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英國電視劇《性愛室》第三季問世，引起不少讨論。這個溫暖，前衛，寬容的系列是标準的"英國制造"。
或許難以想象，一百多年前，英國經曆了一段關于"性"的深言穢語的悶熱時期。
歡迎來到盧大鵬的專欄"紙上旅行"，我們和他一起通過兩個"勞倫斯"的故事進入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
01
維多利亞
所謂的維多利亞時期，維多利亞女王（1837-1907）的統治時期，是大英帝國的時代。勞倫斯夫婦都在維多利亞時代度過了他們的青少年時代，他們的世界觀是維多利亞時代英國社會的産物。
維多利亞女王的肖像。/維基
在這個時代，英格蘭有兩位姓勞倫斯的偉人。一個是小說家和詩人大衛·赫伯特·勞倫斯（D.H.勞倫斯，1885-1930），一個熟悉英國文學的朋友，一定知道他的傑作，如兒子和情人，戀愛中的女人，洪，查特利夫人的情人。
D.H.勞倫斯經常寫得真實，毫不掩飾地明确。《查特利夫人的情人》曾被認為是一本書，上了法庭;"洪"有女同志的陰謀，被禁。更慚愧的是，當我在高中讀他的小說時，我也主要對色情感興趣。現在看來，讀者真的需要一定的人生經曆，才能體會到勞倫斯的深刻而偉大。
夏泰拉夫人的情人
作者：D.H. Lawrence，Dark Horse Translation
翻譯林出版社， 2021-1
另一位是考古學家、軍人和作家托馬斯·愛德華·勞倫斯（T. E. Lawrence，1888-1935），江湖人稱他為"阿拉伯的勞倫斯"，因為他在阿拉伯地區建立了自己的事業，就像大英帝國征服了印度的曆史一樣，羅伯特·克萊沃（Robert Clevo）的曆史被稱為"印度的克裡維"。
T.E.勞倫斯是一位悲傷的英雄，他在大英帝國在中東的統治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如果你有興趣，你可以觀看大衛·瑞安執導的電影《阿拉伯的勞倫斯》或他自己的回憶錄《智慧的七大支柱》。我有幸翻譯了斯科特·安德森（Scott Anderson）的傳記《阿拉伯的勞倫斯：戰争、謊言、帝國愚蠢和現代中東的形成》（Lawrence of Arabia： War， Lies， Imperial Foolishness and the Formation of the Modern Middle East）。
勞倫斯。/維基
兩個勞倫斯的年齡相仿，都是英國的偉人，人生道路不一樣，但今天我想談談這個話題——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道德心态，和兩個勞倫斯有一點關系。
D·H·勞倫斯的父親是一名煤礦勞工，一個有着紅色根源的勞工階級男子，他的母親是一名中産階級男子，在過道中間。T.E.勞倫斯的身份是獨一無二的，詳見下文。很難說兩個勞倫斯不是典型的維多利亞時代的中産階級，但他們的生活是這個時代的有趣注腳，讓我們有點意識到當今英國人的"民族性格"（如果是這樣的話）。
英國社會曆史學家哈羅德·珀金（Harold Perkin）曾經寫道："從1780年到1850年，英國人不再是世界上最咄咄逼人、最兇猛、最野蠻、最不顯眼、最吵鬧、最殘忍、最嗜血的民族之一，而是最克制、最有禮貌、最有秩序、最溫和、最虛假、最虛僞的民族之一。這種轉變發生在喬治和維多利亞時代的過渡時期。
在新教教會（如衛理公會教會和聖公會福音派）的上司下，有一股強大的宗教力量要求更高的道德标準。人們提倡性克制、不容忍邪惡和嚴格的社會準則。
我認為今天中國人對英國人（或刻闆印象）的印象一定更接近珀金斯，尤其是"虛僞和虛僞"。通俗地說，英國人特别擅長"陰陽怪異"。英國人引以為傲的禮貌經常被更大、更熱情的美國人（或中國人）斥為"虛僞"。
T.E.勞倫斯可能不是"虛假和虛僞的"，但肯定不是"大而熱情"。而在年輕時，他就表現出了英國人"僵硬的上唇"的刻闆印象（意思是自控力強，不易表現出感情，不笑，無論如何都要冷靜，内向）。
阿拉伯的勞倫斯
作者：Scott Anderson，譯者：Dapeng Lu
甲骨文|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14-9
十八歲時，他利用暑假在法國西北部騎自行車旅行。不久前，由于設計創新和大規模生産，歐洲公衆開始大量購買和使用自行車。在英國中産階級中，在歐洲鄉村騎自行車一度成為時尚。但勞倫斯的旅行不是普通的鄉村旅行：他走了近千英裡，參觀了諾曼底的幾乎每座城堡和大教堂。他後來在牛津大學的大學論文《12世紀十字軍東征對歐洲軍事建築的影響》也是基于他自己的長途"實地考察"，而是一次中東之旅。
T.E.勞倫斯在諾曼底騎自行車旅行期間給他的父母寫了很多信。但這些信件在今天的我們看來似乎有點奇怪。例如，在1906年8月20日寫給他父親的一封信中，他寫道："我認為是時候給你寫一封信了，盡管這封信的風格（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不同，因為我寫的所有信件都同樣是個人的。我試圖描繪的建築物将比我們活得更長，是以它們應該在我的信中占據更多的空間。"
勞倫斯沒有說任何關于他自己的事情，甚至沒有說兩天前他是如何慶祝18歲生日的。他較長的描述了他剛剛參觀的一座14世紀城堡的結構獨特性。
勞倫斯寫給他在英國的家人的信的主要内容是對古建築的描述。他經常在一封信的開頭表達對母親健康的短暫關注，但他大部分信件的主要特點是徹底的冷靜，仿佛他在發表學術演講，仿佛在給父親的信的語氣。
T. E. Lawrence将他心愛的機車命名為"George V."。
根據傳記作家安德森的說法，這種情感克制在維多利亞時代末期對于中産階級英國家庭成員來說并不少見：
勞倫斯的家庭以男性和男性為主，有五個男孩，沒有女孩，是以他們的家庭可能特别冷漠和自我克制。但英國中産階級尤其自我克制和低調保守主義，孩子們被要求努力工作，尊重長輩，父母給孩子最好的禮物不是普遍的呵護，而是嚴肅的宗教教導和良好的教育。中産階級的世界觀簡單而舒适。
勞工階級已經開始發展激進的政治思想，而英國中産階級仍然堅持一種社會等級制度，這種等級制度更重視血統和口音，而不是賺取的财富，這是一種嚴格規範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的"種姓"制度，在某些方面甚至比50年前更是如此。這種階級分化雖然已經死亡，但意味着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立場，以及他們可以合理地期待什麼樣的晉升。人們通過"虔誠的美德"——謙卑、自力更生、勤奮和節儉——實作盡可能多的社會和經濟進步。也許當時最令人信服的信條是，大英帝國站在現代文明的巅峰，它的特殊義務是通過貿易、聖經、槍支或三者的結合來啟迪和灌輸世界上更不幸的文明和種族。
維多利亞時代的中産階級/喬治·威廉·喬伊
這種思想滲透到英國社會的各個階層，但在中産階級中尤其繁榮，帝國的主要管理者，中級軍官和殖民地行政人員主要來自中産階級。毫無疑問，這也導緻了這一類家庭的情感疏離。從孩子出生開始，父母就不得不告誡自己要堅強，因為自己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将來可能會漂洋過海到遙遠的帝國前哨，也許幾十年都見不到對方，有的也永遠不會團聚。
是以，毫不奇怪，在20世紀初長大的一代中産階級英國人具有冷漠，冷漠的品質。
但在勞倫斯一家"體面"的中産階級生活背後，隐藏着一個令人震驚的秘密：
他們根本沒有勞倫斯這個名字;阿拉伯的勞倫斯，大英帝國的英雄，實際上是一個私生子。
T.E.勞倫斯的父親，真名托馬斯·查普曼，來自一個盎格魯 - 愛爾蘭貴族家庭，享受男爵的騎士頭銜。從英國伊頓公學畢業後，查普曼于19世紀70年代初回到愛爾蘭，在韋斯特米斯郡的家庭莊園裡過着臨時紳士房東的生活。他娶了另一個富裕的盎格魯-愛爾蘭家庭，很快就有了四個女兒。
查普曼家族的兄弟。/維基
但不久之後，查普曼作為"唐頓莊園"的優雅而體面的生活開始瓦解，因為他與他年幼女兒的家庭教師，一個名叫莎拉·喬納的二十四歲蘇格蘭女人有染。1888年初，當查普曼的妻子發現丈夫的不忠時，莎拉與查普曼生了一個兒子，把他藏在都柏林的一間租來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裡，并懷上了她的第二個孩子。查普曼的妻子拒絕離婚，是以貴族不得不在兩個家庭之間做出選擇。
在維多利亞時代嚴格保守的法律和道德限制下，這一決定将産生深遠的影響。如果托馬斯·查普曼選擇和莎拉在一起，他不僅會被剝奪大部分遺産，而且他的四個女兒将來會因為家庭醜聞的恥辱而難以結婚。他和莎拉的孩子将更加緻命。作為私生子，他們被許多高端學校和進階職業拒之門外。
查普曼選擇與莎拉共度時光，将他家的财産交給了他的兄弟，并與莎拉一起于1888年中期離開愛爾蘭，搬到了威爾士北部的一個小村莊，在那裡他躲藏起來。兩人使用了莎拉母親的婚前姓氏勞倫斯。同年八月，莎拉生下了他們的第二個孩子，他們給他取名托馬斯·愛德華茲，更廣為人知的名字是T.E.勞倫斯。
是以，勞倫斯家族表面上符合維多利亞時代英國中産階級夫妻，嚴格管理家庭的道德觀，也追求中産階級的教育理念和生活方式，但實際上家庭本身的存在，是源于反維多利亞時代的婚外情和私奔的道德。
那麼，這本表面上的"正經書"是不是一種"虛假和虛僞"呢？或者更确切地說，維多利亞時代的道德，至少在這種情況下，充滿了内部沖突。一些曆史學家認為維多利亞時代是一個沖突的時代，外表體面體面而克制，但内部黑暗，桌子分裂。随着經濟的快速發展，貧富差距大，勞工階級辛勤勞動，社會底層動蕩，犯罪率也随之上升。沖突已成為這個時代的一個特征。
02
缺少性教育
根據維多利亞時代中産階級的道德價值觀，勞倫斯家族的婚外情和私奔是毫發無損的，需要嚴加掩蓋。是以性（像其他生理功能一樣）一定是一個極其尴尬的話題。文學作品，包括莎士比亞的戲劇和吉本的《羅馬帝國衰落的曆史》，都被無情地"淨化"，"黃色風暴"被移除，以适應"純潔"的兒童和女孩。
是以，性教育嚴重缺乏。中産階級新娘在婚前保持童貞，往往在新婚之夜沒有足夠的性知識，是以新婚之夜往往是一個痛苦的記憶。一般來說，男人的婚前性行為往往是被容忍的，甚至是寬恕的，畢竟"男人永遠是少年"（男孩會是男孩）。當然，男性的放縱也與維多利亞時代的道德相悖。
但有些男人在新婚之夜遭受了創傷，例如約翰·拉斯金（John Ruskin，1819-1900），一位偉大的維多利亞時代作家和藝術評論家，在與妻子艾菲·格雷（Effie Gray）結婚六年後離婚。在給父母的一封信中，艾菲說羅斯金對她的"身體"感到厭惡：
"他曾經給出理由（拒絕與妻子同住一個房間），說他讨厭孩子，或者出于宗教原因，或者希望我的美麗永遠持續下去。今年他終于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他對女人的看法與他看待我的方式截然不同。他不想讓我成為他真正的妻子的原因是因為他在新婚之夜讨厭我的身體。"
在給離婚律師的一封信中，拉斯金寫道："絕大多數人都會被這樣的女人所吸引，我不想碰她，這可能看起來很奇怪。但是，盡管她美麗的臉龐，她的身體卻無法讓我充滿激情。她身體的某些特征讓我什麼也感覺不到。"
現在羅斯金承認他的妻子是個美女，她怎麼了？英國作家瑪麗·盧琴斯（ Mary Lutyens ）推測，拉斯金婚前對女性身體的了解完全是通過古希臘雕塑和裸體畫，在新婚之夜看到妻子，他感到又驚又害怕，因為藝術雕塑和繪畫沒有這個。英國藝術評論家彼得·富勒（Peter Fuller）推測，他妻子的鮮血吓壞了拉斯金。
79年來在公園裡繪制的金星。/維基
無論如何，拉斯金在性方面是驚人的。這當然是一個極端的例子，但它反映了維多利亞時代的性道德和一些男人對女性"聖潔"和"完美"的怪誕幻想。
03
勞倫斯，他寫了禁書
而作家D·H·勞倫斯（D. H. Lawrence）的性取向顯然不像拉斯金那樣荒謬，但他與T·E·勞倫斯（T. E. Lawrence）的父親有一個共同點，為了愛，他與地位截然不同的人私奔。D. H. Lawrence于1912年遇到了諾丁漢學院教授的妻子Frieda Weekley。
弗裡達不同尋常的地位是男爵小姐，最初來自德國貴族，真名是馮·裡希特霍芬，著名的王牌飛行員曼弗雷德·馮·裡希特霍芬和地理學家費迪南德·馮·利希特霍芬，他創造了絲綢之路這個詞，是親戚。弗裡達比勞倫斯大六歲，已經有了三個孩子。這對夫婦一見鐘情，并決定私奔到德國，在那裡他們經曆了許多冒險，例如勞倫斯被德國政府指控為英國間諜，這對夫婦後來被英國政府指控為德國間諜。
D. H. 勞倫斯
D.H.勞倫斯對愛情的熱切追求，完全無視世俗的視野，他的人生是對維多利亞時代道德的挑戰。他在作品中大膽地談論性被認為是欺騙性的，而不是針對當時的公衆。
《查特利夫人的情人》是勞倫斯的最後一部小說，也許不是他最好的作品，但應該是他最著名的作品。故事很簡單，關于年輕女子夏特爾的妻子康斯坦斯的高貴丈夫克利福德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受傷導緻陽痿，"活着的寡婦"康斯坦斯感到沮喪，當身體健康的狩獵飼養員奧利弗時，忍不住吸吮異性。最後，康斯坦斯和奧利弗為了在法律上看起來像對方而提出離婚。
該書最初于1928年在意大利出版，在美國、加拿大等國家被禁，1960年，當英國人試圖出版整本書時，提起訴訟，企鵝出版社在法庭上被指控。然而，企鵝根據1959年新的《淫穢出版物法》證明了這本書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而不是淫穢的，并最終被無罪釋放。英國的新聞自由也急劇上升。
《查特利太太的情人》早就被禁鈕了，原因有很多，露骨的性描寫就是其中之一（其實我覺得挺美的），但也有階級因素，那就是高貴的女人康斯坦斯和工薪階層的奧利弗愛上了他，"委身"于他，而代表社會上層的克利福德是性無能的， 這嚴重冒犯了當時仍然非常苛刻的英國社會等級制度。真正的維多利亞時代早已一去不複返，但舊的道德觀仍然盛行。
D.在H.勞倫斯去世時，公衆對他的普遍看法是，他是一個色情作家，浪費了他的才華。另一位偉大的維多利亞時代作家E.M Foster（比客廳勞倫斯大幾歲）在他的訃告中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稱贊勞倫斯是"我們這一代人中最有想象力的小說家"。這在當時是少數人的觀點，但今天很少有人應該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