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學習美術出身的緣故,譚凱習慣用繪畫的角度來解讀和處理事物。演戲,他喜歡先從外形找準感覺。是以這次在根據“魯南鐵道隊”真實抗戰事迹改編而成的電影《鐵道英雄》中,他貼上了一副絡腮胡子,戴上假發頭套,并且特意穿了幾層夾襖,讓自己看起來有獅子般的霸氣和分量。在這場由張涵予、範偉領銜的英雄群戲中,沉默寡言的譚凱依舊有着不可忽視的存在感。
明年即将進入天命之年,譚凱對于當下的一切都有了更加清晰而自覺的認識。接受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專訪時,譚凱将自己視為“圈外人”,名氣、流量、番位這些都不在他的考慮範疇之内,演技才是硬标準。

藏在角色後面
在最近上映的電影《鐵道英雄》中,譚凱所出演的亓魯,與“齊魯”同音,是一個魁梧厚實的山東漢子,而譚凱正是山東青島人。他入行拍攝的第一部作品是《苦菜花》,在那部電視劇裡他出演的恰好是一個山東的八路軍團長,一晃快20年過去了,再演山東抗日英雄,這似乎是一場輪回。
不同于由小說改編而成的經典老片《鐵道遊擊隊》,《鐵道英雄》是根據隸屬八路軍第115師的“魯南鐵道隊”的真實抗戰事迹創作而成。主創團隊在前期查閱了大量資料,走訪當地黨史辦以及多位英雄後輩,将點滴淬取的史實融貫成一部抗戰大片。
“因為它是真人真事,是以我們在表演的過程中,能夠感受到當年那些英雄好漢們的真實處境。而且我也是一個特别有英雄主義情結的人,希望能讓他們的英雄精神附體,而不僅隻是演。”
在譚凱看來,英雄不是天生的,而在于關鍵節點上一念之間的選擇。“如果在和平年代,他們也是跟我們一樣的普通人。而當侵略者來的時候,有人選擇了忍辱偷生,有人選擇了投敵叛變,而那些選擇了挺身而出的人,他們就成了英雄。”
譚凱和該片導演楊楓在兩年前就有過一次合作,兩人是山東同鄉,第一次見面就聊了四五個小時,一見如故。“我們在文學、美學還有對電影的認知方面高度一緻,真的是屬于知音。”《鐵道英雄》還在前期創作時,楊楓就跟譚凱打過招呼,“老譚,你要來。”譚凱回說,“沒問題,哪怕是一場戲我都會來。”
譚凱的代表性角色有很多,《神話》裡的楚霸王項羽,《來不及說我愛你》中因愛生恨的貴公子許建璋,《錦繡未央》中的河西王,《何以笙箫默》裡的公司CEO應晖,還有最近《掃黑風暴》中的區長董耀,他甚至還演過原始部落首領蚩尤、黑幫老大等等。這些角色都透着一股精英感,而像亓魯這類的草莽英豪,譚凱還是第一次嘗試。
為了塑造出粗粝硬漢的形象,譚凱打算把自己埋進角色裡。他提出要做一副絡腮胡子,而且顔色要偏灰白,有着真實的過渡質感,不能是古裝戲裡那種幹幹淨淨的胡子。逼真的胡子做好了,他那又黑又硬的發質不搭了,于是幹脆又做了一個假發套。“這個戲裡我做造型要兩個小時,相當于接了個古裝戲。”
化完妝之後一照鏡子,譚凱立馬找到了角色的感覺。“演戲可以從内到外,但我個人更喜歡從外到内。當造型準确貼切之後,你就會建立起對角色的自信,再從外往内找到人物的個性。”
《鐵道英雄》上映後,有很多觀衆看完全片才後知後覺發現亓魯是譚凱演的,譚凱對此很是驕傲。“一個成功的演員就是要藏在角色後面,如果說整部戲演完連我的朋友都認不出是我來,我覺得這才最好。”
他提到了自己最崇敬的演員丹尼爾•戴•劉易斯,“他真的是千人千面,能演貴族,也能演屠夫,能演藝術家,也能演貪婪的資本家。你把他的所有角色的照片放在一起,不會相信這是同一個人,這是我追求的演員最高境界。”譚凱也從來沒有“戲紅人不紅”的擔憂,“觀衆在記住你演的角色之後,他就會好奇這個演員是誰,一查演員表,他就會對這個演員更加尊重和欣賞。”
對手戲就像打乒乓球
近幾年,譚凱對于表演有了一種新的認知。“其實動物才是最直覺的,我們形容有的人身上有狼性,有的人溫順得像羊,有的乖巧得像兔子,而有人就是老狐狸。”這次,他為亓魯注入了獅子的特性。在《鐵道英雄》這樣的群戲中,譚凱沒有充分的台詞來傳遞角色的個性資訊,就要通過眼神和形體去找補。
“為什麼獅子在那一動不動地趴着你就會覺得不寒而栗,因為它們的眼神裡透着一種與生俱來的殺氣和威嚴。”他培育自己獅子一般的眼神,用很大的喘息幅度來模仿猛獸的呼吸,還有通過健身和多穿幾層夾襖來增加體量的壓迫感。和日本人搏鬥時,他面無表情,但是一招制敵。
譚凱是學美術出身,他的外公是有名的手工木匠,譚凱也從小展現出對于繪畫的天賦。從青島二中國中畢業後,他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青島六中美術班,後又以專業成績第一名考入中央戲劇學院舞台美術設計系,畢業後,他當了5年的廣告設計師。“我其實對于影視作品中的服化道是非常挑剔的,因為我幹過,是以标準不一樣。而這次《鐵道英雄》的美工我認為是非常高标準的。”
劇組1:1建造了100多米的火車,租賃了中國鐵煤蒸汽機車博物館多個類型的火車進行修複,布料和勞工服也來自博物館陳列。就連影片中的火柴盒品牌,也是從史料中考據而來的。“可能觀衆不見得會注意到這些細節,但是我們做電影首先要過自己這關。就像我非常欣賞的導演庫布裡克說過,拍一部電影就要把自己變成那個時代的行家。沒有人是全能的,隻是看你下不下功夫而已,不懂就去研究,就請專家,總之不能自以為是地想當然,不能去糊弄忽悠,覺得差不多就完了。”
片中,亓魯是老洪的左膀右臂,譚凱也就和張涵予有着不少對手戲,他由此感受到了和好演員搭檔的酣暢淋漓。“我經常會跟朋友講,你們看到一場戲很舒服,那是因為行雲流水是需要旗鼓相當的。”表演不是獨角戲,一個人好沒有用,譚凱打比方說,就像乒乓球想要打一場精彩的比賽,以強淩弱不好看,你來我往才有意思。“無數次的險球都能被對方救起來打回去,讓觀衆看得過瘾。表演也是如此,其實演戲就是在演人物關系。”
在前段時間的熱播劇《掃黑風暴》中,譚凱就貢獻了許多行雲流水的對戲名場面:董耀在市政會議上被揭穿的局促不安;在車上面對高明遠發出卑微到骨子裡的求生欲;發現巨幅海報後與李成陽對峙的驚恐與憤怒……譚凱還記得那場對峙的戲份,當時在大樓對面其實隻有一塊等待後期加上特效的綠布,而他與孫紅雷也不處于同一時空,相當于是一場無實物表演。“在那個情景裡面,我隻能去感受對面孫紅雷可能會有的表演,這就需要演員的信念感。”
不被行業價值觀影響
明年對于譚凱來說是個特殊的節點,屆時他就正式步入50歲的天命之年,也正好是他入行20年。演了這麼多年戲,譚凱參演了不少爆款作品,演技也得到了公認,而他本人卻始終距離“火爆”差了一些火候,還是穿梭于各類作品中出演黃金配角,這讓許多人替他感到惋惜,而譚凱本人卻樂此不疲。
“既然我們說表演是藝術,那麼演員就應該是藝術家,我們就要以藝術家的标準來衡量自己。我從來不認為我是某某圈子裡的,我是有自我的,我在這個行業裡演戲,但我不會被這個行業的一些價值觀影響。我隻尊重演戲好的演員,有些可能不是靠演戲出名的人,我也從來不會去羨慕他們。而且我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态挺好,我能養家糊口,又在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我有什麼可惋惜的呢?至于别人怎麼看根本不重要,我對自己有一個非常清醒的認知。”
從藝以來,譚凱從來不會主動聯系導演、制片人要角色,隻等“回頭客”找過來,沒戲拍就在家待着。最近六七年來,譚凱還搬回了青島定居。雖然在北京能有更多的機會和朋友,但他覺得陪伴家人更為重要。一年到頭,譚凱可能有10個月都在外拍戲,他喜歡把酒店的房間布置得像家裡一樣溫馨,他會帶上茶具、咖啡機、便攜式微波爐、小烤箱、投影儀、健身器材,之前他甚至還會帶着黑膠唱片和點唱機,後來因為怕磕碰而放棄了。“我是比較喜歡獨處的人,在外面也可以把小日子過得像家裡一樣,你就會覺得每天心裡都特别安定。”
良好的藝術修養也讓譚凱有着不俗的時尚品味,此前他被稱為國内“阿美咔叽”達人,這是一種日本創造的美式複古穿搭風格,有人還給了譚凱一個“中國版竹野内豐”的稱号。
而譚凱聲明,他現在的穿衣風格已經不是“阿美咔叽”了,因為日本衣服的尺碼太小,他現在主要穿原色系的工裝,而且都是帶點更新檔、有點髒兮兮的感覺。“原來畫畫的時候整天身上就有些油彩什麼的,可能習慣了。現在衣服基本都是好幾年前買的,就一直穿着。我喜歡的鞋子會一年四季都穿,穿到都看不出來原來顔色,我大概天生就喜歡這個樣子。”
對于年齡,譚凱也并不挂心。“在乎年齡是沒有用的,我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身體和體能,因為這決定了我能接什麼戲。比如現在再去拍一些動作戲,就有點力不從心了。”但他也很期待年歲帶來的催化作用,“歐美一些演員其實到了四五十歲才是創作的黃金年齡,而伊斯特伍德都90歲了還在自導自演,雖然顫顫巍巍,你一樣會感受到他表演的魅力。是以我會更關注自己的健康,讓生活有規律,注重鍛煉身體,保持身材不能走形,還要盡可能有一個好的體能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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