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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成居裡夫人就做自己

作者:阿趣剪輯

文/張瑩

做不成居裡夫人就做自己

黑暗的破舊棚屋裡,一盞極小的玻璃容器中閃爍着一絲略帶藍色的熒光,那是一分克純鐳所放射出的射線。一位婦人熱切地注視着黑暗中的那點藍色,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象。

我想,那或許是居裡夫人作為科學家的一生當中最浪漫的一幕。也正是這一幕,讓我看到了科學的美麗。

10 多年前,當我第一次翻開《居裡夫人傳》的時候,我并沒有想到這個跟我有着巨大時間和空間距離的女性,會差一點兒改變我的人生軌迹。

書中居裡夫人的故事是從她的童年開始娓娓道來的。那時她的名字還叫瑪妮雅,帶着一個長長的波蘭姓氏,有着寬闊的額頭和柔軟的金色頭發。在她 4 歲的時候,就能夠比大她幾歲的姐姐還要流利地讀出書本上的文字。從國小到中學,她一直保持着每門課的成績都是第一名。

最吸引我的是,“實體” 這個對大多數人而言抽象而艱深的名詞,對她而言卻是一個充滿樂趣的神奇世界。在巴黎求學的時候,她很輕松地就弄懂了那些枯燥的實體名詞和原理,并應用自如。

不僅如此,她并不是一頭紮進實體、化學當中不谙世事的學究,她愛好廣泛。她喜歡文學和寫作,且極具語言天賦,用她的老師的話來說:她的俄語發音讓人覺得她出生在聖彼得堡。

她真的是一個傳奇,讓我膜拜。

那一年,我剛上初二,在許多同學為要開始學習實體、化學這兩門嶄新的學科而長籲短歎、忐忑不安的時候,我卻躊躇滿志,甚至是迫不及待。因為,我馬上就要走進居裡夫人的世界了。

或許是這種積極的心态使然,我很輕松地就學好了實體和化學。尤其是前者,對我而言,并沒有傳說中的 “門檻”,我大踏步地邁進了實體的世界。

居裡夫人曾将那些精密的實體儀器視作世界上最有趣的 “玩具”,在她眼裡,這是一門能夠研究出“支配宇宙” 的定理的學科。而對于剛剛入門的我來說,那些初級的實體儀器和現象,已經足夠令我沉迷了。

那些複雜的電路圖仿佛是隐藏着玄機的地圖,我可以根據它們順利地把電流表、電壓表、電阻、燈泡連接配接起來;動、定滑輪和杠杆像極了哆啦 A 夢的神奇工具,能夠讓人節省那麼多的力;還有地面的标準大氣壓強,它隻能讓汞柱升高到 76 厘米,多一丁點兒都不行,這是何等的精确與奇妙……

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覺得自己可以成為另一個居裡夫人。當然,當你看到我寫的這篇文章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我的夢想并沒有實作。

這種心态一直持續到高中。升入高中,學習實體對我來說一下子變得吃力起來,每一堂實體課,老師在上面講得頭頭是道,我坐在下面聽得津津有味,可拿出習題冊卻總是無從下手。

這種失落感讓我一下子從 “成為居裡夫人” 美夢的雲端,以 9.8m/s2 的重力加速度跌落到現實的地面上。

最終,殘酷的現實讓我不得不重新對自己進行定位。最終的聯考志願,我填寫的是一個自己一直比較擅長卻被自己忽視的專業。

我的母校是一所文科院校,剛入學的時候,我以為自己會怅然若失,會在心底深切地緬懷那個今生無法實作的夢想。可事實上,我快樂而又從容地度過了大學的 4 年時光,原因似乎很簡單:我再也不用費盡心力地讨好實體了。

我終于相信了韓愈的 “術業有專攻” 這句話,也慶幸自己沒有偏執地跟實體死磕下去。

不過,我還是想感謝居裡夫人,她雖然沒有成功地将我帶入科學家的世界,但确實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比如如何看待光榮與獎勵,如何面對挫折與磨難。在她最輝煌的時候,她将諾貝爾獎牌随手交給女兒當玩具;在她最痛苦的時候——丈夫皮埃爾 · 居裡因車禍身亡之後,她依然按時去學校給學生上課,履行自己教師的職責。

當我取得了一點兒成績沾沾自喜,或是遇到挫折感到沮喪的時候,我都會不自覺地想起她,想起她面對生活時的那種堅韌。

大學畢業後,我去了香港繼續讀書。第二學期有一門名叫 “電台節目制作” 的課程,因為老師是香港電台的前台長,是以吸引了許多學生,一度選課的人數爆棚。當老師把這個學期的課程大綱和功課計劃通過投影儀展示出來的時候,嚴格的要求和繁重的功課量讓很多人打了退堂鼓。第二堂課,我成了依然坐在教室裡的少數人之一。

我知道自己的聲音條件不夠好,但即使做不了主播,過過主播的瘾也是不錯的,更何況,我是一個曾經不知天高地厚跟實體死磕過的人啊。經過一個學期的努力,我們每一個人都順利完成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兩次 30 分鐘時長的 on air(現場直播)和個人獨立制作的 20 分鐘時長的廣播節目。

時至今日,我做了與最初設想完全不同的工作。沒能成為居裡夫人的挫敗經曆讓我懂得,有些風景,即使無法置身其中,遠遠地欣賞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世界如此美好,做不成居裡夫人,至少可以做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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