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兆軍
好多年，對自己的一手爛字一直耿耿于懷，以至見了身邊寫字好的人，我都有些羨慕和嫉妒。
我的國中同學裡就有幾個寫字特棒的人。開始時我隻知道張健的字漂亮。張健是我的同桌。他寫的字，字字筆畫工整，結構端正；行行排列齊整，字間距幾乎沒有誤差；整體的布局更是協調美觀，看着讓人特舒服特享受。我喜歡張健的字，就是上課也會時不時地側臉看幾眼，這差不多成了習慣。
前兩天國中同學在一起吃飯。聊起來，大家對幾個書法頗有造詣的同學贊不絕口。文濤謙謙地說，＂文營、張健才是咱班的書法家；鳳紅呢，是一名書法愛好者；而我，說實話，就是一個會寫字的！＂我聽了不禁一樂，＂那我是什麼？＂文濤嘿嘿笑了起來，＂你的字不是寫的，而是爬出來的，還拖着一條尾巴，像個蝌蚪！＂同學們對我的字很有印象，幾個人禁不住哄笑起來。别說，文濤說得還真形象。上國小時凡教過我的老師，見了我的字無不搖頭歎息：你要是把字寫好就更沒得說了。
也許是因為急性子，我寫起字來總是越寫越快，最後幾乎就是龍飛鳳舞了。每個字的筆畫不是東倒西歪，就是缺胳膊少腿。上了國中，因為本子上不再有田字格，一行字寫下來，如果說第一個字還在地面上，而到了末尾，字就像搭乘了火箭，幾乎竄到了半空。張健打趣說，＂怎麼，你的字還會爬山呢？＂為了把字寫好，我也是開動了腦筋。比如在本子上放一把直尺，沿着尺子寫。但不知怎麼就形成了習慣，每寫一個字，最後總是有意無意地拉一筆。如此，字的隊列倒是整齊了，但每個字的後面都拖了條尾巴。
其實剛上學時我還是認真練過字的。我至今牢記着入學時老師的叮囑：寫字時身子先要坐端正，眼睛與桌面保持一尺遠的距離，以及怎樣握筆啦，字的筆畫順序啦等等。總之，老師該教的都教了，而且我也都記得很牢。
那時候我們還練毛筆字呢！每個學生都要買一本專用的大學子，米字格的。先是描紅，後是臨仿，叫寫大仿。寫大仿是課外作業，第二天一早交上去，老師要評判的。哪個字仿得好或寫得好，老師會用紅筆圈出來，本子發下來後讓學生再自己體會。上課的時候，老師也會抽空對同學們的字點評，尤其對紅圈圈多的同學還要提出表揚。這無形之中提升了我們練字的積極性，也激發了同學們的競争意識。每次發下大仿本，大家都要比一比誰的紅圈多。為了多幾個紅圈圈，下次寫字就更認真了。
雖然我的字寫得不咋樣，但我上學時的同桌幾乎個個都是＂書法家＂。我的第一任同桌是兆華。他與我同村，個頭與我半斤八兩。我倆都是體質弱的人。他的字，利落，清爽，透着一股清秀的氣質，仿佛是一個女孩寫出來的。可惜他後來得了腦膜炎，本來快要出院的，未承想複發丢了命。他的墓就在我老家的門前，與我家的院子隔着一條路。每次經過那裡我總會想：這裡躺着我的一個同學呢！他可是寫得一手好字。
茂财是我國小時的另一個同桌。茂财個子也不高。當然，凡是和我做同桌的，個子肯定都不高。茂财的字幹淨挺拔，字字如雄糾糾的勇士，很有氣勢，與他的性情形成了很大的反差。我經常讓他為我示範如何寫字。茂财很樂意教我，手把手地教。可惜，也許是開始時沒有打好基礎，我的字終究沒有改觀。茂财與我鄰村，雖然我也天天回村裡，這些年卻很少能碰面。
上國中時張健成了我的同桌。盡管我的運氣不錯，繼續有一位寫字很好的學友做同桌，于我仍然隻是羨慕的份。到了國中，一個人的字如果不再刻意練習，基本上算定了型。就在這個時候，我獨創了＂蝌蚪體＂的寫字風格。對于我的＂蝌蚪體＂，從國中到高中，每個老師差不多都是一臉的嫌棄。他們幾乎異口同聲，＂先把字寫好！＂
字寫得爛，我相信對自己的升學肯定是有影響的。首先考試卷面就是個問題。就拿作文來說，如果卷面不清爽，字難辨，一打眼就會讓人心生厭煩。不是所有老師都有那麼強的耐心和責任心。就是有，可能時間也不允許。畢竟閱卷也是有時間要求的。一個文采斐然的學生，即便文作得再精彩，如果沒有好的字做載體，相信沒有幾個老師會認真讀下去。
想當初，我是因為想寫快而把字寫爛的。到了高中，課業繁重，考試試題的量足夠大，需要把字寫得更快一些才行。我呢，因為字太爛，反而拖累了寫字的速度。想快就是快不起來。有時急得一個勁兒地抓耳撓腮。痛定思痛，我終于下定決心好好練練自己的字。
上高二時，我得到了一本鋼筆字帖。字帖已經沒了封面，因而未能得其名，隻記得裡面的範字都是毛主席語錄。我很喜歡這本字帖的字型，拿到後就開始瘋狂地臨摹起來。為了臨帖，我真是到了廢寝忘食的地步。不單課餘時間臨寫，自習課上臨寫，有時上課也會偷偷地寫。這種狀況差不多持續了整個高二。可想而知，因為練字，我的學習受到了多大的影響。直到現在，我一直後悔入學時沒有打好寫字的基礎，對高中時的荒唐行為也是悔之不及。倒是因為寫字，我對一句話體會挺深的：良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走過了春夏秋冬，跨越了時間的圈圈年輪。如今，因為電子産品的發達，科技也把人類從書寫勞動中解放了出來，人們再也不必費神費時用筆去寫大篇幅的字。如我，因為喜歡寫點随筆，在手機上借助了各種輸入軟體，利用語音轉文字，可以很快編輯成文。偶爾提筆寫字，也許是久疏＂戰陣＂，也許是因為年齡的原因，常常忘了怎麼寫。有時想了又想，實在想不起來，最後隻能問＂度娘＂。
文字記錄了人類文明發展的成果。無論書寫工具和書寫手段怎樣發展，文字永遠是不可能消失的。但在現實生活裡，除非出于特種需要，人們用筆在紙上寫字的機會少了很多。但我想，科技再發展，寫字做為最基本的一項技能，也是永遠不可能被廢棄的。對任何人，尤其是學生，字寫得又快又美，對你的幫助就會越大。況且書法還是人們修身養性的一種方式。它可以陶冶我們的性情，可以提升我們的審美，可以為我們帶來精神的享受。燈光下欣賞着同僚徐大哥今天送我的一幅字，我的心再次有了萌動：明天開始，練字！
（圖檔源自網絡）
《當代散文》由山東省散文學會主辦，散文雙月刊，主要發表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作品，歡迎山東籍散文作家申請加入山東省散文學會。山東省散文學會常年舉辦各種散文活動，為作家提供圖書出版服務，歡迎聯系。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email protected]
壹點号當代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