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孟倩
“上頭了，不知道在看什麼，但不看完就很難受”，很多網友這樣給張同學留言。
專業的拍攝手法，帶感的剪輯節奏，精緻展現農村粗糙的單身漢生活。今年最後三個月，張同學用東北農村“土味兒”視訊成功斬獲1600萬粉絲。
繼李子柒、丁真之後，張同學成為農村的第三位“頂流”，然而他的出圈方式和前兩位不大一樣。貓狗雙全、養雞喂鵝和同村人吃肉喝酒的鏡頭算得上日常，連上茅廁、穿襪子和拉窗簾等不那麼進階的内容，都惹來了網友的關注。張同學用一種人們未曾想到的進階方式講述了土味兒農村生活。
張同學爆火之後，有人質疑他背後有團隊，說他給農村抹黑，拍的都是髒亂差，甚至覺得他可能會“翻車”，未來張同學的商業發展空間有多大很難說。但最近他已經開始接廣告了。變現的第一步走出之後，張同學是昙花一現還是能長紅不衰，需要拭目以待。
“陌生”的土味兒生活
“粗糙版李子柒”，這是最近在網上對張同學評價最多的一個詞。
李子柒的标簽是田園風，張同學同樣也是“田園風”，隻不過二者的畫風和人設差異甚遠，一位是具備古風氣質的女子，一位是活得粗糙的農村單身漢。
張同學部分作品截圖
IP專家陳格雷指出，如果說李子柒是“風雅頌”的雅，那麼張同學就是“風雅頌”的“風”，李子柒拍攝的不是真實農村，是高雅的、有文化的，被美化後的農村，張同學則代表了通俗、民俗，是普羅大衆熟悉的農村。
二者相同的地方，是專業度。李子柒可以為了一個拉面鏡頭，拍攝200條素材，張同學的高頻快剪也成為了一大亮點。根據抖音某部落客的統計，張同學平均每條視訊含有近200個分鏡頭，平均下來每個鏡頭時長2.27秒。
在媒體實地走訪時，張同學曾現場示範如何拍攝和剪輯視訊，并表示自己具備讓鏡頭更好看的特長。張同學也曾專門更新一期視訊，親自還原拍攝過程、展示如何用長短不一的手機支架拍攝不同鏡頭……短視訊從業者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看到視訊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專業”。
陳格雷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張同學打造内容的手法非常專業，而他展現的内容素材又特别真實，土味兒十足，這兩者的反差會形成一種不一樣的體驗，也給到了賬号發展的可能性。
在張同學的視訊裡，一座有40多年曆史的農村老宅，成為了拍攝核心素材，在這個房子裡生火做飯，看老式電視機，和村裡好友相聚喝酒。這種接地氣的内容讓人感到“真實”，很多人看後感到解壓，紛紛表示羨慕。
“張同學的視訊給人不一樣的體驗，在泛娛樂内容過度泛濫的狀态下，農村題材且‘幹淨’的視訊，很容易在定位上帶來獨特的視覺沖擊和情感刺激。他有着質樸的審美和更高清的還原，同類視訊不多，特别容易形成代入感”，網際網路分析人士張書樂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道。
不過爆火的張同學，接連被消防和交警點名。在他拍攝的視訊裡，被有關部門指出燒焦的插線闆有消防隐患，用農用三輪車載人也涉及違規，有媒體評論稱，這是友善的提醒，是對流量主播做好示範的希冀。事實上，也有不少網友表示，張同學拍攝的是農村髒亂差的一面，甚至是“抹黑農村”。
對此，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孔祥智教授則向中國新聞周刊表示：“現在中國的城鎮化率達到60%，很多城市裡的年輕人其實已經不知道真正的農村是什麼樣了，把農村的真實生活展現出來，不是壞事，農村也不止有好的一面，搞鄉村振興，就是要治理好農村。”
1600萬粉絲能否躺賺？
據第三方平台顯示，張同學在抖音官方平台的廣告報價已達50萬。在與中國新聞周刊的交流中，張同學一直強調，雖然賬号做起來了，但現在一分錢都沒賺到，他不排斥接廣告和直播帶貨，還是以提供更好的内容為優先選項。
就在昨日，張同學更新的一條視訊中，已經接了廣告，這條廣告點贊仍超百萬，甚至有很多人感慨他終于“開張了”。當張同學走上變現之路，他的錢景又有多大空間呢？
在陳格雷看來，張同學已成為現象級事件，在短期内進入到頂流行列，他的内容獨特性和增長速度決定了他的粉絲遲早會突破兩三千萬。據第三方平台顯示，過去一周，張同學名列抖音漲粉榜第一名，增長了超500萬粉絲，排名第二的賬戶漲粉則隻有一百多萬。
“張同學的變現方式，就是網紅的變現方式，某些廣告植入加某些賣貨就解決了。對他來說賺錢問題不大，至少能讓生活好一些，而且他的成本不高，是以成本效益也會非常高”。陳格雷補充說，他确實也應該小心謹慎些，直播帶貨等翻車比較常見。
張書樂則認為，目前張同學通過内容帶貨上容易給人硬植入之感。但變現的途徑有很多，類似張同學這種模式，僅靠冠名和片尾貼片也可以獲得不錯的收益。張書樂進一步對中國新聞周刊分析，“一旦為了變現而去塑造内容，原生态的記錄，就很容易變味而變成消費粉絲”。
衆所周知，李子柒不通過直播帶貨。在李子柒的視訊中，是純粹的田園牧歌般享受：《蘭州牛肉面》、《秋千沙發床》以及《桃花酒》等，但如今她已經五個月沒有更新了，她與背後MCN機構微念的争端似乎走上了一條不可調和的路，這也令無數人思考，什麼才是網紅的最好變現方式。據公開報道顯示，李子柒螺蛳粉等相關品牌的收入李子柒與機構有分賬，但最終還是因股權等問題令雙方反目成仇。
孔祥智指出，這些農村部落客的商業模式仍在摸索中，他們可以通過資訊把城市消費者和農産品聯系起來，包括直播帶貨等方式，後期想要做大的話很可能需要借力資本。
上海财經大學研究員崔麗麗對中國新聞周刊說，網紅的商業模式分兩個階段，一個是引流，另一個是變現，張同學已經實作了第一階段，接下來變現是很有技術含量，也很講究的。“和李子柒一樣，張同學純粹靠内容取勝，和流量之間的互動或社交連結還不足夠，變現不那麼容易，做廣告的話需要公益性和社會價值強一點。做直播帶貨則需要他個人會溝通，還需要結合他的内容場景，不過沒有專業團隊翻車機率确實很大。”
“能沉得住氣是最好的，吸引一些有情懷且互相信任的人來合作，但這很有難度。”崔麗麗表示，資本往往想賺快錢，這對内容往往會形成傷害。
張同學非常直接地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不會接受投資，不想放大身上的商業化，也不想令人設被毀。不過，他也很清楚，“專業的人要做專業的事”。假如未來有帶貨等規劃，勢必也會涉及供應鍊等一系列複雜而專業的問題。屆時，恐怕才是對張同學真正的考驗。
下一個張同學在哪裡？
商業變現僅僅是一道難題，随着張同學又開始成為被學習、模仿的對象，尤其是很多網絡主播慕名前往學習，下一個張同學在哪裡？張同學能夠火多久？
公開資料顯示，國内移動網際網路下沉市場使用者規模超6億，而短視訊對使用者時長的擠占進一步加劇，今年3月，短視訊人均單日使用時長為125分鐘，比長視訊高出27分鐘。但與此同時，短視訊使用者的增速在放緩，截至2021年6月，我國短視訊使用者規模達8.88億，較2020年12月增長1400萬，此前半年則增長約6000萬。
短視訊平台的角力日益明顯，尤其是在四五線及以下城市加速滲透。張同學火在抖音，而不是老鐵雲集的快手，似乎也更印證了競争的加劇。“抖音在大力挖掘這種站内新星，張同學的爆火與平台給到的流量密不可分”，一位不具名短視訊從業者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今年以來，抖音一直在加碼農村題材創作，而快手向來是下沉市場農村使用者的集散地。不具名人士透露一方面平台響應國家的大方向政策，另一方面平台重點推流，雙方都在搶占下沉市場，試圖制造新的流量高地。
事實上，張同學在快手和視訊号上都有釋出視訊，卻沒什麼聲響。這也意味着，在抖音，張同學這樣的農村題材相對來說是空白的。“某種程度上，抖音也做了一個探索，至少說明自己的平台也能推這樣的内容，但不會影響快手的大盤”，陳格雷如此分析。
張書樂認為，快手上的内容現在整體出現同質化趨勢，張同學在快手由于同題材太多容易被淹沒，在抖音上顯得比較另類。但這不意味着快手出不了張同學，快手的農村題材依然不夠精緻，創作者可以找到差異化。“誰能跳出單純泛娛樂的場景，讓大衆有機會看到自身真正感興趣的精準内容，這樣的平台才更有錢景”，張書樂說。
目前，各地網友都在自己的視訊中模仿張同學，張同學各地分學的話題閱讀量達到13.8億。
“現在張同學的爆發，如果排除鏡頭運用和剪輯的技術成分，門檻其實不高，很容易被人所仿效，同質化内容很快也會跟風”，張書樂補充道，“如果張同學不能有進一步深入的内容，進行疊代，可能逐漸會被淹沒。”
孔祥智認為中國農村很多，人才也很多，現在一部手機，老老少少都可以做短視訊和直播，将城市和鄉村連接配接在一起。“三農領域的内容創作大有可為，像張同學這種創新模式屬于探索過程中，未來也會不斷疊代。”
從李子柒到丁真再到張同學，張書樂表示他們在鏡頭和手法上有差別，但都有一種紀錄片的風味，真實而自然。“在未來的短視訊中，會有為了情懷和追求而獨立制作，不過度依賴商業模式和商業變現的内容出現，類似于獨立電影、獨立遊戲，下一個張同學也許就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