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嘉祐年間,滑州有個和母親相依為命的小夥子。
小夥子名喚楊寶,自小命苦,父親多年前跟人外出做小生意,不料一去再沒有回來,隻剩下他和母親。
母親蔡氏彼時隻有二十歲,硬是苦熬着把他拉扯大。
一個婦人,在沒有男人的情況下要養活一個孩子,蔡氏所受之苦是别人難以想象的,自然不會也沒有條件讓孩子讀書,就連名字都是随便取的。

楊寶性子木讷,少言寡語。可是小夥子知道娘的不容易,打小時候就孝順,幹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來減輕娘的負擔。
家裡生活雖然艱苦,可他還是一天天長大,打十五歲開始,他就不再閑着,砍柴賣柴,挑腳什麼都幹,反正隻要能掙錢,能減輕娘的負擔,小夥子不怕受苦。
就這樣,小夥子長到了十八歲,眼看别人都娶了媳婦,他卻連個媒婆上門提親都沒有,蔡氏每日裡發愁,小夥子就說些話寬娘的心,日子還是要過去下。
豈料就在這一年,家裡突然發生了怪事,也完全改變了他的生活。
這年冬天特别冷,集市上有人向家裡運柴,需要勞力,楊寶和一個叫陳二牛的朋友接了這個活,兩人将山一樣的柴挑進去,碼好垛實,主家給結錢後,兩人準備回轉。
集市上有不少賣東西的小販,特别是賣吃食的多。
兩個人出了半天力,此時肚子裡非常餓,陳二牛提議去吃點東西。楊寶想想便拒絕了,自己在外面吃東西的錢,回家跟娘能吃幾頓好的,自己倒是飽了口腹之欲,家裡的娘呢?
陳二牛見狀也不勉強,自行去吃,楊寶花十五文錢買了一份雞碎,小心翼翼拿着,準備回去和娘一起吃。
剛要走出集市,有個人卻攔住了他,這個人跟楊寶一個村,名叫馬大春,平時偷雞摸狗,不幹正事,結交了一幫狐朋狗友,呼嘯往來,一般人不敢惹他們。
楊寶不解看着馬大春,不明白他突然攔住自己所為何事。
馬大春斜眼看他,嘴裡哼哼有聲。
楊寶心向下沉,看馬大春這意思,是想找自己麻煩。
“大春哥攔住我做甚?”
他小心問馬大春,馬大春卻冷哼一聲:“你是不是跟别人嚼舌根,說我壞話了?”
楊寶聽得一頭霧水,熟悉他的人誰不知道,他平時不太說話,更不會跟人說别人閑話,馬大春這是聽到了什麼傳言?認為自己說了他的壞話,是以這是要報複?
真要打起架來,馬大春不是楊寶對手,他畢竟從小受苦長大,一直幹得活也是出力,力氣比馬大春這個平時什麼也不幹的人大得多。
但楊寶并不想打架,馬大春這種人屬狗皮膏藥的,一旦沾上就特别麻煩。
是以他解釋了一番便想離開,馬大春卻又攔住了他,要他跪下道歉,并且自己打自己耳光。
楊寶根本就沒有說過,怎麼會跪下道歉和打自己耳光?
馬大春一見他不照辦,罵罵咧咧招手,一邊呼啦圍過來好幾個人,二話不說,對着楊寶就揍。
楊寶雖然有力氣,可雙拳難敵四手,他很快被這幫人按倒在地,買的雞碎也從懷中掉出撒了一地。馬大春騎在他身上,不住狂揍。
楊寶平白被誣陷,還被馬大春這般毆打,心中委屈又氣憤,看馬大春讓人在邊上埋伏就能知道,他們是提前做了準備。
就在楊寶無計可施時,馬大春卻慘叫一聲從他身上飛了出去,一個五十來歲的漢子伸手把楊寶拉了起來,此人一臉絡腮胡子,強壯有力。
馬大春怪叫着向他撲來,卻被他一腳踢倒在地,另外幾個人輪番上手,都隻有挨打的份,這個人似乎是個練家子,幾個人被打得落荒而逃。
衆人紛紛為絡腮胡子拍手叫好,楊寶也連連感謝,絡腮胡子卻一臉嚴肅,并沒有過多客氣。
楊寶小心把地上的雞碎收起來,重新包好後回家,在路上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氣憤,可是能怎麼樣呢?找馬大春拼命嗎?自己倒無所謂,可一旦自己出事,家裡的娘怎麼辦?
帶着重重心事回到家,卻發現娘沒在家。
蔡氏有時候會去給别人做針線活,她就是靠這個把楊寶給養大的。是以楊寶也沒有在意,可左等右等不來,他心裡正在焦急,卻見同村幾個人扶着娘回來,娘低着頭,好像尚在迷糊之中。
他趕緊過去扶着娘回屋,讓娘躺下後問是怎麼回事。
蔡氏自己也感覺莫名其妙,更是說不出個是以然,她隻記得自己要去給人家做針線活,出門後隻感覺後脖頸疼了一下,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同村幾個小夥子要去河邊抓魚,他們到了後發現草叢中卧躺着一個人,過去一看,發現是蔡氏,他們都吓了一跳,連番呼喊,蔡氏醒來,卻覺得頭暈難忍,他們就給攙扶了回來。
楊寶聽得火冒三丈,他在集市上挨了馬大春的打,但别人不能同樣對待自己的娘,今天怎麼這麼倒黴?自己在集市上被人打,娘在家裡也出了事。
她平時不惹人,更不會說人閑話,是什麼人能對她下手?
她出門覺得後脖頸疼,然後暈倒,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打了她,使她失去知覺後又扔到了河邊,究竟是什麼人要這樣做?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他們家可沒有惹到别人啊。
難道又是馬大春?
越想越有可能的楊寶不能忍,他轉身進屋,把菜刀拿在手中就欲出去,幾個小夥子趕緊拉住了他,蔡氏也訓斥他。小夥子們把菜刀搶過去後,蔡氏深深歎了口氣,她被人從後面打倒,自己也感覺莫名其妙,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想惹事。
再說了,兒子拿刀是想去找誰?他知道是誰幹的嗎?這般怒氣沖沖出去,肯定會惹出塌天大禍,這個家能出事嗎?出得起事嗎?
幾個小夥子勸說了楊寶一陣後離開,家裡隻剩下楊寶和蔡氏,他把雞碎拿出給娘吃,蔡氏又怎麼吃得進去?不會有人平白無故找麻煩,可眼下來看,的确是有麻煩找到了他們家。
問題是,任蔡氏和楊寶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他們是何時惹上的事?又是怎麼惹上的事?
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娘倆誰也吃不下飯,相對而坐,愁苦難言。
就在此時,楊寶突然發現門口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家門口出現一個人,竟然是在集市上幫過他的絡腮胡子,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他怎麼知道自己家的?
盡管心中疑惑,可人家在集市上幫過他,他趕緊打招呼,絡腮胡子進來,一臉嚴肅,四處打量。
楊寶心中更加不解。
絡腮胡子說自己是個走南闖北的賣藝人,實際上就是個在街裡練把式掙錢的,圍觀的人覺得練得好,就給倆大子兒,覺得不好就是白瞧。他在集市上看不慣有人欺負楊寶,是以出手相助。
至于出現在楊寶家門前也純屬意外,他是路過,剛好被裡面的楊寶看到。
楊寶不太相信他的話,能有這麼巧?
既然對方不想說真話,他也不好問,人家幫過自己,不能冷落。楊寶給端了水,這人邊喝邊随意跟他聊天,聊天内容卻是關于馬大春的。
絡腮胡子問馬大春平時是個什麼人,結交了什麼朋友。
楊寶撇嘴把馬大春的情況說了一下。馬大春小時候也是個苦命人,自小父母雙亡,在村裡吃着百家飯長大,由于沒人管教,長大後卻養成了偷盜的性子,結交的自然也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絡腮胡子聽得微微點頭,話說完,水也喝完了,他起身告辭而去。
楊寶感覺今天發生的事不太正常,但他又想不出來什麼地方不正常,帶着滿腹的疑問和不解,卻又無人可以解答,心裡别提多難受了。
盡管心中疑惑,盡管心中憤怒,楊寶幹活也不能停下,他還要外出幹活,出門時特意交待,不讓娘外出給人做針線活,天也冷了,在家裡就行。
他幹得活不固定,找到什麼活幹什麼話,回家的時間也不固定,有時候早有時候晚。幾日後他給别人搬家,等幹完回到家裡,已經是傍晚,剛回到家就發現又出了事,娘病了。
蔡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楊寶叫了好幾聲才醒轉,可沒說上兩句話就又睡去。他先以為娘是累得慌,可到天亮,發現娘仍然睡得沉,他這才慌了神,因為從來沒有如此過。
蔡氏養楊寶不容易,從來沒有睡過囫囵覺,早上總是早早起床,都養成習慣了。現在日上三竿,楊寶都把飯做好了還不起,他去喊,能喊醒,但卻不起床,還會重新入睡。
他感覺不對勁,正欲出去找郎中來看,發現村中正好有個遊方郎中。
這類人就是走街串巷給人看病,有的随身攜帶一些藥,有些幹脆不賣藥,隻掙開方子的錢。
楊寶心裡着急,拉着這人去家裡看看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人看了一陣後一臉驚奇,說蔡氏這是得了一種怪病叫“嗜睡症”,就是喜歡睡覺,人整天處于迷糊狀态,這幾天是不是出過什麼怪事?
楊寶一想,娘前些天出門被人打昏過去,這算不算怪事?
遊方郎中一拍手,是了,肯定是被傷到了,是以爆發了這種怪病。
怎麼治呢?郎中思索了半天,說他本身沒有辦法治,但他可以開個方子,需要楊寶去他一個朋友家裡抓藥,這個朋友離得有些遠,足足有幾十裡路。
别說幾十裡路,幾百裡也得去,不過楊寶有些犯愁,幾十裡路,自己來回至少需要一天一夜,家裡娘在昏睡,誰來照顧?
仔細一想,如果快的話,自己現在去,不到天亮就差不多能趕回來,與其一直犯愁,不如馬上行動。
送遊方郎中出門後,他把門上鎖,就奔着郎中所說的位址而去。
他沒有驢,也沒有騾子,靠步行,小夥子受苦習慣了,加上心裡有事,走路很快,中午餓了就拿出随身攜帶的幹糧啃幾口,到下午時,他來到一條河邊。
河上面有孔橋,橋中間站着一個穿着樸素的姑娘,他要從姑娘身邊走過去時,姑娘卻一翻身,從橋上縱身跳進了河中。
這姑娘要尋短見!
他為母尋藥很着急,可也不能眼睜睜看人家姑娘跳河淹死,根本沒有多想,他從姑娘跳下去的地方躍入,在河水中抓住姑娘,将她拖到了岸邊。
姑娘被救上來,反而拿手打他,還失聲痛哭,他心裡焦急,還着急趕路,可是這姑娘情緒如此不穩,萬一自己走了,她再次跳入河中尋死怎麼辦?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想不開的?何必尋短見呢?好死不如賴活着,死都不怕,你還怕活着?”
他本身不太愛說話,更不習慣跟姑娘說話,這是逼得急了才一句說這麼多。
姑娘一聽更加委屈,哭得更加厲害。楊寶這個人,本身孝順,凡孝順,就必定善良,看見這姑娘哭得傷心,好似真遇到了什麼難過去的坎,小夥子也陪着眼窩子發熱。
他也沒有辦法幫姑娘,隻能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
姑娘邊哭邊訴苦,斷斷續續,他倒是聽明白了姑娘尋短見的原因。
姑娘叫陳妙兒,父母雙亡,隻剩下她和弟弟相依為命。可是天降大禍,前些日子,突然來了兵丁,說有一戶人家失竊,弟弟有嫌疑,把弟弟給抓走了。由于失竊的數額巨大,一旦坐實,弟弟可就會倒大黴。
當姐姐的了解弟弟,知道弟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可她訴苦無門,幾番碰壁下來,使她産生了輕生的心思。
楊寶歎了口氣:“那你尋了短見,就更沒有人幫你弟弟了,現在不是還沒有坐實嗎?你怎麼就這麼恐懼?”
一番勸說下來,姑娘情緒好轉,楊寶抖了抖濕衣服準備再次出發。
一摸衣服,他發現糟糕,出來得太急,郎中開的藥方被忘在家中了。
他後悔得直想抽自己耳光,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遺忘?姑娘被他勸說得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目送姑娘離開河邊後,自己又匆匆回轉而去,這半天路算是白趕,得回去拿藥方。
由于救姑娘和勸說姑娘耽誤了不少時間,他回到村邊時已經是半夜,如此深夜,他卻被一個人攔住不讓進村。
仔細一看,又是那個絡腮胡子,他頓時警惕起來。這個人說是個到處行走的賣藝人,可卻老是在自己面前出現,而且還想攔着自己不讓進村,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小夥子可是想回家?”
絡腮胡子問他。
他點頭稱是,絡腮胡子搖頭:“你需要聽我的話,此時不要回家。”
楊寶才不會聽他的,他得回家拿藥方,娘還在床上躺着,他拿過藥方就得再出發去抓藥。
見他不為所動,絡腮胡子嚴肅說道:“你家中不對勁,此時回家會有危險。”
他這麼說,楊寶更加擔心,再說了,家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倒是這個絡腮胡子看着更不對勁。
絡腮胡子見勸說無效,搖頭歎息時,他卻大步進了村,直奔家裡。
一進院子他就喊娘,邊喊進了屋。
屋裡沒有動靜,娘應該還在床上睡覺,他得先把燈給點着。
摸到窗邊放燈的地方,點了幾次都沒有點着,就是點着就會熄滅,這時候,他突然想到了村邊絡腮胡子的話,燈數次點不着,這的确不對勁,家裡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他開始恐懼,就在此時,隐約聽到床下有輕微響動傳出,難道黑暗中屋裡藏了人?如此想法下,他把眼睛瞟向了窗邊放着的半袋子黃豆,心裡暗暗有了主意。
這半袋子黃豆是他和母親到開春後的口糧,由于怕被人偷走,一直放在房間的窗戶根下。
他點燈不着,懷疑裡面的燈油被人倒出,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屋裡就有别人,不管這些人想幹什麼,肯定都不是好事。
黑暗中,他把黃豆悄悄撒在了地上,最後索性把袋子踢翻,使黃豆全部都滾出,然後就大喝大一聲:“誰?”
随着他的叫喊,床下傳出響動,果然有人在暗中潛伏。
楊寶生性木讷,可是他并不傻。按道理說,既然懷疑屋中藏着賊人,他就應該想辦法逃出去,他為什麼不逃還反而大喊?原因非常簡單,他是個孝子,床上還躺着他的母親,他如果自己逃出去,娘怎麼辦?
他害怕,可因為擔心娘,使他沒有逃走。
黑暗的屋裡,有三個人從床下爬出,手中握着寒光閃閃的刀,嘴裡還低聲叫罵:“這小子怎麼回來得這麼快?真是找死!”
這人的聲音非常小,可楊寶還是聽出來了,竟然是馬大春。
馬大春夜裡鑽到自己家床底幹嘛?這人偷盜成性,可自己家裡卻并沒有值錢物件。而且他還不是一個人,還有兩個同夥,他們究竟想幹什麼?自己家裡究竟有什麼東西被他們惦記上了?
電光火石間,楊寶想了很多,此時想起來,集市上馬大春攔住自己,平白無故說自己說過他壞話,這些應該都是故意的,他隻是想拖住自己。而娘在家也被人打昏扔在河邊,還有娘的病,這些都疑點重重。
甚至那個正好出現的遊方郎中,故意讓自己去遠地方抓藥,現在想來也不對勁,說不定他說的地方并沒有什麼朋友,隻是想把自己支出去。
但問題的關鍵是,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些人就是在進行着一樁大陰謀,自己這樣的條件,有什麼值得他們如此大費周折?
馬大春他們從床下爬出,想要結果了楊寶,不料地下全是黃豆,他們在黑暗中留不住腳,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跌倒在地。
這屋子是楊寶住了近二十年的地方,他熟悉得不用睜眼就知道哪裡是哪裡,聽到馬大春他們跌倒後,一晃身子到了床邊,把床上母親拉起送上後背,從視窗一躍而出就了院中,不料院子裡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那個遊方郎中。
屋裡三人也從地上爬起追到了院中,五個人看着背負母親的楊寶,馬大春揉着跌疼的臉破口大罵:“把你支出去,你回來幹嘛?你如果不回業,你和你娘都能活命,你卻偏偏回來了,這次你們娘倆都得死。”
楊寶此時仍然不明白馬大春他們想幹什麼,除了那個遊方郎中,另外三人他一個都不認識,難道這幫人是江洋大盜?
馬大春他們自然也不會跟楊寶解釋,五個人一起向他合攏。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亮起火把,絡腮胡子舉着火把走了進來。
其他四人一見這個絡腮胡子就吓壞了,失聲叫喊:“王捕頭!”
絡腮胡子嘿嘿而笑,楊寶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個絡腮胡子身手那麼好,原來是個捕快。隻是他隻有一個人,這些賊人卻有五個,情況還是不太好。
“王捕頭,你追我們也有幾年了,我們惹過你嗎?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嗎?如今你隻有一個人,覺得能留住我們,還能救下他們?”
有人王捕頭喊叫,王捕頭卻嘿嘿一笑:“說你們蠢都是擡舉你們,我要是一個人,外面那些火把是誰挑着?”
他的話音剛落,有兵丁從牆頭探出頭來,更有一隊兵丁從大門而入,把馬大春他們五個團團圍住。
五個人傻了眼,他們是盜賊,可沒有什麼飛天遁地的本事,那是話本小說裡的橋段。眼見逃走無望,五個人扔下刀,束手就擒。
楊寶終于松了口氣,王捕頭走向他,拿出一包東西讓他給娘服下,服下藥的蔡氏悠悠醒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楊寶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惹到了這些賊,他們又為什麼把自己支走,還深夜躲在自己家裡。
王捕頭小聲跟他說了事情原委,馬大春長期偷盜,結交了不少這樣的狐朋狗友。這四個人原本是大盜,小打小鬧的他們也看不上,在賭博時認識了王大春,就拉他入了夥。
五個人前段時間偷了一個富戶,數額巨大,他們将這些财物藏到了馬大春家。
由于丢失的财物數目太大,報官後查得很嚴,為此還抓了一個有嫌疑的小夥子。王捕頭卻認為小夥子不可能是竊賊,他自己偷不走那些東西。
他循着暗中線索查到了此處,馬大春他們同時也收到風聲,于是就想把财物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什麼地方安全呢?埋入荒郊野外,他們又怕被别人給偷走,馬大春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好主意,那就是把财物放到一個誰也不會懷疑的地方,比如楊寶家裡。
楊寶和母親一起生活,他名聲非常好,孝順,踏實,絕不會有人懷疑他。
于是,就在前些時間,他們分頭行動。馬大春在集市上攔住楊寶,使他無法太早回家。同時,在村裡的幾個人把蔡氏打昏迷後扔到河邊,他們把放在馬大春家裡的财物轉移到了楊寶家床下藏匿。
藏是藏起來了,可想再拿出可沒有那麼容易,因為楊寶不讓母親再外出做針線活,蔡氏一直在家。
他們思來想去,就暗中給蔡氏下藥,使她整天昏睡。然後讓一個人假裝遊方郎中給蔡氏看病,還開出一張亂寫的藥方,說有個什麼幾十裡外的朋友,目的是支走楊寶,他們好把财物再轉移出來。
楊寶真上了當,他們晚上就過來想要轉移。不料楊寶去是去了,但藥方給忘在了家中,走到半路又折了回來。
王捕頭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已經知道賊人就是馬大春一夥,他帶着人潛伏在村邊,想等馬大春他們轉移财物時抓現行。
這就是他為什麼在村邊攔住楊寶的原因,可楊寶擔心家中的母親,執意要回來。
他回來進院就喊娘,裡面的馬大春他們躲在床底,由于事先就有準備,他們提前把燈油倒出,這就是楊寶點不着燈的原因。
楊寶點燈不着,加上王捕頭有過警告,就撒出黃豆,這才沒有第一時間被馬大春他們殺掉。
事情到此終于真相大白,圍繞在楊寶身邊的疑惑也全都清楚,怪不得最近感覺有這麼多怪事,原來有人暗中使壞。
就在此時,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在半路上救過一個叫陳妙兒的姑娘,她弟弟因為一樁數額巨大的盜竊案被投監,不知道是不是有關系?
王捕頭點頭,的确是這樣的。
楊寶目瞪口呆,這也太巧了,這下就好了,陳妙兒弟弟會被放出,她也不用再尋短見。
王捕頭他們帶走了馬大春幾人,就在楊寶以為這件事就此過去,七天後,有人上門來找,原來是陳妙兒攜弟弟來道謝。
幾次接觸下來,陳妙兒和楊寶情愫暗生,找個媒婆當中間人,兩個自小苦命的男女結成了連理,反正陳妙兒家中也沒有别人,帶着弟弟一起來了楊寶家中,一家人一起生活。
楊寶和陳妙兒婚後生活普通,但卻和睦到老。
黑嫂說:楊寶十幾年的生活幾乎一直在倒黴。父親在他小時候就消失,隻有母親一個人帶他,生活本來艱難,卻又平白被賊人打上了主意。
他什麼都沒做,可賊人想借他的好名聲來藏匿财物,使他先是平白挨了一頓打,接着母親又被下藥昏睡。
這難道還不夠倒黴嗎?
可同時,他也是幸運的。他的幸運首先是有個意志堅定的母親,蔡氏二十歲守寡,硬生生把兒子拉扯大,使他沒有在失去父親的同時再失去母親,這是幸運。然後是他被賊人惦記上後,恰好有王捕頭一直在追查這件事,使他在陷入危險時能夠脫險。最後是半路上救下陳妙兒,人家感激,最後還嫁給了他。
這難道不夠幸運嗎?
但我們仔細想想,他的倒黴是自己無法左右的,但幸運卻和他自己有關系。母親固然值得欽佩,把他從小養大,是以他孝順母親,他要看到陳妙兒投河,自己怕麻煩而不管的話,又豈能獲得後面的姻緣?
如此至孝又善良,這些幸運也來得理所應當。
再看馬大春幾人,生性殘忍,不勞而獲,奸計一出接着一出,最終的結局,難道不是咎由自取嗎?
别作惡,百次成功,一次失敗就會完全葬送,而作惡久了,早晚會失敗。是以,從他們開始作惡時,結局就已經注定,您說是不是?
(本文由黑嫂原創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