疤,那是小時候為了聽你講故事撲到在你家大門前磕的,不信你看呀!你忘了末?忘了末?還有一個小小的銀色的指環,那是你給我戴上去的,那時我剛七歲,手小,現在我戴不上了。不信你看呀!還有你用硬紙闆縫的小筐子,你給我家壘的小爐子~~~~~我的嫂子呀,這些你都忘了末!我想你呀!
你那末善良那末手巧,那末能幹。你拉扯大了三個孩子,卻落下一身的病。腸癌晚期!你咋有病不說呀。而我正臨聯考,連最後一眼都沒看到你。
童年的故事,零落了一地。你的女兒,我的芳姐走七年了。你們在天堂相遇了。善良的人啊。再人間享受不到的福,在那裡要好好享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