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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柳元:英雄塑造了我

丁柳元:英雄塑造了我

從影以來,丁柳元出演過40多部影視劇作品,大多是主旋律作品。既演過江姐這樣的革命人物,也演過抗日戰争時期,為了保護“北京人”頭蓋骨化石而做出貢獻的協和醫院解剖系助教(2006年播出的電視劇《“北京人”事件》)。

“紅色”已經深深融入到丁柳元的骨血之中,認識她的人對她的評價都是“樸實、不嬌氣、堅韌”。在八一電影制片廠的時候,同僚們對丁柳元的年終評語是“對自己夠狠,對同志夠敬”。丁柳元說,這或許就是這些紅色人物對自己潛移默化的影響。

丁柳元:英雄塑造了我

我始終認為自己是奔向角色的

2021年7月23日,中國共産黨成立100周年獻禮影片《我的父親焦裕祿》上映,丁柳元在片中飾演焦裕祿的妻子徐俊雅。在丁柳元看來,這個角色和她之前飾演的賀子珍、楊開慧、江姐等那些革命女性不同的地方在于,那些女性本身是革命家,徐俊雅則是世俗社會中平凡生活的女性。

即便身份不同,這些女性卻是有共性的,“無論是作為革命家的女性,還是徐俊雅這樣的女性,都通過各自的事迹展現和诠釋了女性的美、女性的人格力量和魅力,诠釋了中國精神和中國美學。”丁柳元說,“作為革命者的女性,她們在戰争年代面臨生死考驗的時候,表現出了凜然大義和悲壯崇高的美;而作為和平年代世俗生活中的職業女性,她們身上同樣展現了服從大局、忠于職守、忘我奉獻的可貴精神。”

丁柳元:英雄塑造了我

《我的父親焦裕祿》劇照

丁柳元很喜歡中學課本裡頭的一篇文章《愛蓮說》,是宋代文學家周敦頤的作品:“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晉陶淵明獨愛菊。自李唐來,世人甚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在演繹塑造女性人物形象時,丁柳元同樣诠釋出“甚蕃”的女性人格魅力所在,而她自己則獨愛蓮花的君子之美,中國女性身上的柔美、厚重、深刻、含而不露的大愛。

丁柳元出身軍人家庭,爺爺、父親都是軍人。耳濡目染,丁柳元從小就會嚴格要求自己,有着很強的責任感和服從感。“服從是軍人的天職,而這個服從不是簡單的服從,而是對于大局的了解,對于目标的尊重。”丁柳元認為,無論是軍人還是非軍人出身,都應該有職業操守、職業道德和職業精神,軍人家庭給她從小在人格和行為做派方面打上了深刻的烙印,那就是服從大局、嚴格要求、潔身自好。

1997年,丁柳元報考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藝術學院表演系和北京電影學院,同時被兩所學校錄取,軍人家庭出身的她最終也是選擇了軍藝作為自己表演事業的起始點。在此之前她在國航座位控制中心做白領,有着很好的職業前途。決定重新參加聯考之後,丁柳元毅然辭職,每天乘坐320路公共汽車,到北京大學去上課,一直上到晚上10點多。

現在回想起來複讀的那段經曆,丁柳元覺得那會兒耳邊的風都是呼呼的,前面有亮光吸引着自己向前,心裡則充滿着夢想。“夢想”這個詞丁柳元十分喜歡,以前到學校或者部隊講課,底下的聽衆都是00後,丁柳元對他們說,年輕就應該有夢想,有夢想比什麼都了不起。

四年後丁柳元從軍藝畢業,進入八一電影制片廠做演員。八一電影制片廠對演員的影響是全方位的,用丁柳元的話講,盡管跟部隊不同,八一廠卻和部隊有着很多共性。比如對于八一廠來講,每一個任務都像作戰的目标,任務的實施則像執行作戰計劃那樣進行,對演員來說,是很好的嚴謹作風、注意節奏、克服困難、服從組織和大局的訓練。

作為一名實力派女演員,丁柳元出演過很多主旋律影視劇。2010年,憑借在《江姐》中的優異表現,丁柳元獲得中國電視金鷹獎優秀女演員獎,被譽為第三代江姐;2011年,她憑借諜戰劇《夜隼》獲得第25屆解放軍電視金星獎優秀女演員獎;2013年,她獲得第14屆中國電影表演藝術學會獎金鳳凰獎最受歡迎女演員獎,以及第8屆“全國德藝雙馨電視藝術工作者”“德藝雙馨”稱号;2016年,她憑借在電視劇《海棠依舊》中扮演的孫維世一角,獲得解放軍金星獎最佳女演員獎;2018年,因在電視劇《初心》中飾演龔全珍,她獲得中國電視金鷹獎觀衆喜愛的女演員獎。

丁柳元:英雄塑造了我

《江姐》劇照

盡管獲得過諸多獎項的認可,飾演過很多脍炙人口的角色,丁柳元卻始終認為對于表演自己“很笨”,盡管老師們都認為她特别是這塊料,她自己卻覺得自己每次接近角色的過程特别費勁,勞心勞力。“有很多理論說演員要讓角色奔向自己,但我始終認為我是奔向角色的。”丁柳元說,“比如說老師不讓我演麥克白,不讓我演林黛玉,因為覺得這種大青衣很容易接近我,他讓我演吝啬鬼,讓我演上蹿下跳的媒婆,讓我演很多在地上打滾的角色,就是為了打破我固有的東西,是以我特别感謝老師。”在解放軍藝術學院,賈全儀老師讓丁柳元不上場,在場下喊三聲“寇老爺”,把在場所有觀衆都喊酥了,丁柳元從模仿老師的聲音開始,練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終于把自己揉碎了融入進角色。

丁柳元:英雄塑造了我

Q-北京青年周刊

A-丁柳元

能夠遇到這些角色,我挺幸運的

Q 在成為演員的這條路上,有哪幾部作品對你自己來說是很重要的裡程碑,代表了你一個階段的成長和進步?

A 《江姐》。《江姐》是我真正意義上大女主的戲,對一個演員的錘煉不光是演戲方面的,還有體能、心理的調動能力。這部作品對我來說是裡程碑性質的,讓更多觀衆認識了我,同時也讓我上了一個台階,能力有所提升,更重要的是讓我清晰意識到自己願意演這樣的角色,對自己的職業發展有了清晰的認定。

當然,有些人說看我一直在演紅色人物,但其實我演的每一個紅色人物都不一樣。比如說《江姐》之後很多人請我演地下黨,我都拒絕了,因為我沒有看到那些劇本讓我的表演有更大的空間,我希望自己的每一部戲都是踮着腳的,都是新的嘗試,而不希望簡單的重複。你可以看到我的履曆裡面沒有類型重複的角色。也有很多人勸我說,你把這個領域站住腳,以後女英雄就都是你的了。但是我更相信好的藝術是來自于少數的,我特别願意去做少數的人,哪怕很艱難。

丁柳元:英雄塑造了我

Q 你是那種為戲成魔的類型嗎?有沒有走不出來的角色?

A 梨園界有句行話,“不瘋魔,不成活”,意思說是隻有達到癡迷的境界,才能将事情做到極緻。但其實我覺得所有的東西事實上都應該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的。比如走位置,跟其他演員的配合,所有的這些拿捏都是要有理性的程度在的,不能說演得都忘了,不是這樣的狀态。但是在那一刻你所有感性的部分應該完全是人物的狀态,不能有你自己的狀态。

我的确始終認為我不是那種高天賦型的人,雖然我的老師們和朋友們不這麼認為,但我始終覺得我是一個要用笨方法進入的人,我也會演完一段時間出不來,的确是會的。比如在《我的父親焦裕祿》中,有一段戲是郭曉東扮演的焦裕祿在彌留之際,我完全不能看他。在一個不大的空間裡面,大家在安靜地準備裝置,我就不能看他,一看他就要哭。郭曉東小聲跟我說開始,我就沖那邊比劃一下,一看他我的眼淚就會噴出來。

還有一場戲,焦裕祿跟别人要煙,我以為他是想抽煙,後來才發現他是在用煙頭燙自己轉移疼痛。那場戲焦裕祿的女兒焦守雲也來了現場,她後來跟我說,進來的時候不知道誰在哭,那哭聲聽了人的胃都會跟着疼。她說:“柳元兒,你知道你剛才說了一句什麼話?”我問她說了什麼?她說,導演喊完停之後,還沒有關機之前,你說了一句你“不想活了”。我自己卻一點兒也記不得了,我隻覺得我特别無助,特别絕望,生命中最摯愛的人,他就一步步地離我越來越遠了,但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很多場戲都是這樣,導演都要趕緊喊停及時控制住,即便那樣每次喊停之後我的心跳還是特别快,心髒好像被抽出來的感覺。演《我的父親焦裕祿》之前我104斤,拍戲一個月之内,我的體重就降到了97斤,精神上的折磨特别消耗人。

丁柳元:英雄塑造了我

Q 塑造這些人物的過程中,你自己是否也會受到人物感染,内心會産生蛻變和升華呢?

A 經常演這樣的角色,就像拼圖一樣,我也會把每個角色裡面的某種特性拼成自己。就像在金鷹獎得獎的時候,我說了一句獲獎感言:與其說演員塑造了英雄角色,不如說是英雄塑造了我。每一次跟英雄角色的靈魂碰撞,事實上都是對自我的一種升華。我想說能夠遇到這些角色我挺幸運的。

丁柳元:英雄塑造了我

《安居樂業》劇照

Q 你怎麼看待“英雄”二字?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才稱得上是“英雄”?

A 我了解的英雄是能夠為了崇高的、遠大的目标,付出常人所不能付出的努力,能夠有奉獻和犧牲精神與堅韌不拔的意志。

夢想成為有溫度的藝術家

Q 對于表演,你覺得自己是經驗型的還是天賦型的?

A 好像不能夠把經驗和天賦對立起來,演員是需要天賦的,但是更重要的是實踐。劃分成經驗型或者天賦型不夠準确。一個成熟的演員要有一定的條件和一定的天賦,但是僅僅依靠天賦是不夠的,很難說天賦就可以支撐你的整個職業生涯。而純粹的經驗恐怕也是不對的,因為更多的需要思考。我覺得,叫做在天賦基礎上的實踐,可能更為準确,而不是經驗。演員要熱愛自己的角色,足夠投入才能夠真正把角色演到位。而對于演員本身來說,一些作品甚至可以長期影響自己的思想情感,甚至演技。

Q 你最希望看到大家對你怎麼樣的評價?比如說聽到丁柳元是一個什麼樣的演員,你會覺得很高興?

A 别人對我的評價我真的沒太多想,我這個人特别關注于自身每一天的成長。特别坦率地說,我并不是不在乎别人對我的評價,首先也要愛護自己的羽毛,但是我從來不跟别人去比較,我總是跟我家裡人,跟我的晚輩說,我更希望自己每一天都有所成長,這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别人怎麼評價我從來沒有考慮過,我認為一個人也好,還是一個演員也好,最重要的是真誠這兩個字,沒有這兩個字你肯定演不好,做人也做不明白。相對于别人的評價,我更在意自己内心的感受。

Q 你的職業夢想是什麼呢?

A 成為一名藝術家,有溫度的藝術家。小的時候我父母訂閱了一本雜志叫《大衆電影》,我現在還存着。有一次八一廠點名,我們圍着一個桌子坐在那裡,我突然看到對面是黃梅瑩和金鑫,我一下就愣住了,我想他們倆怎麼坐得那麼像我在《大衆電影》裡看到的那張照片啊!我記得那是一張他們夫妻兩人坐在一起接受采訪的照片。我一下子意識到怎麼小的時候好像恍恍惚惚像做夢一樣見到的東西,變成現實了。然後我又慢慢看到老演員田華、王曉棠、王心剛、劉江、袁霞、曲雲、祝新運……這些原來在雜志上看見的老師們,一下子都成了我的同僚。藝術也是有傳承的,這些演藝前輩們對我有着很深的言傳身教。我記得我去參加田華老師從藝80周年的一個聚會,周圍都是德高望重的藝術家們,我是最年輕的與會者。晚會開場,大家一起唱《沒有共産黨就沒有新中國》,把我唱哭了。我就覺得站在我周圍的這些人是坦坦蕩蕩、清清白白的一群人,他們有自己的職業操守,隻有這樣,你才能到哪個年齡都敢坦蕩地站在這裡。我也希望成為他們這樣的人,有一天不管你走到哪兒,可能你滿臉皺紋了,别人也認不得你了,但是你會很坦然地面對自己的人生,這是我最想做到的。

文/康荦

編輯/曹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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