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是中國人骨子裡的情結,那曲曲折折,回腸蕩氣,柳暗花明,竹影掃地的各種景緻,總能牽動着人的情愫,久久動容沉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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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墉的庭院總是有些亂的,鄰居家的杜鵑花都是剪的整整齊齊的,而他家的卻東支西岔,開的密密麻麻的。你看他家的
至于仲秋菊花的季節,我的院子就更紛亂了,夾道的雛菊,年年及時而發,加上母親在春天撒下的百日草,此時也長得瘦瘦高高……
今年又多了藤蔓,這兩棵年前由學生家裡移來的植物,真是各展所長,完全不需施肥,卻繁生得令人吃驚。不但爬過了籬牆,扯斷了鐵絲網,而且将院裡的一棵粉花樹,也層層罩了起來……
還有薔薇也是極猖狂的,斜斜地探出枝條,總有六七尺長,戴着尖尖的紅刺,冷不防的勾人衣裳。
門前的兩棵梧桐,更該到了早該管教的年歲,垂下的枝桠,挂着梧桐子。常拂人面,而且周圍數丈的草坪,完全失去了陽光,任是施肥,也無法長得齊整。
看看吧,這庭院可真不小啊,可以栽花,可以種藤蔓,這還不算,還可以種樹,粉花樹、梧桐樹……更誇張的是此周圍還有數丈草坪!
劉墉也知道自己可謂占盡資源啊,是以當他看到鄰居們修剪植物時,就開始略感惶恐了,覺得自己的庭院立身在鄰居們庭院中,簡直就是個不修邊幅的落拓漢。可他有他的看法啊,我的庭院不修邊幅,我有我的想法呀,于是他說:
其實這些也是有意,全為我的個性使然。非僅發型不愛落入形式,院中的花木,也願其适性。藤本當爬,菊本當蔓,薔薇本當舒展,梧桐本當飄擺,否則又如何盡得其間風流!
看看,做劉墉家庭院的植物暢快吧,由此可見先生的人生态度是任意曠達的,恬淡舒朗中充滿了生活情趣,多有趣的靈魂!
先生是愛歐陽公和李易安的“庭院深深深幾許”中那重重疊疊,層層松濤的。一眼望不到底的小徑,走着要到了盡頭,又豁然開朗起來。先生也愛那種時而繞樹而行,時而又附身而走,惬意穿梭林園的意趣。
是以,先生的林園更見野逸之趣,維護植物本性生長,反而造出了不可言說的意境。被狂風折斷的花枝,就加竹條支撐;長得過快過長的雛菊,為了保持其平衡,花盆的另側就加石塊;草地的邊緣都做些防止水土流失的工程。這就是妙處了,既不防礙植物自然發展,其可觀賞性又别有一番情趣。是以先生感慨:
機械文明陶冶出的人們,能夠知道自然的淩亂,實在正是宇宙的齊整與均衡時,人人育物,而不礙物;人人适已性,而能不礙他人之性,從人定勝天的抱負,增向天人合一的境界時,問題就能解決了!
庭院中又哪能少了鳥呢?先生是有趣的,寫作時看見鳥兒在不遠的枝頭朝他叫,便與鳥兒對唱,還真引來群鳥,在不遠處跳躍飛鳴,自己洋洋得意之時,又發現,吸引鳥兒的是他頭頂不遠處茱荑樹梢的果子,哪裡又是他的魅力?自己倒成了打擾人進餐的惡客了,隻得收拾本子,讓出位置了。
四季不同的鳥啭蟲鳴,在先生的耳朵裡都是天籁之音。你看,早春時節,鳥兒在枝頭就開始打情罵俏了,先生還擔心氣候嚴寒,影響後代呢。聽到林子裡叽叽喳喳小鳥的叫聲,猶如到了醫院育嬰室,看到群嬰亂哭的場景。惹得先生大發仁慈心,總在寒冷的清晨,到車房裡找到大袋的鳥食,倒入喂鳥器投食鳥兒。為此,他多次受寒感冒,可他總覺得個和鳥兒的父母比起,還算輕松了了。長此以往,這個“劉氏鳥餐廳”就名聲大噪了,顧客就來了:
鳥兒的家庭原來跟人類是差不多的,人們開車帶孩子去吃漢堡,鳥父母也是把孩子一起帶到我餐廳來。
麻雀夫婦的孩子最多,共5名,整排緊緊的靠着……大鳥并非直接飛到我放的食盒取餐後飛回小鳥身旁,而是銜到谷子後,先飛到别的枝頭或地面,将谷子殼嚼碎,再轉去喂食。
至于斑鸠,總見不到他們的孩子,想必是夫妻二鳥,自己先到餐廳享用,然後再叫上一包外賣,帶給家中的孩子,這種反吐或制造出乳鴿式的喂食法,在許多小鳥身上似乎可以見到……
庭院中同樣不能少了蟲鳴,夏夜總有各種精靈小蟲,青蛙在演奏。蟲鳴雖然如湧,但并不是噪音,先生總能安然入睡,而且更覺得恬适。他細細琢磨,悟出以下道理:
我漸漸了解,安靜并非無聲,而是一種專情……我們的世代祖先,絕大部分都與大自然為伍,隻有到了近代,才被那許多人為的喧嚣,擾亂了體内的天然律動,要想調整他,最最準确的調音師,就是這些天籁!
到了暮秋的夜晚,聽聽這些蟲兒的叫聲,先生就知道當時的氣溫了,如果天氣轉涼,高亢的叫聲就要轉為低沉。如果天氣晴暖,交響樂又要開始了。
下雨的夜晚也是如此的,蟲聲的大小會随雨點的大小起伏,但還是有些蟲子特别怕雨,下雨天基本就不叫了。
随着秋的漸深,冬天的到來,蟲兒總要走生命的盡頭,先生是豁達的,了悟大道宇宙之奧妙,他說:
……蟲海也是生生死死,每日在生,每日在死,說不定就是在那夏夜不斷的混聲大合唱的隊伍中,就時時有團員頹兢在行列中萎落,再由那新生的穿戴逝者的衣服,偷偷起來……唱着“逝者逝了,生者生了”!都是宇宙當然的事,豈不值得欣欣歌頌嗎?
庭院中的風總是适時而來,先生在細細的聆聽四季之風的絮語,櫻花瓣飄落的聲音是春夏之風相交之歌;每一片葉子在枝頭紅豔,又告别枝頭零落是秋風旋律;而冬夜的風,又需要有壯闊的胸懷去聆聽,寒冷而野大的朔風,把屋頂的雪卷起,又敲在玻璃上,叮叮當當,煞是壯觀。
不久後,庭院屋角的天溝中,又傳來淙淙潺潺的滴滴聲,是冰雪在消融。鳥的叫聲頻繁了,有的都站在窗台上,先生知道,春天又來了,于是他聽到鳥兒問他:
“喂,情人節要到了,劉氏餐廳幾時重新開張啊?”
劉墉家的庭院如此樸素天然,鳥語花香、蟲聲啾啾,在四季中更替。而先生曠達自在,順其自然的人生态度,誰說又不是我們要體會和學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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