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程曉筠
上周五（12月13日），由好萊塢大導演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執導的新版歌舞片《西區故事》（West Side Story）在北美地區總共2820家影院隆重上映。結果周末三天下來，隻拿到1050萬美元票房，對比該片高達一億美元的制作成本，已注定巨虧的局面。
新版摘掉舊版“種族歧視”标簽
《西區故事》原本由二十世紀福斯投資制作，在福斯被迪士尼全盤收購後，宣傳發行工作也轉由後者負責，情況與此前上映的雷德利·斯科特作品《最後的決鬥》完全一樣。《最後的決鬥》制作成本同樣高達一億美元，迄今全球票房為3000萬美元，同樣注定大虧。事實上，類似這種不計成本投拍大片的做法，正是二十世紀福斯在被收購之前财政境況不佳的主要原因。
《西區故事》最早于1957年登上百老彙舞台，1961年據其改編的同名電影上映。這一次的翻拍距早先的電影版上映，正好是一甲子。六十年間，美國社會曆經巨變，觀衆口味也明顯更疊。
新版《西區故事》劇照
想當年，《西區故事》不僅票房大賺，還拿到包括最佳影片在内的十項奧斯卡獎。然而，時移世易，這部經典之作早已被如今美國“覺醒的一代”打上種族歧視的标簽。他們批評片中的一衆鲨魚幫青年男女，按照劇情設定明明是移居美國本土的波多黎各人，結果用的演員盡是像女主角娜塔麗·伍德那樣的白人，還給他們臉上抹了厚重的深色油彩來試圖增加信服度，實在是對波多黎各社群的大不敬。
是以，到了這一次的新版裡，女主角瑪麗亞的飾演者由美籍哥倫比亞裔女演員瑞秋·澤格勒（Rachel Zegler）擔任，鲨魚幫的男男女女也全由拉丁裔演員出演。此外，相比早先電影版中的波多黎各人滿口英語、幾乎從不說家鄉話西班牙語的處理，這次新版中的鲨魚幫成員之間的西班牙語對話明顯多了不少。更關鍵的還在于，斯皮爾伯格決定這些西班牙語對話部分，不添加任何英文字幕。
他表示，之是以這次百分百找來拉丁裔演員扮演鲨魚幫成員，就是為了實作多元包容的目标，而不給西班牙語對白加字幕的做法，也十分符合這一做法。“如果我給西班牙語加了字幕的話，那等于是在過分強調英語，讓英語淩駕于西班牙語之上了。這樣的情況不可能出現在我們這部電影裡，我必須要給予西班牙語足夠的尊重，是以不加字幕。”
對此做法，不少觀衆和影評人都給予了肯定，認為這賦予影片更厚重的故事背景。至于該做法會不會導緻不懂西語的觀衆無法了解劇情，有不少看過影片後的觀衆都表示，靠着人物的表情和上下劇情的背景，了解這些對話表達的意思完全不成問題。
從這些變化中我們不難看出，74歲的老導演這次為表現自己與時俱進的進步态度和觀念，着實做了不少努力。事實上，斯皮爾伯格和本片編劇托尼·庫什納早在2018年時，就親自去過波多黎各當地采風，廣泛聽取當地人的意見建議。此外，他們還找了美國西裔遺産基金會（Hispanic Heritage Foundation）的主席迪赫利諾（José Antonio Tijerino）這樣的社群領袖來做顧問，為的就是希望新版《西區故事》上映之後，不會引發任何不必要的争議。
《西區故事》劇照
歌舞片在疫情期間普遍票房不佳
目前看來，争議是沒有了，但票房也是沒有的。分析背後的原因，業界首先想到的還是歌舞片本身的類型問題。從曆史成績來看，美國觀衆其實還是比較喜歡在大銀幕上觀看歌舞片，《媽媽咪呀》《悲慘世界》和《馬戲之王》都曾拿下不錯成績，尤其是到了年底，歌舞片尤其與紅紅火火的節日氣氛相配，也是以早先業界普遍預期《西區故事》的開畫票房能達到2000萬美元左右。畢竟，論流行程度，這可能是美國歌舞片中最大的一個IP，同名舞台劇和舊版電影都有不小的影響力。美國各地的中國小裡，幾十年來也都有着在校園舞台上搬演《西區故事》全本或是片段的傳統，其群衆基礎可謂極其龐大。
但是，疫情之下，歌舞片的命運卻有着相比以往很大的變化。畢竟，對比超級英雄漫改電影，歌舞片的主力觀衆，還是以中老年觀衆和女性觀衆為主，而這部分人群恰恰就是對疫情最敏感的人群。今年上映的《緻埃文·漢森》也是票房慘淡，如果說它還是因為口碑不甚理想的話，那麼連評價足夠優秀的《身在高地》，最終也隻能拿下4380萬美元全球票房（制作成本5500萬美元），就足夠說明問題了。而且，據華納内部人士向媒體透露，上映同日便登陸HBO Max流媒體平台的《身在高地》，線上上的收視人數，其實也不理想。這似乎說明面對起起伏伏的疫情，美國觀衆怎麼都沒心情坐下來欣賞歌舞片這一電影類型。也是以，今年的其他一些歌舞片——不論是引進于英國的《人人都在談論傑米》（Everybody’s Talking About Jamie），還是法蘭西出品的《安妮特》（Annette），或是号稱足以媲美《愛樂之城》的《倒數時刻》（Tick, Tick…Boom!）在北美都沒有選擇大規模進入影院的發行方式。
可是，即便是《身在高地》，開畫票房也拿到了1150萬美元，而且《身在高地》還是線上線下同步發行，而新版《西區故事》目前還隻能在影院裡看到。于是，也有業界人士懷疑是男主角安塞爾·艾爾高特（Ansel Elgort）的醜聞所緻。
安塞爾·艾爾高特
2020年6月19日，有女性網民發文指控安塞爾曾在她17歲和20歲時兩度對她實施性侵。翌日，艾爾高特發文承認曾與對方發生過性關系，但強調全部合法而且是在雙方自願的前提下進行，不過也為雙方分手之後自己依然死死糾纏過對方的“不成熟和殘酷的做法”道了歉。幾日之後，該名女性删除了自己的發文，關閉了社交媒體賬号，至今再未出現，而艾爾高特也相應地删除了道歉的貼文，并且大大減少了自己在社交媒體上的活躍度。随後還有數名女性也相繼在網上發文指控艾爾高特曾在她們未成年時對她們有過不當的言行，但艾爾高特之後再未對此做過任何回應。
而在迪士尼的保護下，整個《西區故事》宣傳期間，基本上也沒有媒體人在這個問題上诘問過安塞爾·艾爾高特。不過，在網際網路上，仍有不少網民似乎沒那麼健忘。他們在各種《西區故事》的宣傳視訊下留言，質疑為何媒體如此輕易就放過了安塞爾·艾爾高特的醜聞，并且呼籲群眾抵制這部影片。隻是，這種相對零星的抵制和呼籲，究竟對《西區故事》的首周末票房構成多少實質性影響，就沒法确切知曉了。
當然，也不是說《西區故事》就徹底失敗了，以往也曾有過歌舞片起勢不佳但随着口碑發酵，慢慢赢回票房失地的先例。2002年的歌舞片《芝加哥》開畫票房僅1080萬美元，但最終拿到3億多美元總票房；2017年的《馬戲之王》開畫票房僅880萬美元，但最終獲得4億多美元全球票房。
新版《西區故事》在“爛番茄”上獲得超高的影評人打分和觀衆打分
目前看來，已經看過《西區故事》的觀衆，對影片本身還是相當滿意的，無論是首輪觀衆的民調結果還是影評網站“爛番茄”上的觀衆打分，都有着九成以上的好評度。是以，假以時日，靠着口碑推動，《西區故事》收複票房失地，或許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隻不過，時間似乎并不在《西區故事》這一邊，畢竟《蜘蛛俠：英雄無歸》本周五就殺到了。繼打破美國電影市場預售紀錄後，該片近期在英國的預售情況也相當之好。作為英國最大的院線，Odeon旗下的120多家影院在開售《蜘蛛俠》預售票後的頭一周裡，賣出了二十多萬張，超越了2019年的《複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的預售紀錄，相比此前的《007：無暇赴死》更是有着三倍的增長，充分展現出年輕觀衆對于這部作品的期待，以及歐美傳統節日檔期的加持作用。
責任編輯：張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