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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父親最後的日子

作者:畢先生
散文:父親最後的日子

今天下雨,我在家休息,趁此機會我整理下我那淩亂的書櫃。忽然,從影集裡掉出來一張照片——是爸爸生前的照片。

我拿着照片,慢慢的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傾盆大雨,我的心情很是沉悶。爸爸病故時,也像今天一樣,下着大雨。我靜靜地望着窗外,爸爸最後的一些日子默默地展現在眼前——

一、爸爸生病了

我老爸是農村人,身高約1米8,體格健壯,濃眉大眼。爸爸喜歡留短寸發型,很愛幹淨。

2014年的大年初二,天氣特别冷,鵝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早起拉開門,門口的雪足足有一尺厚,地上、房屋上、樹上,全都覆寫着厚厚的一層積雪。像往常,愛玩樂的我看到這雪本應該是開心的事,可是那天,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内心很是壓抑。

一大早,我突然接到爸爸打來的電話,我聽出爸爸的語氣有些沉重。他說:“妮,志國什麼時候去上班?” (注:志國是我丈夫的名字)

聽得出,爸爸是有事,我就急忙問:“咋了爸,他初六回蘇州,有什麼事嗎?”

“哦!沒大事,就是我腰有點疼,晚上睡不好……”

“還沒大事呢,從臘月二十五都開始腰疼,整晚上幾乎都睡不好,我半夜給他摁,摁的手都麻了。”

媽媽搶過手機,一邊對爸爸兇一邊對我說:“前幾天我就說給你們打電話,讓你開車帶他去城裡醫院查查。可他說不用,大過年的,再忍忍吧。這不,疼得實在受不了了,才拿起電話給你打的。”

我一聽,心裡就咯噔一下:爸爸的身體一直很健壯,跟人家建築隊幹活也從不輸于年輕小夥子,年前還一直幹到臘月二十二呢,而且小病小怏的也從不當回事。這次,估計是真的不舒服了。于是,我安撫爸爸說:“爸,您先别吃飯,一會我帶着你去醫院查查”。

爸爸猶豫了一下,說:“路上雪那麼大,不好開車,要不……要不改天吧。”

我着急地對爸爸說:“路再不好,也不能忍着病痛啊!我們慢點開就是,您就别管了,在家等着我。”

挂了電話,連忙叫老公起床,發動車,我們艱難地向老家開去……

散文:父親最後的日子

二、去醫院檢查

終于進村了,隔着車窗,老遠我就看到爸爸那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等媽媽裝好必要的證件物品,我們就立馬返程。車在雪地上艱難行進,一路坎坷卻也有驚無險。

抽血,檢驗,做B超,做CT……

做完這一系列的檢查已是中午, 一向容易餓的我,今天一點都不覺得餓,反而覺得胃裡滿滿的,就像有塊石頭堵着。但父親、母親、弟弟和我老公,雖然每個人的心裡都惴惴不安,可午飯還是要吃的。尤其是父親,為了檢查,連早飯都沒有吃呢。

在等待檢查結果的這點時間,我們急忙就近找了一家快餐店。我買了好多菜,看着爸爸他們大口大口的吃着,我卻一口也吃不下去,隻是默默的看着。爸爸說,這家辣椒面糊真好喝。我急忙又給爸爸買了一碗。爸爸看我發呆,就問我咋不吃飯。我以暈車為由搪塞了過去。老公在一旁也一直給我夾菜,讓我多吃點。可我怎麼也咽不下去,我很擔心一會兒看到不好的檢查結果……

沒等他們吃完, 我就拉着弟弟先來到醫院,直接到CT室找到相熟的醫生。醫生把CT結果拿出來,語氣低緩地說:“孩子,别難過。經過我們專家會診,從化驗結果看, 基本上确定是——是胰腺癌,而且是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了,整個腹腔都是。”

我和弟弟一下怔住了,面對這樣的結果,我們立即泣不成聲。

“有什麼好辦法可以治療?我們不怕花錢的,您說,我們要怎樣做?動手術可以嗎?”我拽着醫生的手喊着,祈求着。

醫生也很無奈:“沒有好辦法,已經晚了,你們要做的隻有在這剩下的日子裡,讓他開開心心的,别累着,少吃油膩東西,要是疼的話,就讓他吃一點止疼藥片。盡量想辦法不讓他知道病情,可能活的會長久一點。”

當時我覺得天要塌了……

我和弟弟告别醫生,艱難地離開醫院。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心裡再想怎樣瞞住爸爸,盡管這很難。

三、送爸爸回家

見到爸爸後,我壓抑着内心的悲痛強裝着笑臉說:“沒事,一切正常!爸,您這下放心了吧,醫生說是您幹活累的,以後可别幹重活了哈。上車吧,我們回家!”

爸爸說:“不能不幹啊!等腰好了再說,你弟弟的房貸還沒還完呢,再幹幾年,就不幹了。”

“是啊,趁還能動,再幹幾年。”

媽媽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笑着。可我不知道這樣的場面還能堅持有多久!爸爸還不到六十歲,受苦受累, 為兒女操碎了心,可還沒等兒女們盡孝,卻要離我們而去。我的淚水止不住又湧了出來。

泥濘的路顯得很漫長。外面又下起了雪,我的心情和這陰沉的天氣一樣。

散文:父親最後的日子

四、最後的生日

二月初六是爸爸的生日。弟弟他們一家住在千裡之外的煙台,往年都是我買個蛋糕,帶點熟食,帶着我的兩個孩子給他在家簡單的過。可是,今年不一樣!

我給弟弟說:“你們都回來吧,今年咱們在飯店好好給爸過個生日。”

到了生日那天,我把爸爸媽媽接來,我和兒子女兒一起,一家人“歡歡樂樂”到了飯店。我們剛坐下,二姑、四姑和四姑父也推門進來了。二姑最開朗,扯開嗓門就說:“祝三弟生日快樂!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爸媽都愣住了,很驚訝地站起來說:“姐,你們咋來了?”

“哈哈,這當然是我的功勞了,爸爸開心嗎?”我邊倒水邊說,“倆姑姑這幾天正好都在城裡,我就偷偷的喊她們來,一塊兒歡樂歡樂。還有更驚喜的呢!”

話音剛落,門又開了,我老公和弟弟一家同時進來了。爸爸媽媽高興地不知說啥才好。我的侄子超超早已飛一般的跑到爸爸跟前,摟着爸說:“祝爺爺生日快樂,身體健康!”

爸笑的合不攏嘴。這時,蛋糕也送到了。我點上蠟燭,外圈五支,裡圈七支,象征着爸爸57歲的生日。媽媽為爸爸戴上生日帽,讓爸爸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許願。爸爸的神情很嚴肅,眼睛閉了好久。姑姑和孩子們紛紛唱起了生日歌。我則舉起相機,給他們拍照留念。看着鏡頭裡爸爸開心的笑着,我心裡很沉重,因為我不知道,這樣全家團圓的幸福日子還有沒有下次。我的眼淚又來了……

大家高興地你敬我讓,紛紛碰杯祝賀。爸卻突然說了一句:“這樣一家人聚聚真好,以後咱們每年都這樣聚一次。”

大家紛紛響應。可我不知道,明年這樣的日子爸爸還能不能參加。我的眼睛又一次模糊了,我趕緊用餐紙捂住了雙眼……

散文:父親最後的日子

父親最後的生日

五、爸住進醫院

媽一早來電話說,爸晚上疼的一宿睡不着覺,吃了止疼藥就好一點點。

我知道爸的病情嚴重了,急忙接爸爸來城裡住院。其實,我們除了瞞着爸爸,也一直沒把實情告訴媽媽。這時,媽媽也有點懷疑了,說:“那麼久了,病情怎麼一點不見輕啊?是不是檢查的不準,還是有别的症狀啊?”

我欲言又止,最後決定:還是選擇繼續隐瞞。

在醫院裡,爸爸也幾次向醫生詢問病情,但都被醫生吱吱嗚嗚的用一些醫學行話術語糊弄過去。

上次生日後,弟弟一家就傳回了煙台,老公也傳回蘇州工作,由我和媽媽在家照顧爸爸。可現在爸爸一住院,我怕媽媽年齡大再累倒了,就由我一人照顧爸爸。可是,我還要照顧我那兩個正上學的孩子,确實忙不過來了,隻好讓弟弟請假回來。

在這期間,為了讓爸爸的飯食好一點,爸爸所有的飲食都是我從家裡做好送過去。等給爸爸送過飯,我再傳回家給孩子們做飯,接送孩子上下學。等孩子上學後,我再傳回醫院,讓弟弟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往往是讓兒子、女兒在家寫作業,我去醫院陪護,替換一下弟弟。醫院裡晚上蚊子很多,爸爸難以入睡,我就坐在爸爸身旁一邊攆蚊子,一邊給爸爸按摩……

可有一件事直到現在我都非常自責。

有一個周末,老公因家裡有事從蘇州回來,先在醫院陪護了一上午,臨到中午時,老公對爸爸說:爸,正好媽媽和弟弟都在這裡,我老家有事,我和梅子中午就回去一趟,吃完飯早早回來。”

他剛說完,爸爸臉色就不好看了,低着頭用生氣的語氣說:“回去吧回去吧,你們都回去吧!”

我一聽爸爸的語氣不對,就偷偷看了媽一眼,媽使了個眼色讓我走。我臨走時回頭看了看爸,他仍然低着頭陰沉着臉不說話。我說:“爸,我們辦完事很快就回來的。”爸爸也沒有回應。

我們在老家剛剛辦完事,弟弟就打了電話,說:“你快回來吧,咱爸哭呢!”

一聽爸爸哭了,我有點不知所措,内心像被人揪了一下似的難受。我急忙趕到醫院,一進門,媽就說:“女兒回來了,你就别生氣了!”

看見爸哭,我也哭起來,心裡懊悔自己不該離開爸爸,惹爸爸生氣。我連忙說:“爸,對不起,是我不好,惹您生氣了,以後再也不會了。”爸爸見我哭了,就喃喃地說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咋了,上午看見你一走,心裡就特别難受,好像再也見不到了似的。”

現在想想,爸爸可能是預感到了自己在世的時日無多,怕突然走了見不到我,是以才會發那麼大脾氣。我真不孝,在爸爸最後的日子裡還惹他不高興,如果可以重來,我肯定不會再離開醫院,好好陪爸爸走完他最後的日子!

六、住在我們家

由于病情越來越嚴重,爸爸疼痛的整宿整宿睡不好,吃止疼藥的次數也越來越多。而醫院裡又嘈雜,飯食也不好,愈加影響爸爸的健康。為了更好地照顧父親,我決定把父親接到我家裡居住。經過和醫院的反複磋商,并按醫院的要求簽了相關協定,醫院才終于同意。

夜裡,爸爸和弟弟住一個房間,我和孩子們住另外一個房間,隻有一牆之隔,有任何動靜都能聽到。

爸爸晚上隻能靠藥物止疼,這藥空腹傷胃,是以,每次爸爸稍微有點疼,我就立馬起來給爸爸做半碗面葉吃下。不管是半夜還是黎明,我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捧送到父親面前。他一邊吃,我一邊給他按摩,有時候我明明已經很用力了,可爸爸還是嫌輕。那時候,爸爸單靠止疼藥已經控制不了疼痛了,再這樣下去,醫生說就隻能打“嗎啡液體”。我撫摸着爸爸皮包骨頭的脊背,心如刀絞。我想:如果可以替換,我願意代替爸爸的疼痛!

雖然難過,可我知道爸爸在世的日子不多了。我讓弟弟悄悄把父親的病情以委婉的方式告訴給媽媽,以免到時候她接受不了。後來我聽弟弟說,媽媽知道後,還是哭的快昏厥了。媽媽後來也說,其實她自己早就有些懷疑了,隻是不願意相信而已。

此後的日子,我、弟弟以及媽媽,我們幾乎是寸步不離的陪着爸爸,直到他最後離開。

散文:父親最後的日子

與爸爸最後的合影

七、最後的日子

那幾天,天氣很惡劣,傾盆大雨連續不斷,我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大的雨。我的心情也和這天氣一樣糟透了。

8月22日上午,爸爸病情明顯加重,食物一點未進,隻喝一點點水。醫生已經不給打點滴了,前幾天隻能靠“嗎啡針”止痛,可是現在連“嗎啡針”也起不了作用了。看着爸爸忍受着病魔的折磨,在床上呻吟着,身體縮成了一團,我的眼淚禁不住簌簌流下。可我唯一能做的,卻隻能不停地給爸爸按摩,期望能盡可能減輕一點爸爸的疼痛。

爸爸開始嘔吐,一吐就渾身抽搐。被病魔折磨了這麼多天,幾乎沒有進食物,他早已沒有了力氣。後來,爸爸的嘴裡、鼻孔裡竟慢慢流出來一股細細的黑色液體,擦了還流。我吓壞了,急忙告訴了媽媽。

媽媽看後,把我拉到院子裡的角落裡,哭着悄悄對我說:“妮,你爸爸快不行了,快給你弟媳婦、侄子、你姑姑們打電話,讓她們快點來見最後一面……”

我聽到這裡,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媽媽勸住了我。我隻好一邊抽泣着一邊給弟媳、給老公、給姑姑們,一個個打電話,讓他們快快趕來。

裡屋傳來爸爸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呼喊聲。我聞聲邊擦眼淚邊飛跑過去問:“咋了,爸?”

“妮,快給超超打電話,讓他回來吧,再不來,我就怕見不到了。”

爸爸不停地抽搐,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着,眼角默默地流出了眼淚。看到爸爸流淚,我更受不了,我哭着邊給爸爸擦淚邊說:“爸爸,您放心吧!超超已經在來家的車上了。”

爸爸微微點了點頭,又眯上了眼睛。看的出,爸爸在強力堅持着,支撐着,也期待着,淚水卻不停地從眼角滑落。

到了下午,外面依然大雨傾盆。大約三點多鐘,幾個姑姑陸續趕來,看到爸爸蜷曲着躺在床上,身體因疼痛不停地哆嗦着,她們都控制不住情緒,泣不成聲。爸爸忍受着疼痛,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淚水卻在默默地流淌。

姑姑趴在床邊喊:“弟弟,姐來了,别怕,你會好起來的。”

爸爸輕輕點了點頭,很微弱地喊了句“姐······”,就又不動了。那聲音很輕很輕,幾乎聽不到。

爸爸似乎很清醒,就是說不出話。我能感受到爸爸在一直等待着什麼。我懂爸爸,我知道爸爸是在等他的小孫子超超。我急忙又給弟妹打電話,問她到了哪裡。

打通了,弟妹說在火車上。我趕快把電話放到爸爸耳邊,讓他和孫子通電話。

“爺爺,等着我,我很快就到家了。”

“嗯!我——等——你,快——來!”

爸爸沒說完,一激動就渾身抽搐。突然,他竟然一下子坐了起來,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的盯着一個方向,一動不動的坐着,身體有點僵硬。

我們都吓壞了,一陣哭喊。姑姑和媽媽哭着喊着,手還一直不停地拽着爸爸的耳朵和胳膊。

我不所措,就坐在最裡面靠着牆一直痛哭。突然,爸爸 “唉”的一聲長歎,又慢慢地仰躺在床上。

爸爸緩過氣來了。

看上去,爸爸很累。他微微動了動身體,眼睛裡也稍稍有了點光澤。我激動地摟着爸爸,哭着喊着:“爸爸,爸爸,您沒事了,爸爸,放松,超超很快就回來了,您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

爸爸能聽懂,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用全身的力氣努力支撐着,眼角有淚水悄悄流下來。

傍晚時分,爸爸又開始一陣抽搐,我們還是那樣給爸爸全身按摩、晃動、拽耳朵,盡量讓爸爸放松心态。可是爸爸抽搐的越來越厲害,大張着嘴一直的發出“嘔嘔”的聲音,似乎有口氣卻隻出不進。這時媽媽用手搓了搓爸爸的額頭,哭着搖了搖頭,走出屋,對堂哥們安排爸爸的後事。

聽到媽媽在外面安排,我在裡面哭着喊着要爸爸堅持,一定等着超超回來。可那時候爸爸一點反應也沒有,隻張着嘴緩緩呼氣。他就那樣靜靜地躺着,呼吸也漸漸減弱……媽媽扶着爸爸的頭,她也要崩潰了。我學着姑姑的樣子一直拽着爸爸的耳朵,希望再次把爸爸拽醒。我邊拽邊說:“爸爸,您不能走,您還沒見着你孫子呢!爸爸,求求您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無論我怎樣晃動,無論我怎樣呼喊,爸爸依然眼睛緊緊的閉着,靜靜的躺着,一動不動。

我始終不相信,爸爸真的會走,我哭喊着爸爸,希望爸爸能聽到我的呼喊,希望他能睜開眼睛看看,哪怕是一眼。但是,爸爸卻最終沒有再睜開眼睛。

有人給爸爸換好新的衣服,把爸爸挪到了正屋中間的床闆上,面部用紙張蓋住,全身蓋着被單。我坐在地上,望着爸爸安靜的躺在我面前,心裡痛苦地想:爸爸這樣走了也好,就可以不再忍受病痛的折磨了!可是,可是我卻再也見不到爸爸了!

這時,我自小到大和爸爸在一起的每一個開心和快樂的瞬間,似乎像演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在我的眼前閃現……

我想一陣哭一陣。我的眼睛哭腫了,我的嗓子哭啞了,我的眼淚也流幹了,可是,我的心還是像刀剜一樣痛。

八、永遠地遺憾

天剛蒙蒙亮,外面依然大雨傾盆,忽然傳來一聲小孩子的呼喊:“爺爺!爺爺……”

是我的侄子回來了,是爸爸的寶貝孫子回來了,可是爸爸再也看不到,也聽不到了!

我一把拽過侄子,拉到爸爸床前,讓爸爸看看,他最疼愛的孫子回來看他了!侄子跪在爺爺床前呼喊,屋裡的人無一不痛哭流涕。超超雖然回來了,但是爸爸最終還是沒有見到他孫子的最後一面,帶着遺憾永遠地離開了。後來,每每想到爸爸的這個遺憾,我就會無比心痛。

第二天晚上,人漸漸到齊了,管事的人說要讓爸爸入棺。他們把爸爸小心翼翼的擡進棺材裡,這種生離死别陰陽兩隔,讓我們忍不住悲痛欲絕。但最讓我心痛的還是他們給爸爸蓋棺材闆的那一刻。我無法控制,扯拽着他們,不讓他們蓋。我傷心欲絕,因為我知道,這一蓋就意味着我将永遠都不能見着爸爸了。當他們完全蓋上的刹那,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暈了過去……

第三天是爸爸出殡的日子。那天早晨,雨依然嘩嘩的下着。等爸爸的親朋好友們吊唁完畢,大概十一點多,雨終于停了。管事的人開始商量讓爸爸入土為安。由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擡起了爸爸的棺木,邁着沉重地步子走向蓦地。一路上,我緊随着棺材,颠颠顫顫地踩在泥水裡,渾身早已被泥水打濕。那時候我已經哭幹了淚水,嗓子也哭不出聲音,隻能艱難的緊随着父親的棺木艱難地移動。

到了墓地,他們準備把爸爸放進墓穴。

那一刻,我痛哭失聲,又一次失去了理智:我甩開嫂子們緊抓我的手,身上似乎有股強大的力量促使我猛沖過去,撲向棺材,額頭咚咚地在棺木上碰撞着。我嘶啞地哭着喊着,瘋了一樣,似乎要和爸爸的棺材一起埋入地下。這時,幸虧幾個力氣大的嫂子和我強壯的老公,是他們硬把我拉開了。

等清醒過來,我已躺在床上,我知道爸爸已經入土為安了。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我心裡很是空虛,緊接着又是一陣痛哭……

雨,又開始下起來了。

散文:父親最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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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素梅,女,山東省鄄城人。鄄城縣英才教育優秀教師,沙盤作文和五回書法專職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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