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唐伯虎憤作《貧士吟》

一天，唐伯虎和學友張靈來到虎丘遊玩，看見兩個肥頭胖腦的富商正在和詩亭裡搖頭晃腦地拈須做詩。

唐伯虎想，他們這樣無病呻吟，分明是在冒充斯文、附庸風雅。就對張靈傑說：“我去給他們做一首。”

張靈說：“不忙，你若扮成乞丐，那就更加有趣。”唐伯虎點頭笑笑，随即找來一根草繩，攔腰一紮，悄悄走上前去說：“兩位名士今日即興做詩，能否讓我也來和上一和?”

富商一看是個乞丐，齊聲呵叱道：“走開走開，不要來打擾我們的詩興!”

唐伯虎說：“詩興是打擾不了的，君不見還有賽詩會麼?比賽一下，詩興就大發了。”

兩個富商本來就做不出詩，一聽還要賽詩，更加惱怒了。可在衆多遊客面前，又不好随便發作，就說：“你不要窮開心，要唱蓮花落，還是快到街上去!”唐伯虎受了奚落，十分氣惱，心想，這兩個富商隻重衣衫不重人，真是勢利之輩，我今天偏要戲弄他們一番。便說：“自古詩人命多舛，請兩位不要以衣衫取人。小弟今日定要奉和一首。”

富商覺得這個“乞丐”不好對付，但要和這個“小弟”并起并坐地來做詩，簡直有失身份。于是說：“讓你和詩，萬萬不可；你若真有詩才，自己先做一首給我們看看。”語氣十分傲慢。唐伯虎知道這是故意刁難，就說：“請拿紙筆來。”兩富商慢吞吞地拿出紙筆，無可奈何地往石桌上一放，氣呼呼地說：“寫吧!”

這一呵斥，卻引來許多看熱鬧的遊客。唐伯虎向圍觀的人兩手一洪，然後拿起筆，蘸了蘸墨，在紙上慢慢地寫了一個“一”字，将筆一放，轉身就走。

兩個富商追上，抓住他，說：“你倒好，劃了這麼一道杠杠、就想溜之大吉!”

唐伯虎說：“好好，我再寫。”他又走回桌前，拿起筆、在“一”字下面寫了個“上”字，寫完又走了。富商一見很氣，決定不再抓他，隻是說：“我們早知你是胡鬧。一個流落街頭的乞丐，能做什麼詩!”

唐伯虎笑笑說：“兩位，不是我不會做詩，隻是生性喜歡喝酒。喝了酒才做得出詩。你們能不能給我酒喝?”

富商一聽，心中好氣：乞丐就是貪吃，說會做詩是假，想吃白食是真。這時，張靈走了過來，對着富商說：“你們怎麼不給他吃酒?飲酒賦詩，互相酬唱，是人生一大雅事呢!”

富商一聽，下不了面子，立刻去買了酒來、給唐伯虎也斟上一杯，說；“你若真能做詩，我們就讓你喝個夠；不然，我們這酒是不能白吃的。”

唐伯此說聲“可以”，酒也不喝，拿起筆來在原來的地方又寫了“一上”兩字。

這一下，富商以為他黔驢技窮，真相拆穿了，急忙等過酒杯，對張靈說：“你看，他壓根兒不是風流坯子，你要他喝酒，他哪有這福氣!”

然後轉向唐伯虎：“怎樣?這酒隻好失敬了!”

唐伯虎偏偏接過酒杯，一夥而盡，随手提筆接寫“又一上”三字，湊成了一句七言詩。

富商仔細一念，感到還順口，一時猶豫起來。這時唐伯虎飽濃墨，一揮到底，續成一絕；“一上一上又一上，一直上到高山上。舉頭紅日白雲低，四海五潮皆在望。”

圍觀的人叫了起來；“好一首登山詩!”兩個富商心想，衆人稱贊，這詩一定不錯。一個富商把另一個拉到一邊，輕輕說：“看這個乞丐還有兩下，索性叫他再寫一首，你我一人一首，拿回去便成為我們自己的詩作了。”另一個富商說：“好，再請他喝酒。”說着就給唐伯虎滿滿斟上一杯，笑笑說：“剛才說過，隻要你會做詩，好酒有的是。現在，請你再寫一首吧!”

唐伯虎點點頭說：“好!”一連幹了三杯，然後提筆直書：“貧士囊無使鬼錢，筆鋒落處繞雲煙。承明獨對天人策，鬥大黃金信心懸。”寫完一首又寫一首：“貧士居無半畝廛，圯橋拾得老人編。英雄出處原無定，麟閣勳名勒鼎镌。”不到一個時辰，唐伯虎一下子寫了十首，都是直抒胸臆躊躇滿志之作，總題名《貧士吟》。當他回過頭來看看那兩個既勢利又荒唐的富商時，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自此之後，世人有雲：唐伯虎的《貧士吟》是一氣之下揮筆寫成的。人無困厄，哪來佳詩?

（潘傑 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