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服制尚未完善确定,常遇春的畫像穿着五爪龍紋的龍袍并不奇怪。
戎馬一生功勳卓越,受朱元璋另眼相看算起來,出身鳳陽府懷遠縣的常遇春,也算是朱元璋的老鄉,最初常遇春與定遠一帶為盜,後來才追随起兵途中路過的朱元璋,起初,朱元璋對這個半路投奔自己的人并未太在意,然而采石矶一役,常遇春一戰揚名初露鋒芒。
由于作戰勇猛,常遇春也号稱“常十萬”,朱元璋稱贊其是“雖古名将,未有過之”。
比戰場上的所向披靡更重要的是,常遇春對朱元璋忠心耿耿,是以受到朱元璋的器重,常遇春的長女被朱元璋指給了其最心愛的長子朱标,兩人成為姻親。
明洪武二年七月初七,常遇春從開平班師南歸,結果行軍至柳河川疾病離世,僅四十歲。朱元璋聽聞噩耗悲恸不已。
朱元璋诏谕:王提三尺劍,乘風雲之會,四征而天下一,開拓之功,遇春居七八。
常遇春死後,被賜葬鐘山,朱元璋親自出奠,并追封其為翊遠推誠宣德靖遠功臣、開府儀同三司、太保、上柱國、中書右丞相,追封開平王爵,谥号“忠武”,并配享太廟。
此後,朱元璋令宮廷畫師為其繪制龍袍全身像。

常遇春的龍袍畫像,的确是真迹按理來說,常遇春功勞斐然,與朱元璋之間關系也非常密切,受到如此厚待并不是什麼問題,可令後人奇怪的,就是朱元璋讓人給常遇春畫的畫像,身着龍袍。
臣子功勞再高,身穿龍袍也實在有悖常理,是以也有猜測,常遇春龍袍畫像是仿制品并非真迹畫作,是以才失手畫錯,然而,現存的常遇春龍袍畫像,的确是真品。
按照明朝相關史料記載,朱元璋當時令畫師為常遇春繪制畫像,懸挂于功臣廟中,排序僅次于徐達,而喪儀結束後,常遇春家眷請求太祖令畫師再制畫一張賞賜,用于供奉追思,太祖應允,畫師又複制了一張,被常家珍藏。
建文四年靖難之變,常升戰死金川門,常升的夫人胡氏,将常遇春畫像嚴密收藏,帶到雲南臨安衛,曆經八十多年,弘治朝,起複常、鄧、李、湯四位功臣後裔子孫,其時,常氏後裔常複獻高祖父母畫像。
此後,畫像輾轉入明末懷遠侯常延齡手中,清朝時,常延齡削發為僧,帶走家譜與畫像,直到順治十一年,常延齡将畫像交給了常氏後人常枚。
而此畫像,也一直保留到了今天,與皇宮之内所珍藏的常遇春畫像完全一樣,經過諸多鑒定考證,确認是明初宮廷畫師所繪制。
其實常遇春的龍袍畫像,當時并無問題當年朱元璋令人為常遇春所畫的龍袍畫像存世至今,而畫像裡的常遇春,竟身穿龍袍。
古代皇帝,自稱真龍天子,所穿朝服名曰龍袍,又稱龍兖,上面繡的五爪金龍圖文乃是帝王專用,其他人均不得僭越,後雖有與其酷似的蟒袍,但所繡也隻是四爪,以表示差別。然而常遇春所傳龍袍的确是繡了五爪金龍。
為何常遇春穿了龍袍?事實上并非常遇春穿錯,也并非朱元璋當時太傷心是以弄錯,而是現今人們的一種認知錯誤。
事實上,在元朝以前,帝王的服飾除了極其正式的場合所穿着的兖服之外,幾乎不會将各種華麗的圖案直接繡到衣服上去,
無論隋唐抑或是兩宋,帝王服飾往往以進階素淨,紋理簡單為主,直到元朝畫風突變,上至帝王将相貴族,下至尋常富奢,衣飾上的圖案突然變得華麗起來。
元朝時期,龍、鳳之類,并非是帝王專用的圖案,除了顯赫人家,就算是尋常的家境殷實者,也會在衣服上繡龍紋。将繡滿巨龍之類的華麗服飾當做權的象征,現今很多人都以為是“自古以來”的傳統,然而實際上,這種傳統是元朝才開始出現的。
元朝《通條格制》:大德元年,頒禁令:中書省奏,街市賣的段子,似上位穿的禦用大龍,則少一個爪兒,四個爪兒的織着賣有……似咱每穿的段子織纏身大龍,完則根底說了,随處遍行文書禁約,休教織者。
換言之,元朝時期,民間普遍使用龍紋,但所繡的龍都是四爪,而五爪的纏身大龍等,民間不得使用,當時并沒有所謂“蟒龍”的稱謂,直到元朝後期,才逐漸開始出現“蟒龍”的稱呼,說的就是四爪的龍。
與此同時,五爪龍依舊不是帝王專用的圖案。
山東鄒城李俨墓之中出土的衣冠,最外層是一件短袖菱紋的褡護,而在褡護之下,就是一件五爪龍紋的貼裡,而李俨生前的身份,隻不過是元代鄒城儒學教谕而已。
李朝《樸通事》記載:這兒的大紅繡五爪蟒龍,經緯合線結織,上用段子,不着十二兩銀子買不得他的。
雖然當時五爪金龍是“上用圖案”,但其實在民間依舊廣泛流行,而且與皇族貴胄使用的圖案有所差別,甚至可以買賣,隻不過價格比較昂貴而已。
明朝建立初期,大多數的制度都承襲了元朝,雖然明朝服制稱恢複了漢唐兩宋的舊制,但同時也吸納了大量元代的風格。
明初,對于朝廷服制依舊比較雜亂籠統,直到洪武二十四年,才正式頒布文武百官常服的式樣規章,其中,蟒袍是諸王專用,或者作為重臣元老的榮譽。
朱元璋下令為常遇春畫像之時,明朝的各項服制依舊沒有完善,而元朝時期,五爪金龍的使用是一種普遍現象,常遇春畫像裡所穿的确是龍袍,因為當時“蟒袍”這個稱呼依舊隻是民間的一個通俗稱謂,用來差別四爪龍袍與五爪龍袍而已。
說白了,常遇春有機會用上五爪金龍的服飾,隻是明初的一個特例而已。
此外,還有個說法,那就是常遇春離世後,朱元璋悲痛之下脫下了龍袍,蓋在了常遇春的身上作為壽衣使用,畫師繪制畫像的時候将龍袍一并畫了上去,但這樣的說法并沒有正式的相關記載,是以無從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