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浪一樣的槐花,開在深山峽谷之中。濃郁的芳香随風飄蕩,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快感,人若遊走在這春深花海間,自然是春情蕩漾春風滿面。一股油然而生之情充塞心間,我愛槐花,我更愛柳橋峪的槐花。
那時我家裡特窮,每到青黃不接的春天,糧囤裡的糧食早已顆粒皆無,剛剛發出的野菜成了我家的主糧,母親白天黑夜去野地裡刨挖,也不夠我們一家七口人的嚼用,硬撐軟磨苦苦等到槐樹吐綠、槐花綻放的時候,母親笑了。天剛剛亮,她就單身孤影拿着勾杆悄悄上路了。自然生産隊裡的槐花林母親是不敢去的,隻好翻山越嶺去無人敢攀登的懸崖絕壁摘取槐花,有時候幾隻野狼離母親隻有一箭之遙,狼的身影和叫聲也時斷時續的出現在她的左右,可母親全不顧這些,一個人佝偻着骨瘦嶙峋的身軀,小心翼翼地捋着嫩嫩的花葉,費了心勁把槐枝折下來,又一塊帶回家中當柴燒。母親帶着這些收獲的果實,沉甸甸地背在背上又十分艱難地背下山來,回到了家中。她把面袋裡僅存的一點地瓜面孱在新摘來的槐花槐葉中,然後做成香噴噴的饽饽,拿出一部分供我們全家食用,把其餘的都分給左右鄰舍的孩子。我看到他們吃得跟我們一樣香甜,還有臉上漾出的笑容,這時母親笑了,我也笑了。
就是這些富家人家連看都不看的“美食”卻成了我幼時記憶裡的一道刻骨銘心的‘風景’,過去吃、現在吃、就是将來吃,我都感到它勝過山珍海味,而且成了我一生中珍藏的記憶。今天早上有老家親戚給我捎來了一兜槐花,我就督促妻子割來了鮮豬肉、買來了嫩綠的韭菜飽了一頓三鮮俱美的水餃,狠狠的飽餐了一頓。我吃着這芳香四溢的“美味”,眼前又情不自禁的出現了母親的身影,回想起了過去那一段令人難忘的艱難歲月,心中雖然充滿了酸甜苦辣,但都感到那段歲月是甜美的,因為有母親相伴、有槐花香伴。
也許那段歲月不會再來,也許時光流逝它逐漸被人淡忘,但我不會忘,而且永遠不會忘。我看到了槐花自然想到我的母親,我想念母親自然想起了槐花,是母親和槐花幫我們全家度過了那一年又一年的艱苦歲月。
萊蕪市鄭為俊2012年5月2日寫于柳茅書屋,14年發表在第三期《隴南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