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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許淵沖:一生都奉獻給了翻譯事業

有着中國翻譯界泰鬥之稱的翻譯家、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許淵沖于今日清晨在北京逝世,享年100歲。界面文化記者采訪了幾位和許淵沖經常往來的友朋,聽他們追憶這位翻譯家生前的點滴故事。

中譯出版社編輯範祥鎮因為工作往來,經常去許淵沖家中。就在昨天,她的同僚還在和許淵沖的保姆約時間,預備下周再去拜訪。

範祥鎮說,許淵沖家裡幾乎每間房間都有書,不管是電腦房、還是自己的卧室。即便是許家在對門給保姆租的一套房間裡,也都有一整面牆的書籍。更不要提許淵沖家的會客廳,則是擺滿了許自己翻譯出版的作品。

在範祥鎮看來,許淵沖雖然年紀大,但是精神狀态一直很不錯,上下樓都沒有問題,他還喜歡吃甜食,尤其是奶油小蛋糕。甚至還有熬夜的習慣,白天困了就睡覺,晚上繼續工作。有幾次登門拜訪時,她聽說許淵沖當天早上五六點才入睡。

不過,在前幾年夫妻離世之後,許淵沖狀态就不太好,“覺得他突然老了”。這段時間恢複了一些。每次範祥鎮帶媒體去通路老人家,都能夠感覺到他“坦率、率真、樂意交流。”4月18日,許淵沖剛過完100周歲生日,出版社給他慶祝生日,并且推出了他的紀念版圖書,“反響不錯,央視、新華社都有報道”。

追憶許淵沖:一生都奉獻給了翻譯事業

法語翻譯家、浙江大學文科資深教授許鈞與許淵沖是相識三十餘年的好友,但也曾公開表示過對許淵沖《紅與黑》譯文的不同觀念。他告訴界面文化記者,他和許淵沖最後一次會面是在四年前。當時許鈞與夫人、兒子和兒媳一道應邀去許淵沖家中拜訪,“兒媳帶着她的博士論文《許淵沖翻譯思想研究》向許老求教,我們大概談了一個多小時,臨别前,許老還給兒媳提了一句辭——要建立中國特色的文學翻譯理論”。

談及對許淵沖的印象,許鈞回憶稱:“他這一生真正做到了生命不止,翻譯不息。”在許鈞看來,對于翻譯,許淵沖有明确的目标并将之視為一生的事業——翻譯可以把外部優秀的文化吸收進來,同時将中國的文化推向世界,通過文化的交流讓世界實作“美美與共”。“這種翻譯精神在當下這個時代顯得更為可貴和迫切,從這個角度說,他對中國文化走出去的貢獻是具有前瞻性的。”許鈞說。

許鈞還談到盡管自己同許淵沖在翻譯方法上有不同的觀點,他認為翻譯應盡量再現原作風格,表現原作者的個性;而許淵沖則傾向于在吃透原文内容的基礎上進行創作式增加才是更清楚地表達原作内容,“但是我們從來都是公開地論争與交流,我們的目标是一緻的,那就是求真”。在許鈞的印象中,許淵沖很少聊别的,就是聊翻譯過程中的樂趣,對某些字詞的處理,“有的時候我也潑一點冷水,但是他有他自己的原則和堅持”。

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莎士比亞研究學者程朝翔告訴界面文化,他1984年在北大讀研時,就上過許淵沖開設的翻譯課。“他讓我們對譯本進行比較,課程的實踐性很強”,而且“上翻譯課很有激情”。程朝翔擔任外院院長期間,也曾經和許淵沖打過交道,“他是對培養人才特别認真的人,給我們提出了很多建議”。

程朝翔看到,《許淵沖譯莎士比亞戲劇集 (共4冊)》共有13個劇,不是全集,但是已經算是翻譯得比較多了。許淵沖生前曾說自己對《暴風雨》不大滿意,但是也翻譯完成了,而且在程朝翔看來,他翻譯的莎士比亞是非常有特色的。“翻譯莎士比亞的作品,一定要有深入的研究,沒有研究的話,很可能會出問題。可以看出許淵沖的翻譯有深厚的研究基礎的。”程朝翔說,文學的意象翻譯非常難以做到,可是許譯卻能夠譯得很準确,不僅如此,“每個時代有自己時代的語言,他翻譯的更像現代的語言,可以說是與時俱進的譯本。”

對于許淵沖生前翻譯的一些争議,範祥鎮認為,雖然這些争議是存在的,但是許淵沖畢竟是難得出圈的翻譯家,讓更多的人了解翻譯界對中國文化的貢獻。“他有譯得好的,也有譯得不好的,他自己都知道。”範祥鎮的同僚們曾經請他修改一遍即将出版的《許淵沖英譯毛澤東詩詞》,許淵沖會一一看完,并說出為什麼會這樣翻譯。“他是有争議,也是真的有水準。”程朝翔則認為,翻譯本來就是争議比較多的領域,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的版本。在他看來,許淵沖的翻譯速度快、準确度高,“而且他一直都在工作,一生都奉獻給了翻譯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