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演員、主持人再到作家,倪萍的身份多年來不斷做着切換。
而在大多數的觀衆心目裡,
她一直是那個主持春晚和《綜藝大觀》的主持人。
1959年,倪萍出生在山東的榮成。
小時候父母沒有離婚之前,她跟随父親姓劉。
然而随着父母的離異,她轉眼成了單親家庭的孩子。
住在母親的家裡,外婆就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國小到中學時期,外婆在家裡給了她無盡的溫暖。
那時候倪萍還有一個姨,但是外婆就是喜歡住在她家。
相比于外婆無盡的呵護,母親對待女兒就要嚴厲許多。
還在上國小的時候,每天出門,母親都會讓她把鑰匙繩挂在脖子上。
大人工作忙碌,萬一放學了家裡沒人,她可以自己回家。
除此之外,女兒還得負責做飯。
她家住在一樓,每天做飯的時候,
倪萍都能聽到自行車越來越近的聲音。
聽的時間太久了,哪個是過路的,哪個是母親的自行車,她都能聽出來。
有時候正在家裡做飯,聽到自行車的聲音,她就得趕緊跑出去開門。
母親自顧自地進來,她就幫着把自行車推進家裡。
聽不到聲音的時候,她就看着表。
感覺母親快下班了,她就跑出去給母親推車。
正是這種嚴厲的要求,逐漸鍛造了女兒的堅強。
考上大學那年,倪萍至今還記得當時的情形。
山東藝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直接郵寄到了她所在的39中的傳達室。
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倪萍恨不得帶着錄取通知書飛到母親的機關。
她想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母親。
但讓倪萍未曾想到的是,母親看到錄取通知書後,
臉上并沒有浮現出多少笑容,相反表現得非常平靜。
那些日子,倪萍對母親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
母親不高興的态度,反倒讓倪萍的心中充滿了難過。
眼看入學報到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倪萍依舊沒有從母親的臉上看到什麼變化。
直到有一天,倪萍突然發現母親抱着三隻老母雞回來了。
母雞沒有被吃掉,而是被母親養在了樓下的公共院落裡。
倪萍還有些奇怪,這是在城裡,母親幹嘛要養雞呢?
那段日子,母親下班後不是先回家,
而是到雞籠旁,看着那三隻雞發呆。
漸漸地,倪萍似乎明白了。
十多年來,父母分開之後,母親就一個人拉扯着她和哥哥。
在多少曲折的歲月裡,母親就像那一隻隻護窩的母雞,守護着她和哥哥。
那一刻,倪萍懂得了母親為何沒有表現出高興了。
女兒長大了,就要出窩了,她一個人能不難過嗎?
想到這些,倪萍的内心也明白了這份生活裡的苦楚。
在離開家的時候,倪萍獨自一人去了派出所。
從那之後開始,她的戶口簿上,正式改名成為了倪萍。
女兒後來的表現,沒有讓母親失望。
走進藝術學院的倪萍,除了學習優異之外,
大學期間就參演了電影《山菊花》,以及劇情片《女兵》。
畢業之後的倪萍,被配置設定到了山東話劇院。
接下來的幾年時間,倪萍飾演了一系列的電視劇和電影。
29歲那年,更是憑借電視劇《雪城》,獲得了金雞獎的最佳女配。
31歲那年,倪萍的人生迎來了新的轉機。
那年的秋末,在濟南火車站,倪萍和母親告别。
這場告别,猶如當年她考上大學時的告别。
轉眼十多年時間過去,母親的頭上也有了銀絲。
女兒就要再次奔向遠方了。
她帶着自己的檔案和戶口,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奔向了北京。
中央電視台在招人,她順利通過。
先是從業餘主持人做起,随後正式主持《綜藝大觀》。
從那一刻開始,倪萍開啟了自己事業最輝煌的一段曆程。
此後十多年時間,她搭檔趙忠祥,主持了十多年的春晚。
而她主持的《綜藝大觀》,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也成了全民皆知的招牌節目。
然而這一切,在1999年的時候戛然而止。
那年的春晚,倪萍依舊站在舞台上。
然而在歡樂氣氛的掩蓋下,又有誰知道,她此刻内心的波濤洶湧。
原來就在前一年,快四十歲的倪萍終于當媽媽了。
兒子看起來一切正常,可惜到11個月的時候,卻被診斷為先天性白内障。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當了母親的倪萍,迅速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個考驗。
醫生的話不容置疑,不能拖,必須得趕緊治。
如果不趕緊治療的話,輕則失明,重則危及生命。
恐懼、傷心以及自責,在那段時間一起湧上了倪萍的心頭。
她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高齡懷孕産子,才讓孩子經受如此多的磨難。
如果孩子将來真的看不見,那就是害了他一輩子。
是以無論如何,她也要給兒子治病。
她打聽到美國的醫院能夠根治這種病,
于是轉過年來向機關請了長假,帶着兒子漂洋過海求醫去了。
在當地人生地不熟,剛安頓好孩子醫院就收錢。
13萬美元的治療費用,一分不少。
當時,她隻随身帶了7萬美元的現金。
剩下的6萬,她不知道該如何去籌集。
她是當紅的主持人,丈夫王文瀾又是攝影師。
但即便如此,上世紀九十年代末,讓她一下子拿出百萬的現金,她也做不到。
她給大哥打了電話,要賣房子籌錢。
“房子賣了你回來住哪兒?”
“看病要緊。”
那期間,倪萍終日以淚洗面。
她曾經無數次地想過,要是哭孩子的病就能好,那她哭死都行。
可是,老天爺并不會因為她的哭泣,而讓孩子的病好起來。
有朋友勸慰她,不管怎麼樣,你不能倒下,你倒下了,孩子也就倒下了。
想通了這些,倪萍不再哭了,而是想盡各種辦法來解決問題。
萬幸的是,治療還算順利。
第一次手術後,孩子的病情開始好轉。
這就像烏雲密布的天空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一樣,
陽光一點點播灑下來,倪萍的心頭也幻想着一切會向好的地方發展。
此後三年多的時間,孩子的病确實在好轉。
可讓她始料不及的是,命運的烏雲再次籠罩在了她的頭頂上。
2004年,原本恢複得不錯的兒子,病情又一次複發。
也是在這一年,她和丈夫王文瀾的婚姻也走到了終點。
離婚、孩子的病又前途未蔔,命運的打擊一個接着一個。
她決定請一個長長的假期,不把孩子的病治好,絕不回來。
那段時間,她學會了抽煙。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仿佛在燃燒着她内心的凄苦和酸楚。
那時候,外婆就和她住在一起。
當外婆發現倪萍抽煙的時候,也是震驚無比。
每當夜深人靜,她不睡覺,坐在黑暗中的外婆,也在陪着外孫女。
離職之後的倪萍,再次踏上了奔赴異國給兒子看病的道路。
看病是個無底洞,她早已褪去了當紅主持的光環。
為了省錢,每次去醫院治療的前一晚,
她都帶着兒子窩在汽車裡。
而接下來的治療曠日持久,縱然是有金山銀山,也經不住花銷。
于是在治療的間歇期,她又幹起了老本行——演戲。
隻要有邀約,她就會去出演。
國内外來回奔波往返,一次都是二十多個小時。
用她自己的話來形容,隻要對方給的錢超過飛機票,這活兒她就接。
雖然頂着巨大的壓力,但那期間倪萍出演的影視劇,也獲得了不錯的成績。
電視劇《浪漫的事》,讓她獲得了金鷹獎最受喜歡的女演員獎。
而電影《雪花那個飄》,讓她獲得了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最佳女主。
《泥鳅也是魚》,則獲得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女主。
一邊賺錢,一邊給兒子看病。
而她的心思,更多還是在孩子身上。
每次治療之前,醫生都要用到一種眼藥水。
那種藥滴在眼睛裡很不舒服。
她覺得兒子這麼小,就得承受如此多的痛苦。
是以每次滴藥之前,她都要求醫生先滴在她的眼睛裡。
而她最擔心的,還是醫生喊她進病房。
她所就診的那所醫院,病房在七樓。
每次,她都是背着兒子一層層爬樓梯。
當把兒子背到七樓的時候,她就在一旁度日如年的等待着。
她害怕醫生突然出來,更害怕醫生向她招手。
有一次,一個國外的孩子也來看相同的病。
孩子的母親在外面焦急等待。
過了一會兒,醫生喊她進去。
等到那個母親走出病房的時候,就癱倒在地上了。
她的孩子完了。
那一刻,讓一旁的倪萍看得心驚肉跳。
是以,每次治療或者複查,
直到醫生給她比出0K的手勢,或者是帶着兒子出來,
她懸着的那顆心才會最終落下來。
兒子的病一天天好轉,外婆卻在一天天老去。
有一天,回到家裡的倪萍突然感到,
家裡突然安靜了許多。
原來,身體日漸衰老的外婆,已經開啟了嗜睡模式。
有時候,她一睡就能睡一天。
倪萍害怕了,一種幼稚但卻充滿恐懼的念頭萦繞在腦海裡:
要是外婆一覺睡不醒可怎麼辦。
不行,得給她找點事情做。
一開始,倪萍想到了讓外婆擦家具。
可彼時外婆已經九十多歲的高齡,這要是再摔一跤,那不是得不償失嘛。
思來想去之後,她想到了讓外婆嗑瓜子。
于是,她就騙老人,說機關裡售構剝好的瓜子。
又擔心老人用嘴嗑卡住嗓子,她還特意提醒外婆,嘴嗑的不要。
就這樣,外婆在家裡有工作幹了。
每天吃完飯,她就坐下來一點點地用手剝。
一連七天的時間,家裡天天都有大把剝好的瓜子仁吃。
過了一段時間,她又覺得這樣不行。
畢竟,老人老了,天天剝瓜子身體也受不了。
她就又騙老人,說機關裡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不收購。
可老人一歇下來,就又躺床上去睡覺。
于是,她又騙外婆疊報紙。
說是疊報紙也給一樣的工錢。
就這樣剝瓜子、疊報紙幹了一年多的時間,
外婆賺了一點錢。
是以在家裡的時候,她經常會拿出二三十塊給做飯的阿姨:
“你去買點肉。”
每當家裡人都搶着吃外婆剝的瓜子,她卻吃不下。
她的内心很沖突,外婆快要不行了,自己居然還讓她幹活。
可如果一個人不幹活,那不就是真的不行了嗎?
最後,實在剝不動了,她才讓外婆停下了。
外婆生命的彌留之際,她被送到了醫院。
醫生詢問家屬,要不要上呼吸機。
那一刻,倪萍沒有猶豫,她告訴醫生不必了。
畢竟,一個人生命進入了最後的時光,
即便用上所有的搶救手段,也隻能勉強讓老人支撐幾天或者十幾天的時間。
她相信,外婆也會同意她做出這樣的決定。
但是,這個決定告訴醫生後,她的心裡還是很難過。
因為從此生死兩隔,那份延續了五十年的祖孫情誼,
在随後的人生裡就隻剩回憶了。
外婆後來走了,而她十多歲的兒子病也好了。
但是這一切,老人看不到了。
當年與王文瀾離婚後,倪萍又與導演楊亞洲結婚。
此後,雖然年紀一天天大了,但她又回歸了主持人的舞台。
尤其是《等着我》這個大型公益尋人節目,讓她的事業又攀上一個新的高度。
如今,倪萍的兒子已經長成了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
身高已經達到了一米九以上。
多年的辛酸,終于熬到了頭。
無論是演戲還是當主持人,抑或是後來出書對外婆進行回憶,
倪萍的歲月人生裡,雖然光環無數,但也充滿了崎岖和坎坷。
如今,倪萍也已年過花甲,眨眼間,也即将迎來外婆一樣的年紀。
曾經,有一個上海小男孩對她說,你可以拽着外婆來上海的大舞台。
她告訴小孩,那得先把外婆挖出來。
每個人的一生都是單程票,都說走到盡頭會有“那邊”,
但是活着的人,又有誰見過呢?
是以,用倪萍的話來說就是,一輩子在一起了,就好好過吧。
文|Nan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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