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裡克-羅斯身上帶有一種蝙蝠俠式的暗黑屬性和宿命感,從黑暗中迎來光輝的向死而生,如同克裡斯托弗-諾蘭賦予蝙蝠俠悲壯命途的奇幻色彩,以三部曲的形式講述了一個英雄的誕生到遲暮,帶着赤城的決絕和熱愛走過一生。
《蝙蝠俠3黑暗騎士崛起》貓女對蝙蝠俠說:“救救你自己,你已經給了他們(哥譚)一切,你又不欠他們的。”韋恩目光沉如平湖地說:“還不是一切,還不夠。”如果德裡克-羅斯是布魯斯-韋恩,那麼籃球世界就是他的“哥譚”,給過他憧憬、帶來過絕望,卻不曾放棄,不管籃球是不是曾經無限接近遠離他的生活,可羅斯一點一點挪着步子再次回到這裡,對他而言拯救自我的唯一途徑,就是對籃球的永遠的執念,是這種信仰将他重新帶回到了舞台的中央。
——毀滅——
“我信故我在”的執念一度成為了壓倒羅斯的稻草,雖然那一度被衆人以為是最後一根稻草。
本賽季羅斯生涯達成了12000分的那個夜晚,并沒有慶祝和香槟,同屆第四順位的同風格的“暴力分子”已經在生涯總得分甩了玫瑰三條街那麼遠,威少生涯總得分已經超了羅斯10000分。但事實上進入新世紀第二個十年之後,關于暴力支取籃球世界的三個後衛,羅斯的天賦裡糅雜的更多不是智慧,是宿命感。
韋德,是每次迂回中大開大合的可進可退,打的是氣場;
威少,是次次突擊中沒有左右逢源的馬入夾道,入的是心魔;
羅斯,則是一條直線上的赴湯蹈火和勢在必行,要的是決心。
讓人看起來充滿不解的,不是無知,而是偏執。對一樣事物充滿了迷之喜愛很容易就走向自我殉道以實作價值的迷途,而羅斯顯然對于籃球熱愛的路上偏執得讓人不解,一如姜子牙渭水垂釣的“隻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韋德和威少,事實上在其生涯中做出的改變都要多過于羅斯。韋德在06賽季奪冠之後短暫陷入低迷,随後2009殺神歸來,這都還隻是出于1.0時代,在熱火三巨頭開啟大幕之後,韋德迅速增加了自己的防守權重,有意識地提高了自己在兩個側翼的背身後仰,以及中圈附近直搗黃龍之後的小抛投,這讓沒有半月闆的韋德足足支撐了他生涯的後半段。韋德出道的前5年進攻火力基本上不考慮外線,進攻比重全部超過90%,但是生涯後半段韋德的外線進攻比重從最初的6%變成了16%以及生涯最後的27.2%,在韋德的生涯三秒區進攻比例達到了34.5%。
至于威少,乖乖,他真的不是外界看的那麼傻大黑粗的樣子。
生涯中同樣是34.5%的三秒區進攻比重,但實際上搖擺不定,在第一年初出茅廬42.2%,變成在雷霆王炸時代的29.3%,以及來到火箭再次異化的41.5%,轉會奇才又開始執念于3-10英尺的小跳投(24.5%比重生涯最高),回到本賽季的湖人三秒區再次變成35.5%。威少的“變”基本上是外力使然,他對于自己打法并沒有那麼的堅信,當勝利還不夠完美的時候威少這種完美主義者的心态就會崩塌,是以威少“搖擺不定”的心态很容易陷入自我犧牲和改變的怪圈中不能自拔,導緻他在多個區域和打法上去迎合改變,你這個時候不能說他是自私鬼了,當年杜蘭特離開之前的那頓飯,至今還記得威少心心念念地問杜蘭特:“希望你可以留下,我可以改變自己的打法。”
那麼,德裡克-羅斯呢?他真的主意太正了!
在芝加哥毀人機器錫伯杜當年的鐵血用人體系中,連諾阿這樣的鐵人都抱怨成了個怨婦,很多人相信在最初的生涯裡,錫伯杜絕對不是後期那副溫文爾雅的“胖安西”的模樣,基本上就是“白發鬼”,羅斯被徹底用廢的論調得到了廣泛的認可,但你可曾聽過羅斯指責過錫伯杜?故事有時候說完了往回看,才知道誤解是大衆常态。
從芝加哥到明尼蘇達,再到紐約尼克斯,羅斯的個性或許揣摩的最清楚的人,就是錫伯杜。兩個人對于“人盡其才”的博弈和“時不我待”的了解,無異于櫻木花道帶着可能毀掉生涯的背傷告訴安西教練那樣:“我的榮耀時刻,就是此時了。”錫伯杜對羅斯的愛,一定不是始于自己在台面上的那點榮耀,這個比範甘迪都刻薄自己的工作狂人,或許最初和羅斯達成的共識,都是源于羅斯那種對籃球的熱愛和瘋狂,撩撥了錫伯杜心中向死而生的決絕,這是最深層次的“英雄所見略同”。在錫伯杜看來,當年不那麼放手一搏,他和羅斯又豈會善罷甘休?羅斯和錫伯杜的三次聯手的背後,隻是一句淡淡的“謝謝他(錫伯杜)的信任”,一句懂你,千言萬語。
是以羅斯的“毀滅”在NBA浩瀚璀璨的篇章裡,甚至算的上出類拔萃的故事和章節,這是并不被絕大多數人了解甚至推崇、然而卻會被永遠傳承和敬佩的彩蛋,他講述了一個在電影裡都極少會反其道行之的“死士殉道”的故事。現在你回頭看看羅斯的受傷,真的是沒有人性的使用嗎?還是羅斯和錫伯杜對于勝利和信仰追求的一拍即合?羅斯在芝加哥最初經曆傷病每每都是急着歸來,他隻是怕荒了他餘下的青春,涼了那套足以沖冠的班底和熱情。就在諾阿退役羅斯帶隊和老隊友重聚風城的那個夜晚,所有人都應該明白十年白了誰的少年頭,羅斯揮手和芝加哥作别,也是和過去的自己,好好道一聲珍重,說一句再見。
而現在給你看看羅斯的一組資料你會明白他和韋德威少的真正差別:在羅斯生涯最初打法,三秒區進攻比重40%,重傷之後離開公牛,羅斯的三秒區進攻比重是41.1%(紐約),41.9%(騎士)和森林狼的42.6%,隻要狀态允許,羅斯依然會義無反顧,上個賽季重返尼克斯之後羅斯的三秒區進攻比重下滑到了生涯的谷底(21.5%),但是傳幫帶這裡的年輕人羅斯再次激發了奮不顧身的戰鬥欲望,本賽季至今羅斯再次重燃三秒區戰火,将進攻比重拉回到了27.4%。他的内心還是個愣頭青。
——重生——
如果說羅斯的毀滅源于對宿命的妥協和抵抗,在掙紮中浮浮沉沉,那麼他的崛起就是試圖在絕望中去相信。《蝙蝠俠3》裡對于希望的闡述是倒叙的,基本上以絕望去毀滅希望的同時,最終破除絕望的,又何嘗不是希望?羅斯就好像死死抱着飄在命運大海的孤帆,竟然最終被送上了岸,這一路走來,沒有景觀,全是領悟。
留下火種,羅斯在年輕人心裡是一個傳遞火炬的人。唐斯談到羅斯時候說道,“羅斯非常了不起而且不可思議的隊友,可能是我見過最謙虛的球員之一,他擁有偉大的性格。”羅斯在森林狼回魂的那些歲月,是上帝重新正式這個男人的時刻,以至于當時一張現在的羅斯拉起公牛時代的羅斯的合成照片,引發了媒體大熱,濕了所有人的眼眶,桀骜不馴的馬布裡在當時如是說道:“當上帝有所回應的時候@德裡克-羅斯。”
獨行之人都清苦孤高且被誤解排斥,宿命和天才之間永遠有一條生不見得的縫隙,跳過去就是王,掉下去,便成了寇。
如果你問羅斯的重生有什麼秘法,大概是從玫瑰的刺,變成了棉裡的針,他開始在形式上進行微調,比如打法,他在本賽季的三分球創造生涯新高,進攻比重達到了誇張的34.7%,但其實羅斯在第一次重傷歸來之後重返比賽,也一度打出了超過31%的三分比重,不過這一次羅斯的三分命中率超過45%,在本賽季還有三分一錘定音的比賽。但影響比賽的方式是老球星對新球員的傳幫帶,做到傳幫帶最難的就是言傳身教,在尼克斯這種地方,都是混蛋和天才的結合體,羅斯悄然成為更衣室文化的主導者,其精神感染力不可估量。
紐約城永遠需要一個大哥,台前幕後都好。尼克斯的曆史向世人證明了這裡的高傲和不可侵犯,輸球和輸場子輸面子輸人,意義不同,就好像當年剛來這裡的安東尼,不是用得分征服了大蘋果城,而是在和丹佛的群毆中作為大哥身先士卒,他一拳打沒了當年的得分王,卻赢下了紐約的王座。莫說是這個時代,就是上世紀90年代被喬丹壓制的時代,敢叫嚣炸毛不苟延殘喘的,也是紐約。是以羅斯的到來從精氣神上給了年輕人以信仰,錫伯杜的急先鋒,兜兜轉轉又成了玫瑰,一如當年的芝加哥公牛嗷嗷叫的鐵血軍團。羅斯對于現在尼克斯的年輕人,就是一個大哥,一個導師。
上個賽季輸給湖人的比賽中,年輕的巴雷特錯失關鍵投籃,結果羅斯在接受采訪的時候說:“他當時沒出手的空間,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但他就是要從犯錯中學習,就是要吸取經驗。”羅斯甚至表示“我一直都是他(巴雷特)的球迷,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巴特雷在本賽季持續進步,場均得分和三分都創造了生涯新高。被湖人隊抛棄的蘭德爾如今是老大初成長,然而對于羅斯他依然五體投地,“他可不是什麼‘煥發第二春’,而是進化成了一個更好的球員。他能夠更好地了解比賽、有更清楚的頭腦,他就是進化了。”蘭德爾是從上個賽季就見識了羅斯的強硬信念,由此展開了生涯蛻變,而在本賽季他更加兇殘,分享出手權的同時籃闆(11.3)和封蓋(1.1)都是生涯新高。
實際上不僅僅是巴雷特和蘭德爾,過去掙紮的天才内線諾埃爾本賽季場均9.5個籃闆打出生涯新高,多數時候他和羅斯組成了紐約替補輪轉的内外核心,包括福尼耶也比上個賽季在綠軍精進不少,你不能說是羅斯改變了球隊的等級,但絕對是重塑了尼克斯的風骨。這個球隊不再是“爛泥”和球星垃圾場。現在想其羅斯來到尼克斯說的那段話,意味深長,“這支隊伍有很多年輕天才充滿活力。當時我想這是一個好去處,能讓我再年輕一次,并且真心想通過我的言傳身教幫助這些小夥子,之前從來沒有一個賽季在隊裡說過這麼多話。”
重新敞開心扉,不是因為羅斯真的年輕了,而是他放過了那個過去的自己,用了10年的時間,拿是執着放是領悟,羅斯的重生從一部天才的悲劇故事,變成了一個可以溫暖生活的勵志電影。從這之後不管你什麼時候再去品味羅斯的籃球和人生,都會從中得到感動和激勵,他不僅成了長路風景,還是沿途暖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