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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争沉思曲

作者:喵可夫
戰争沉思曲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在從法國北部到比利時佛蘭德斯地區的廣大地域,英國遠征軍與德軍反複厮殺,這裡爆發了伊普爾戰役、帕斯尚爾戰役等一系列血腥戰鬥。其中,對于英國群眾來說,索姆河戰役堪稱是他們的國民記憶,并已成為他們對第一次世界大戰戰争記憶的縮影。1916年7月1日,戰役首日的戰鬥無異于一場屠殺,英國步兵以密集隊形步出戰壕,在德軍密集炮火之下,1天内就傷亡近6萬人。這一天被稱為“不列颠軍事史上最黑暗的一天”。這場戰役生動诠釋了何為戰争的恐怖。到戰争結束時,整個國家45歲以下的男性中有百分之十就這麼消失了,慘重的傷亡給英國群眾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傷痕。

傑夫·戴爾被譽為“很可能是當今最好的英國作家”,他的外祖父在一戰期間曾是在法國索姆省服役的英軍一員,是以,第一次世界大戰也是他家族記憶的一部分。傑夫•戴爾與朋友駕車重訪昔日戰場,記錄了他重訪舊日戰場和戰争紀念館的經曆,分析了與戰争有關的圖像、詩歌、文本,向讀者展示了他對一戰的思考。

戰争沉思曲

時至今日,随着參加過一戰的那代人逐漸凋零,對一戰的記憶也慢慢褪色。遙想當年,一戰剛剛結束的那些年,英國各地都在舉行紀念儀式,悼念死者。而今天,當人們經過戰争紀念碑時,這些已經不再像建造之初那樣帶來強烈的情感沖擊,而是成為了不起眼的日常建築物。那麼随着時光流逝,對于這場戰争的記憶會消失嗎?對于傑夫•戴爾來說,“問題不隻是戰争如何制造記憶,也包括這份戰争的記憶如何在現在,抑或是未來,接着決定這場戰争的意義”。

傑夫•戴爾回顧了戰争期間出現的作品,以及戰後關于一戰這一主題的文學作品,城市中的紀念雕塑,講述了一戰曆史記憶在戰後的流變。

戰争剛結束時,巨大的損失使得整個英國“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死亡幕布”,有關戰争的一切有待于解釋。對于曾經親曆了戰争的薩松、歐文等人來說,戰争是邪惡之物。剛休戰的那些年裡,反戰情緒一度高漲,以緻喬治·奧威爾曾說:“當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連那些被屠殺的人也難辭其咎”。在這段時間的曆史記憶中,戰争是灰色的,甚至對1914年征兵的記憶都是灰暗的。在一些詩人的描述中,登上火車前,這些應征者就加入了死亡之列。

但在戰後官方有組織的紀念活動影響下,以及20年代後期歐洲局勢再度緊張之後,公衆開始感受到新的戰争威脅,于是對戰争的反思逐漸停止,戰争的真相被遺忘了。傑夫•戴爾完全不認同有些戰争紀念碑上“為國捐軀是如此甜美而光榮”的說辭,在他看來,這些“紀念”恰恰是一種“遺忘”,而實際上,戰争中發生的一切無可度量,無論是“恐怖”“殺戮”,還是“遺憾”都無法囊括戰争體驗,那是西線無人區的荒蕪、士兵的麻木、累累的屍骨,綿延的墳墓。這是一場“徹底浪費、徒勞無功的戰争”。

不同于二戰,當死亡集中營中的累累屍骨被發現,納粹政權的種族滅絕罪行被公之于衆的那一刻,為何而戰就不再是個問題。然而吊詭的是,即便今日,對于一戰爆發的原因以及其意義,仍然莫衷一是。傑夫•戴爾的書就代表了自一戰期間就産生的這種認為這場戰争毫無意義的看法。

戰争沉思曲

的确,第一次世界大戰不同于之前和之後的所有戰争。武器快速進步,具有了遠超以往的殺傷力,但又進步不夠,使得雙方最終陷入了塹壕戰。未能适應新時代戰術的指揮官們實驗着自己的作戰思想,為此付出代價的卻是普通官兵。一戰中的戰場死亡率之高甚至超過了二戰。對很多士兵來說,根本沒有像樣的戰鬥,隻是在戰壕的爛泥中與糞便、虱子、老鼠相伴,以及忍受無盡的炮擊。甚至沒有像樣的犧牲,生命隻是單調地被消耗。這使得很多士兵産生了幻滅情緒。最終死亡規模之大——英國有近75萬人喪生——令人們對犧牲如此多的生命是否值得産生了懷疑。這也是今天英國人依然不願談論一戰的原因。

戰争隻是一場無以言表的災難,如果說有意義的話,那就是迎來和平,“人們開始友愛彼此”,這就是傑夫•戴爾在墓園中得到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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