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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烈事迹】楊拯陸:立志為國找油田的“大漠女兒”

楊拯陸,1936年3月12日出生于陝西省西安市。當她出生後不久,她的父親楊虎城和張學良将軍于1936年12月12日發動了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掀開了全民族救亡圖存的戰争序幕。但是楊拯陸從此再也沒有見到過父母,她是在外婆照料下長大的。

1949年5月20日,西安解放了。古老的西安城處處紅旗飄舞,鞭炮齊鳴。第二天,大姐楊拯坤從延安回到西安,參加軍管會工作。她一到家,楊拯漢和楊拯陸姐妹倆就搶着把姐姐帽子上的紅五角星摸了又摸,擦了又擦,好羨慕呀!楊拯陸突然明白大哥、大姐都是共産黨員。在他們的影響下,楊拯陸積極參加政治宣傳活動,參加了1949年暑期西安市團委舉辦的青年團訓練班。光榮地加入了青年團。

1949年12月的一天,楊拯陸正準備在學校召開的大會上發言,突然家裡派人來叫她回去。她跑回家中,第一眼就看見屋裡正面牆上挂爸爸的照片,四周圍着黑紗,全家人都坐在哪兒哭。她明白是日夜思念的爸爸不在了。等了13年,她才知道企盼落空了,親愛的爸爸永遠也不回來了。她和姐姐們跪在爸爸的靈堂前痛哭,她們不相信爸爸不在了。可不相信又有什麼辦法呢?爸爸永遠不會回來了。在以後連續召開的悼念會上,楊拯陸才知道媽媽死在息烽監獄裡,爸爸和哥哥是被國民黨特務用刀戳死的,連在監獄中出生沒有見過外面世界的小妹楊拯貴也一起遇害。萬惡的劊子手!野獸般殘忍!楊拯陸淚如泉湧。爸爸為中華民族的解放而奮鬥的愛國主義精神,深深地震撼着楊拯陸的心靈。媽媽為了共同的信仰,和爸爸同坐牢同犧牲的高尚情操令她感動不已。她決心學習爸爸媽媽,實作他們的理想,為建設繁榮富強的祖國而奮鬥。

1950年秋季開學後,西安女子中學又調來一位老師。她叫李岩,是從延安來的,擔任秘書、黨支部書記。當時學校黨的組織還未完全公開。在學校上司和李岩老師的關懷幫助下,楊拯陸思想進步很快,對社會工作有極大的熱情,當選為學校團總支書記。為了搞好共青團組織的思想建設群組織建設,她積極依靠黨組織,團結廣大團員,熱情幫助後進同學。才14歲的楊拯陸常常顧不上回家,積極組織團日活動,參加社會調查和讀書。她特别崇拜保爾·柯察金那頑強拼搏的精神,也崇拜中國的保爾吳運铎把一切獻給黨的高貴品質,立志作他們那樣不虛度年華的人。

1950年秋季,美國侵略北韓的戰火燒到鴨綠江畔,全國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抗美援朝運動。1950年12月,在全國大、國小生中掀起了“參加軍事幹部學校”運動,西安成立了軍幹校招生委員會,大、中學生聞風而動踴躍申請報名。剛滿14歲的楊拯陸,不僅提出申請,還在大會上高聲疾呼:“我要參加軍校學習本領,替慘遭殺害的爸爸、媽媽、哥哥、妹妹報仇!”新華社于當月10日從西安向全國報道了這條消息,許多大報紙也全文刊登。

1951年,為了鞏固人民民主專政,全國開展了鎮壓反革命運動。楊拯陸積極參加了這個運動。在西安召開的動員鎮反的萬人大會上,她含着眼淚揭露了美蔣特務在“中美合作所”的大屠殺,憤怒訴說了父母兄妹四人在囚禁中被殺害的經過。她的控訴聲聲血淚,在全市人民和學生中震動很大。這時的楊拯陸已不是一個隻會流淚的女孩子了,而是一名在黨的教育下明辨是非,熱愛共産黨和人民的青年團員了。她已經能把家庭的苦難同整個國家的苦難,把家庭的仇恨同整個階級的仇恨聯系起來,不再局限于個人的痛苦與得失。她雖然隻有15歲,但在革命的隊伍中迅速地成長。1951年五四青年節,團市委在青年團幹部的表彰大會上,授予她“先進團幹部”的榮譽稱号。

在學校裡,她的思想和學業都在日益成長。她熱愛祖國、熱愛大自然的情緒日益高漲。1954年7月,她寫了一篇題為《我要做一名祖國工業化的尖兵》的文章刊登在《陝西日報》上。她說:“我要做一名祖國工業化的尖兵,我羨慕那工作在荒山僻野的勘探隊員們,他們披荊斬棘,辛勤工作在最偏僻最荒涼甚至沒有人煙的地方。而在他們後邊卻建起巨大的廠房,高聳的煙囪。沒有他們,工業就沒有糧食;沒有他們,千變萬化的大自然就永遠是一個謎。我願意和他們一起去探求大自然的秘密,去尋找蘊藏在祖國地下的豐富寶藏。”

畢業後,楊拯陸毅然選擇了新疆。父親曾寫過的一首詩:“西北山高水又長,男兒豈能思故鄉。黃河後浪推前浪,跳上浪頭幹一場。”她以此來鼓勵自己。

西安到新疆首府烏魯木齊距離3000多公裡。1955年5月15日晨,楊拯陸和謝宏、楊天泰、陳樹文、郝林等29位大學畢業生登上了西去的列車。當火車啟動時,他們火熱的心随着車輪的轉動在激烈地跳蕩,這群志同道合者終于走在一起,實作了“到邊疆去”、“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的誓言。

到達烏魯木齊後,楊拯陸和同僚陳樹文又坐了兩天大篷車,于6月4日晚上12點到達第一個工作地點——安集海4/55野外勘探隊。隊長範成義熱情接待了他們,并派隊員在一座小山腳下為她倆搭起一頂小帳篷,算是安了“家”。安集海地區在準噶爾盆地南緣,一面是山地,一面是戈壁,中間有一條長年幹枯的河道,非常荒涼,方圓幾十公裡見不到一戶人家,狼群出沒無常,範成龍率領的勘探隊的任務是對天山南緣的新第三系安集海構造進行1/25000的地質詳細勘查。

同年6月,新疆石油管理局黨委召開了第一次黨員代表大會,楊拯陸是年齡最小的黨員代表。她還參加了石油管理局第一次共青團代表大會,當選為局團委委員。

1957年,新疆石油管理局地質調查處成立了幾個大隊,計劃對準噶爾盆地周圍進行全面綜合性勘探。準噶爾盆地東部奇台地質大隊應運而生。因為克拉美麗山南麓有很好的山露地層,地質構造類型多種多樣,是一個很有希望的含油地區,該大隊将對克拉美麗地區進行重點勘探。楊拯陸就在這個時候調到117地質勘探隊。從高校畢業經過兩年鍛煉的楊拯陸已經成為一名較成熟的地質工作者。1957年底,她被任命為勘探隊隊長,組建106地質野外勘探隊。新疆石油地質調查處給楊拯陸率領的106隊下達了任務書,要求他們按設計完成準噶爾盆地東部克拉美麗地區的詳察工作。

楊拯陸率領的106石油地質勘探隊由12名從業人員組成,包括司機、炊事員和臨時工,由于大部分是女同志,人們都稱這個隊為“女子隊”。

戈壁灘最多的是風沙,最少的是水。而水對人是不可缺少的,沒有水就沒有生命,勘探隊員們對此體會尤深。野外勘探有三件寶:地質錘,地質包和水壺。在你追我趕的大躍進年代,勘探隊員們都是4點鐘起床。正常情況下,隊員們隻能分到一茶缸水洗臉刷牙,出工時要背一個裝三四公斤的大水壺。到了戈壁灘上,正午的太陽像一團火球在頭頂上燃燒着,離地面半尺高的空氣中蒸騰着一道道波紋似的熱浪,人們那個熱,那個想喝水的欲望用語言難以形容的。口幹、嘴裂、流鼻血是經常發生的事情。有一次,楊拯陸帶着實習員出工;天氣特别熱,氣溫高達40餘度,不到中午,17歲的實習員就将自己壺裡的水喝光了。中午吃飯時,楊拯陸把自己的水讓給實習員喝,還說女人三天不喝水死不了,男人一天不喝水就會渴死。結果在回駐地的路上,楊拯陸口幹舌燥,流了不少鼻血。走了十多公裡遇到一個髒水窪,水中漂浮着野生動物的糞便,遊動着小紅蟲子,楊拯陸眉頭都沒皺,手捧着水喝。實習員後悔得哭了,嘟哝着說隊長騙人,隊長瞎說,人都是一樣的,哪有女人不渴的。

為了加快勘探速度,楊拯陸将兩個小組分成三個組,又将三個組分成四個組。雖然辛苦危險,但經過四個月的工作,終于完成了1950平方公裡的地質詳察,丈量剖面厚度總計為16550米,詳細地質點3434個,詳細構造56個,取得重要标本660塊,描繪地質、實際資料、綜合柱狀剖面、構造、地層對比、柱狀剖面、拱剖面七種圖21幅。這一幅幅地質圖,這千萬個資料凝聚着楊拯陸和地質隊員們的血汗、智慧和力量,凝聚着他們的理想、志氣和生命。

在報告答辯會上,楊拯陸在石油地質專家面前胸有成竹地回答了各種提問。專家們被答辯折服了,一緻認為:“106隊最大的貢獻,是對克拉美麗石炭系與二疊系的劃分作了修改,提供了二疊系相變的豐富資料,展示了含油氣的遠景。”他們對年輕的女隊長備加稱贊,認為她“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優秀的地質工作者了。”楊拯陸和未婚夫謝宏商議,完成克拉美麗地區勘探任務後結婚。但是為了石油事業,他們又一次推遲了婚期。楊拯陸打報告請求新的任務。上司準許他們繼續向東在三塘湖盆地進行1/100000的地質普查勘探。

三塘湖盆地中央是三塘湖鄉,以鄉為中心,分布着上塘、中塘、下塘和淖毛湖等幾個以牧業為主的村莊。村莊裡的居民多為哈薩克族和維吾爾族。每當106隊在居民點休整時,大人小孩都喜歡到勘探隊駐地聯歡,摔跤、拔河、打排球,村莊顯得有生氣。隊員們幫老鄉打梭梭柴,老鄉們做什麼好吃的,也要請隊員們嘗嘗,他們之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有一天,司機送從業人員趕到20多公裡外的勘探點工作,三塘湖鄉的一個村長騎馬跑來說他們村一名婦女難産,請求用汽車送到巴裡坤縣醫院。司機為難了,勘探隊員們每天要跑幾十公裡路的測量任務,沒有車,楊隊長她們怎麼辦?楊拯陸毫不猶豫地說:“救人要緊,你放心去吧”。哈薩克族婦女母子平安了,而楊拯陸和她的隊員們,在完成工作任務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駐地時已經半夜了。

1958年9月25日晨,風清日麗,這是幾個月來少有的好天氣。完成任務的106地質勘探隊準備從淖毛湖搬到上塘營地。楊拯陸讓大家搬家,自己要帶一個組去30公裡外的地區做最後一項收尾工作。大塊頭的張廣智自告奮勇前往。他以前給蘇聯專家當翻譯,專家撤走後,來到106隊搞地質,楊拯陸常跟他學俄語,互相學習,合作得很好。楊拯陸知道張廣智長期從事野外工作,患有嚴重的關節炎,經常腿痛,因而不打算讓他留下。但張廣智一再懇求,強調自己耐力強,保證完成任務,楊拯陸便點頭同意了。

9月25日中午,楊拯陸和張廣智在完成最後一個勘探點時起風了。風愈來愈大,愈來愈猛。他們倆躲在一個沙丘後邊想等風速轉小。沒想到風速減小時,卻下起鵝毛大雪。沒有心理準備的他們一下子被凍得直打哆嗦。楊拯陸用油線繩将工作服繞了三圈。張廣智因驟然的寒流關節炎犯了,雙腿膝蓋像被鉛封住了一樣,一步也不能移動。

雪越下越大,空氣愈來愈冷。天慢慢由白變灰,由灰變黑,黑暗吞噬了他們。楊拯陸說:廣智,你知道前幾天朱德副主席視察克拉瑪依的情況嗎!我聽劉德中講,朱德副主席視察克拉瑪依時高興極了,還說中國石油的希望在我們這兒呢!”楊拯陸摸了摸藏在胸口的地質圖,又對張廣智說:“我們唱‘克拉瑪依之歌’吧!”她唱了一句,張廣智沒有和聲。她忙推身邊的張廣智。張廣智已經睡着了。可不敢睡啊!她使勁推她的戰友,推不動,摸摸心口還是熱的,忙拖着張廣智向前挪動。這時寒風卷着雪花,呼嘯着,翻滾着,遮天蓋地而來。整個世界都變得混混沌沌。楊拯陸想和戰友活着回去。她心裡裝着生存的希望,想活下去為黨工作。楊拯陸拼力拖着張廣智,實在拖不動了,停下來喘口氣再拖。漸漸地她的手凍僵了,一點也不聽使喚。她的腳凍僵了,想走動邁不開步子。與暴風雪搏鬥了十幾個小時的楊拯陸精疲力盡地摔倒在地,站不起來了。她匍匐在雪地上向前行進,爬呀爬,也不知過了多久,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她也許聽到了戰友們的呼叫聲,張了張嘴卻喊不出來,十根指頭全插在地裡,想再向前爬幾步可是沒有成功。她的胸口緊緊貼着地質圖,靜靜地睡着了。

楊拯陸和張廣智犧牲的消息驚動了方圓百裡,附近勘探隊的隊員、各族社員扶老攜幼地來到了106隊駐地,人們涕淚縱橫,嚎啕大哭。106隊的帳篷幾乎被地質隊員們的哭聲震塌。謝宏聞訊趕來,口袋裡還裝着前不久楊拯陸寫給他的書信,他們計劃完成這次任務就結婚。可是萬萬沒想到,心愛的人還沒有品嘗愛情的芬芳,就這麼匆匆地走了。

根據大哥楊拯民的“就地火化,骨灰送回”的意見,楊拯陸被火化了,是用梭梭柴火化的。楊拯陸生前很喜歡梭梭柴,因為梭梭柴不論在幹旱的戈壁中,還是在嚴寒的沙漠裡是那樣頑強地生活着,把根深深地紮在大地上。1959年6月,謝宏将楊拯陸的骨灰運回西安,安葬在西安南郊韋曲鄉杜甫祠西側的烈士陵園裡。

年僅22歲的楊拯陸犧牲了,她沒有留下什麼驚人的業績,但她自強不息、建設祖國的滿腔豪氣留給人們;她沒有看見自己耕耘過的處女地出油的景象,可由她和她的戰友們命名的“帳篷溝”、“野豬溝”、“西大溝”、“五彩灣”、“火燒山”以及她犧牲後命名的“拯陸斜背”、“廣智斜背”上不斷傳來喜訊。她将含笑地望着這些地方變成油田,成為中國石油工業的新星,從準噶爾盆地東部的地平線上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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