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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憫真的是一種歧視嗎?

作者:林下煮酒

家屬院的門禁處日常有三個保安值班,其中一位是女士。皮膚黝黑,體格粗壯,但面目和善,行動帶笑。每當老師們刷不了臉的時候,她都會主動幫忙刷卡通過。

憐憫真的是一種歧視嗎?

和氣的女保安

另外兩位是老頭,年紀均在六旬開外。為了生活,他們在本該含饴弄孫的年紀,選擇出來繼續工作。

他們三人分白班和夜班輪值。白班兩個人,從早上七點值到晚上七點;夜班一個人,從晚上七點值到早上七點,晚上就在門崗狹小的值班室休息。

值班室是一個四面裝有玻璃的小閣子。很小,僅容下一張小床,床上鋪設着簡單的被褥。不知道他們是各自準備各自的睡具,還是由公司統一配置。

憐憫真的是一種歧視嗎?

小小的崗亭

原來我以為他們隻需要白天值守,不知道他們還需要值夜班。因為實在找不到值守夜班的必要理由。

一次5:45去上早讀時,天氣酷寒,我無論如何刷不上臉,擔心上課遲到;我隻好拍了拍值班室的窗戶,正在睡覺的老師傅無奈從被窩裡爬起來,把卡綁在一根木棍上,從窗戶裡遞出來,幫我刷卡通過。

擾了老師傅的清夢,我深感歉疚。這才知道,他們尚需值夜班,而且隻能宿在這個狹小簡陋的崗亭間。

憐憫真的是一種歧視嗎?

我油然而生勃郁的同情:值班室沒有任何取暖設施,可以想見在更深露重的冬夜,單薄的鐵皮小屋在抵禦冬夜寒流時的脆弱和膽怯。

局促的值班室也沒有容納衛生設施的雅量,寒冷的夜晚,他們起夜時得走到較遠處的學生宿舍。不難想象,在值班的夜晚,這三名保安所承受的不便和委屈。

于是,我萌生了走近他們的渴望。他們是誰的丈夫和妻子?又是誰的父親和母親?是誰的兒子和女兒?他們所求為何?所得幾多?

我想要了解他們的工作和生活,傾聽他們的心聲,了解他們的悲歡。尤其是想要采訪一下那名女保安,了解一下她工作中的快樂和苦惱。但一直湊不到合适的機會。

今天恰逢和善的女保安和那名溫和的老者值班,我趁着第二、三節沒課的機會,專門回到家屬院崗亭處,想要和他們聊聊天。

結果,當我剛問道他們是第三方公司外派還是直接受聘于校方時,女保安就提高了警覺,馬上一口回絕說“不知道”,“通知讓來這裡上班就來這裡了”。

我想她是心生誤會了,就趕緊表明了自己的初衷,隻是感動于他們的辛苦和不易,想了解一下他們的工作和生活而已。

結果她又直通通地頂回來:各行各業都不容易,不需要特别關注他們,更不需要為他們樹碑立傳。

又說,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有各人的判斷。在你這裡保安是值得尊重的職業,在别人眼裡我們可能就是一個看門狗而已。

我隻好指天誓日,肝膽相照地表白,隻有尊重和同情之意,絕無鄙視和冒犯之心。

預想中的知識分子關注“下層人民”的感人橋段沒有上演,反而是被冷冷拒絕的疏離和戒備,尴尬和難堪。

我隻好狼狽地落荒而逃,感覺自此無顔在她面前日日刷臉了。

逃回家中,坐定,反思。意識到自己的關切,于她而言,可能是一種冒昧的打擾,一種無心的冒犯。

也許在她眼裡,“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少,幹得比牛多”的老師們,才是更值得憐憫的對象。一個自身都生存維艱的群體,有什麼資格去居高臨下地憐憫一個堂堂正正、自食其力的勞動者?

憐憫真的是一種歧視嗎?

圖檔來自網絡

看來是我草率了。孟子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但不知始自何時,憐憫變成了一種讓人受傷的利器了,傷了她,也傷了我。

人與人之間不可以有建立在尊重和了解之上的同情和悲憫嗎?

憐憫真的是一種歧視嗎?

究竟是我唐突了,還是女保安反應過度了?

傷心欲絕的我略微平複一下心情後,避開了凜然難犯的女保安,繞道高三校區回到了教學樓。

憐憫真的是一種歧視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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