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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氓與江澄波的書緣情誼——訪江澄波老先生

作者:封面新聞

文/李燕

李一氓不僅是老一輩革命家,還是著名的學者、收藏家和鑒賞家,他酷愛文物、古籍,對詩詞、書法都有很高的造詣。江澄波對古籍善本具有較高的鑒定能力,在古籍修複領域頗有建樹,他曾經幫助李一氓尋書薦書、抄補缺頁、修複破損,二人因書相識而結緣。

李一氓與江澄波的書緣情誼——訪江澄波老先生

自從整理發現了江澄波老先生寫給爺爺李一氓的幾封信劄後,就萌發了去拜訪江老的想法,由于疫情等原因一推再推,直到今年九月底終于成行。

當我們來到位于蘇州鈕家巷的這家不起眼的小書店“文學山房舊書店”時,江老和他的女兒已經在書店裡等候,并熱情地将我們迎進了書店。書店不大,但古樸,充滿墨香,富有時光的味道。

江老一生與古書相伴,是著名的古籍版本學家,在古籍修複領域頗有建樹,著有《古刻名抄經眼錄》、《江蘇活字印書》等具學術價值的著作。

江老也被稱為中國大陸的“書界一寶”和舊書業的“活字典”。江老今年已經96歲高壽,但身體健朗、思維靈活,親切溫和,談起往事興高采烈,他向我們回憶了與李一氓交往的一些過程細節。

李一氓與江澄波的書緣情誼——訪江澄波老先生

江老與爺爺的相識交往始于五十年代初期。爺爺珍愛古藉,喜歡收藏,所到之處都要逛逛舊書店。

那年爺爺到蘇州訪書,江老接待了爺爺。江老雖然年輕,但受他祖父和父親的影響,古藉知識豐富,他向爺爺推薦了十多種清詞集,爺爺很高興,不僅全部買下,還留下位址,委托江老繼續留意他感興趣的書,有新的發現随時寫信告訴他,從此爺爺和江老保持了幾十年的書緣情誼。

江老每隔一兩個月就将新收的書目寄給爺爺,如果很久沒寫信,爺爺就會主動來索要書目,爺爺也時常将變動的寄信位址告知江老,二人的書信往來從此間斷。

1978年10月,江老落實政策,爺爺這時也已重新工作,二人馬上取得了聯系,從此兩位經曆了風浪的老人,書信往來更加頻繁,對于遭受嚴重破壞的古藉的搶救保護更有着緊迫感和責任感。爺爺對江老充分信任,不僅委托他尋書,還請他幫助缺頁抄補和殘損修複。

江老總會努力設法抄補缺失的内容,使爺爺的藏本成為全書,爺爺會将“破書”寄給江老代為處理,江老對要修複的疑難雜症總是不遺餘力的找到好的解決辦法,以達到滿意的效果。

爺爺求書若渴,工資基本都用于購書了,如果一次購的多了,還得要求分兩次付清,江老說,爺爺的信用好,同意他分期付款。

下面這兩封信正好是關于修複《黃山志略》等破損書籍的往來信件。

爺爺緻江老劄,江老儲存并發表在《吳門販書叢談》中,信中爺爺對修補的要求做了一些說明,足見爺爺對古籍修補的知識也是很豐富的,深知修補的不易,因而也更加顯示他對江老的尊重與信任。江老寫給爺爺的回信,是我存五封信劄之一,信中是關于修補方式和成本所做的計劃,非常的詳細和專業,對于我們沒有古籍修補知識的人來說,也不禁贊歎他們嚴謹認真的态度,精益求精的精神。

李一氓與江澄波的書緣情誼——訪江澄波老先生

1979年8月27日李一氓緻江澄波劄:寄上《黃山志略》分訂四本,書根太窄,能不能加書根,隻是太麻煩,書品太小,經不起重整時切上下。《黃山志續》分訂五本,主要補蟲眼兒;…《恒山志》一本兒,共三種十冊書,全是護頁前二後一,第一本前三後二,拟用羅紋紙,書面用磁青紙。…拟稍遲有人到蘇州時捎上,全用雙絲線,包菱角……

李一氓與江澄波的書緣情誼——訪江澄波老先生

1979年9月1日江澄波緻李一氓劄,關于《黃山志畧》等三種書的修複計劃。

1979年11月,爺爺順路到訪蘇州,約見了江老,兩人久别重逢,分外親切,相談甚歡,爺爺不僅選購了江老推薦的書籍,還贈送了江老《陳明洪绶水浒葉子》,此書為李一氓供稿而出版的,并提筆為江老書寫了一首陳毅的詩。

李一氓與江澄波的書緣情誼——訪江澄波老先生

李一氓出任國務院古籍整理小組組長後,訓示将《古籍整理出版情況簡報》和《古籍點校疑誤彙錄》按期寄給江老,使江老深受教益。正是由共同對傳統文化的熱愛和嚴謹的治學态度,爺爺和江老幾十年真誠交往,成就了書緣情誼的一段佳話。

李一氓與江澄波的書緣情誼——訪江澄波老先生

李一氓在書房

爺爺所藏典籍數量衆多(大約3萬多冊),其中不乏珍善孤本,而且自成體系,有很高的學術水準和傳世價值。例如,詞書的收藏全面而系統,是對文化界和學術界的一大貢獻,明清版畫兒的收藏也是令人矚目。

爺爺不僅耗費許多心血收集大量的文物古籍,而且對那些珍貴的古籍孤本,更是潛心研究,孜孜不倦,分别作了細緻的考證并書寫題跋。

爺爺并不将藏書據為一己私有,而是“樂宜偕衆,書不藏家”,許多文物書籍,爺爺是随收随捐,晚年更是将他畢生的收藏分别捐贈給了故宮博物院、國家圖書館、四川省圖書館、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等館藏,實作了他“餘藏書畫,均繳公庫”的願望。

爺爺在回憶錄中寫道:“我的這些藏書對我來講就是過眼雲煙了。但它們依然是雲,依然是煙,依然在北京和成都悠悠而光彩地漂浮着。我祝福它們的存在。”

這次來拜訪江老,我将所存的五封江老緻爺爺信劄影印件呈送給了他。江老也将他所著《吳門販書叢談》簽名贈送給我們,并将所儲存的爺爺所寄信封送給我們,非常珍貴。

李一氓與江澄波的書緣情誼——訪江澄波老先生

“文學山房”這個不起眼的小書店卻是個百年老店,江老是第三代傳人。祖父江杏溪于1899年創立山房,成為清朝末年盛極一時的舊書店,父親江靜瀾更将山房發揚光大。由于經常随着祖父、父親出外收書,深厚的家學與實務經驗讓他練就一身真本領,積累了豐富的古籍版本知識。

五十年代初,“文學山房”公私合營,歸為了新華書店系統。九十年代江老退休後又重新恢複了“文學山房”字号。現在雖然年事已高,但江老仍然堅持每天準時來到書店(10:00–16:00),或笑迎讀者,或甯神靜坐。古書相伴,老人的内心是滿足和欣慰的,滿足于自己曆經風雨仍然健康生活,看到祖國日益強盛;欣慰于小小的書店幫助子女度過困境,兒孫健康成長。

在談到近兩年央視和地方電台媒體的采訪時,江老更是喜形于色,喜悅于他的堅守得到肯定,越來越多的人通過他的小書店對傳統文化有更多了解而産生興趣。正如江老的比喻,古書古籍和舊書店,就象是一個城市的“兩道眉毛”,眉毛長在臉上,也許不是最要緊的五官,但若少了這兩道眉毛,再天生麗質的臉蛋,也會顯得美中不足。祝願吳門書林經久流傳。看到江老親切的面容,聽他講述過往趣事,也使我們回憶起爺爺生前的音容相貌。祝福江老先生健康長壽!快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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