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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軍渡口憶初心
楊正平
我常常自以為榮——老家門前有條小河溝,河水清澈,常流不斷,兒時總愛下河遊泳、捉魚、放牛;讀中學走出小山溝,遇見一條河叫魚洞河,是廣元南河的上遊、嘉陵江的支流,古稱“漢壽水”;參加工作後,走近廣元嘉陵江,生活和工作在南河與嘉陵江交彙的城市,幾乎每天觸摸柳堤、綠道、蘆葦和江水,與嘉陵江結下不解之緣。
嘉陵江是長江上遊第二大支流,發源于陝西秦嶺代王山,流經陝西、甘肅、四川,在重慶朝天門彙入長江。沿途山勢陡峭,深壑峽谷,水流湍急。全流域有很多渡口,其中不少也是過去的水驿站,渡船是兩岸來往的重要通行工具。
紅色血液浸透千裡沃土,嘉陵江記載着一個個英勇的故事。1932年12月,紅四方面軍從陝南向四川東北部挺進,與四川鄧錫侯敵部展開一次又一次激戰,在旺蒼設立紅四方面軍指揮機關,相繼解放川北各縣。紅軍反“六路圍攻”取得勝利後,紅四方面軍接到中央“集中兵力,向嘉陵江以西進軍,配合紅軍北上”的電令,發出“打過嘉陵江,迎接黨中央”的戰鬥号令,強渡嘉陵江,實作紅軍長征的重大戰略轉移。
紅四方面軍為突破國民黨軍隊據守的嘉陵江防線,西進與中央紅軍彙合北上,軍委總部于1934年中下旬在蒼溪永甯殷家角老房子召開籌劃渡江的軍事會議,決定擇時在蒼溪及上下的廣元和阆中江段的各渡口強渡嘉陵江。
鴛溪鎮鴛溪口,位于蒼溪縣鴛溪鎮境内,是1935年紅四方面軍強渡嘉陵江渡口之一(圖檔來源:蒼溪黨史網)
鴛溪渡口居蒼溪城北之上。對面是劍閣鶴齡,江邊荊棘叢生、江水流速緩慢、河面較窄,被標明為首次渡江渡口。紅31軍從三個團挑選120餘人組成渡江突擊隊彙集在樹木,整裝待發。1935年1月24日晚深夜,指揮員下達指令,首批38名勇士分乘3隻木船,從石橋河口出發,在茫茫夜色中劃破江水,沖向嘉陵江對岸。上岸後,迅速隐藏在灌木叢中。第二批船剛一出發,被敵軍發現,頓時機槍炮彈一齊發射,後續部隊受阻,已渡江的戰士浴血奮戰,與敵軍展開生死搏鬥,終因寡不敵衆,突擊隊除兩人幸存外,其餘36人犧牲,緻使鴛溪渡江失敗。
時值冬季,天氣寒冷。紅軍總部認真總結鴛溪首次渡江慘遭失敗的教訓,重新部署兵力,組織紅軍駐紮在嘉陵江兩岸,深入了解敵情,訓練水兵,制造船隻,做好集中渡江的充分準備。紅軍指揮部深入進行政治動員,在旺蒼東河展開緊張的水上練兵。擔任突擊任務的220名水兵戰士,不顧刺骨寒風,在江水中訓練劃船,手中的繭疤浸進冰水,裂開道道血痕,疼痛難忍,仍然堅持訓練,沒有任何人叫苦叫累,也沒有一人借故退卻。
過去的嘉陵江沒有橋,碼頭渡口的渡船被川軍西逃時掠走或破壞。紅四方面軍總部動員一切力量,自己動手建造一批船隻,選擇在嘉陵江支流的東河王渡場附近山林裡,秘密建起造船廠。蘇區幹部群衆積極支援紅軍渡江作戰。造船沒有木材,當地群衆主動運來;沒有船釘,四處收集廢鐵敲成碎塊,自建火爐熔煉成鐵打造釘子;沒有造船師傅,川陝省委從蒼溪、阆中、南部、巴中挑選有名的木工和鐵匠,背着幹糧工具,從大巴山晝夜兼程趕來;沒有漆料,老百姓把自家點燈和漆嫁妝用的桐油省下來送到工地。紅30軍軍長餘天雲、政委李先念和省蘇維埃副主席餘洪遠等同志現場上司,蒼溪縣委書記陳子謙走鄉串戶動員群衆支援紅軍。軍民齊心協力,經過夜以繼日的緊張工作,終于造出百艘宜于渡江戰鬥的“毛蚌殼”和“五闆船”。
嘉陵江廣元至南部沿岸,系川軍田頌堯和鄧錫侯兩部52團兵力集中把控區。紅四方面軍總指揮徐向前親自率領有關人員,沿江勘察地形及水文情況,拟定周密的作戰計劃,選擇渡江地點,決定集中主力,占領嘉陵江對岸地區。
一切準備就緒,渡江戰役即将展開。嘉陵蘇區和嘉川蘇區的造船勞工,也在貓兒跳(今虎跳鎮)和永甯鋪等地的樹叢林裡隐蔽造船,為渡江紅軍作戰使用。1935年3月27日,當地群衆積極參與紅軍組成擡船隊伍,趁天黑秘密行走四五十裡山路,把船擡到指定地點。各級地方黨政機關還廣泛動員群衆為紅軍籌集糧食,運送武器彈藥和藥品,有力地保證了部隊渡江作戰的所需物資。
強渡嘉陵江戰役3月28日開始。紅軍指揮部設在塔子山下的譚家大院,總指揮徐向前、副總指揮王樹聲、30軍政委李先念親自指揮戰鬥。當晚9時許,紅30軍88師263團兩個營和總部教導營,在塔子灣附近神速秘密渡江,直逼對岸。渡江戰鬥展開後,紅軍架設在塔子山的數十門火炮和幾十挺重機槍立即向敵猛烈射擊,掩護突擊部隊勝利登岸,殲敵1個營,擊斃1名敵團長,又擊退左右兩翼敵人的反擊,鞏固了塔子山對岸的杜裡壩、老君堂、胡家場一帶的灘頭陣地。29日淩晨,紅88師後續兩個團秘密渡江,攻占飛虎山、高城山、萬年山等制高點,并擊潰阆中後撤之敵第2師第5旅。就在同一時間,紅31軍于蒼溪城北的鴛溪口強渡成功,迅速攻敵險要陣地劍閣鶴齡火燒寺,激戰6小時,殲敵1個旅、200餘人,俘敵400餘人,敵旅長開槍自殺。這一重大勝利為奪取劍閣縣城開辟了道路。紅30軍、31軍、9軍主力于蒼溪澗溪口及阆中境内的沙溪河、南津關、塔子灣、河溪關、茄子渡等渡口順利渡過嘉陵江,31日攻克阆中;紅9軍一部在紅4軍一部的配合下經阆中南下,于4月2日攻占南部縣城,殲敵3個團。駐廣元江東沿線的紅軍,分3路從紅岩寺至青牛廟百餘裡長的幾個渡口過江。紅93師某團用事先準備好的船隻、竹筏、纖繩,連夜在貓兒跳王爺廟河灣至對岸的熊家壩之間架起一座長200多米浮橋,30日淩晨源源不斷過江;駐旺蒼壩、永甯鋪、元壩子、大石闆等地的紅四方面軍政治部、供給部、31軍軍部、醫院、婦女獨立團、兒童團以及擡送傷員的擔架隊、馱着辎重的馬隊,也陸續彙集到貓兒跳羅家渡口,有的坐船,有的走浮橋,浩浩蕩蕩跨過嘉陵江。至此,強渡嘉陵江戰役取得圓滿勝利,為突破嘉陵江防線,攻打劍門關,相繼解放劍閣、江油、平武、青川全縣,赢得時間和戰機。為有力配合中央紅軍轉戰川黔滇邊區,巧渡金沙江,實作紅軍北上會師作出了巨大犧牲和貢獻。
嘉陵江,水之綠、山之青,水是金、山是銀。滔滔江水緊跟時代步伐,與時俱進,勇往直前。嘉陵江今非昔比,新中國成立至今,廣元、南充、廣安和重慶區域内,已建起無數座大橋和梯級電站,昔日的碼頭、纖夫、船隻及船工号子聲,早已消失在巍巍群山之中。如今的嘉陵江不僅是一條普通河流,還是集發電、灌溉、防洪、生态于一體的旅遊景區。
我與嘉陵江有緣,我愛我的母親河。我在蒼溪縣龍隐村扶貧期間,專程去嘉陵江鴛溪渡口探尋當年紅軍渡江的英勇和慘烈,聽老人講述有關紅軍的故事。龍隐村位于五龍、鴛溪與浙水3鎮的交界地帶,距嘉陵江僅半個小時路程。午時,我頂着烈日,踏上船闆,遙望四周青山,撫今追昔,心潮起伏。昔日渡江的渡口與江面已改變模樣,被蒼溪亭子口電站而形成的亭子湖淹沒,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碧波蕩漾的寬闊水面。在鴛溪鄉石闆村還保留一個渡口,有一艘鐵闆船,每天定時航運通行,不久也将被建立竣工的跨江大橋所取代。龍隐村3組今年92歲的韓秀林老人講述,過去鴛溪口上下有小浙河、石鑼鍋、鴛溪寺3個渡口,紅軍首次渡江是石鑼鍋渡口。紅軍第二次大規模渡江在3個渡口同時展開。她說,那時她隻有七八歲,但印象很深,龍隐寺山上到處有紅軍。渡江前幾天晚上,當地群衆參與紅軍擡船、扛竹筏、背半桶、背木闆,燈籠火把連成線,通宵不停。龍隐村退休幹部薛太平和李正榮兩位老人,花費幾年時間,自費收集紅軍故事,走訪當地幾個鄉鎮尚還健在的老人,編寫《紅色龍隐》資料,将出版成書,宣傳龍隐村,宣傳紅軍精神,傳承教育後人。據《紅色龍隐》介紹,龍隐寺附近曾發生過四坪戰役、玄都觀戰役、尖山子戰役,流傳着紅軍女子宣傳隊、鄉蘇維埃遊擊隊、紅軍兵器廠、老中醫救紅軍、三天三夜擡渡船、嚴懲惡霸地主等革命故事。五龍中學退休老校長牟倫德籌集資金在青鳳村建修烈士陵園,作為本地紅色教育基地。
蒼溪是川陝革命根據地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紅四方面軍長征出發地。紅軍在蒼溪轉戰近兩年時間内發生戰鬥百餘次,有3萬人參加紅軍。在建軍60年之際,蒼溪縣人民政府在嘉陵江東岸的塔子灣原址建成一座“紅軍渡”雕塑。正面“紅軍渡”3個大字由徐向前元帥題寫,3名紅軍戰士和2名赤衛隊員的半身塑像,高大威嚴,怒目圓睜,機警地注視前方。我已記不清多少次走進紅軍渡,每去一次都有新的感受和收獲。4月下旬,我們機關開展“學黨史、憶初心、擔使命”主題教育活動,再一次來到紅四方面軍強度嘉陵江戰役紀念地,瞻仰曆史遺址,緬懷英雄功績,尋求革命真理。紅軍碑林前,憶初心、講傳統、聽黨課;紀念館内,參觀曆史圖檔展覽、觀看《強渡嘉陵江》影視片;雕塑下,重溫入黨誓詞、齊唱革命歌曲、誦讀毛澤東詩詞。此時此刻,我們仿佛又回到那風煙滾滾的革命戰争歲月,仿佛看到英勇的紅軍戰士冒着敵人的隆隆炮火,飛波逐浪、勇往直前、不畏犧牲的英雄氣概。一段江水一段故事,一代人的犧牲換來萬代人的幸福。離開時,我在手機裡記下《參觀蒼溪紅軍渡有感》:
明理增信重力行,紅軍渡口祭英魂。
石刻碑廊思前賢,渡口雕像憶初心。
曲曲頌歌獻給黨,首首史詩蕩激情。
崇高理想大于天,不負鐵肩擔使命。
嘉陵江水千古流淌,紅色故事千古流芳。嘉陵江上已經消失了昔日的渡口,也很難見到一隻木船。青山常在,濤聲依舊。當年紅軍戰士浴血奮戰的英勇場景猶在眼前;紅軍不勝不休的戰鬥精神,永遠放射出不敗的時代光芒;一個個在戰鬥中光榮犧牲的紅軍戰士,永遠銘刻在青山綠水之中。
來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
作者:楊正平(廣元市委機構編制辦公室)
配圖: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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