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躺在床上。
我依舊失眠。
腦子裡,不時的閃過兩個人的影子。
朱哥,和李大彪。
今晚,就是我報複李大彪的第一步。
第二天一早。
我像往常一樣,正常上班。
剛到洗浴。
前台的一個小姑娘就叫住我。
“初六,631客房的客人找你,讓你過去一趟……”
嗯?
這一大早,誰會叫我去客房?
我随口問了一句:
“男的女的?”
小姑娘白了我一眼。
“女的,比天仙還美呢……”
小姑娘沒好氣的說道。
看她那意思,好像我是在做白日夢,對女人如饑似渴一樣。
其實問男女,我是想會不會是陶花。
畢竟,她昨天曾說。
今天還要繼續。
“男的啊,一來就告訴前台了。讓你上班,就過去找他!”
男的?
會是誰呢?
我便走到電梯口。
電梯剛一停,就見蘇梅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眼圈發黑,一身倦意。
一看就知道,昨晚沒休息好。
蘇梅顯然也沒想到,會遇到我,她有些驚訝的問:
“你怎麼來上班了?”
她知道我昨天陪陶花抓千,肯定會熬夜。
并且,之前她也給個我特權。
有事不用請假,可以直接不來。
“昨天怎麼樣?抓到了嗎?”
蘇梅又問。
我搖了搖頭。
蘇梅頓顯失望。
看了我一眼,她沒再多說。
或許,她也覺得。
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
我的千術,根本沒她想象的那麼高。
但蘇梅還不死心。她又說:
“下午曉娴會來場子。要不再和她聊聊?”
蘇梅是好心。
想幫我謀一個暗燈的職位。
但我漠然搖頭,冷冷道:
“謝了,不用!”
說着,我便進了電梯。
鄒曉娴作為鄒家大小姐,她有驕傲的資本。
但那天她和九指天殘對我說的态度,我始終沒忘。
讓我找她?
不可能!
并且,我堅信。
早晚有一天,她會來求我。
對,就是求我。
到了631,我摁了下門鈴。
好一會兒,裡面的人才開了門。
門一開。
房間裡,一股煙霧,撲面而來。
我不由的眯了下眼睛。
本就不大的房間裡,煙霧缭繞。
知道的,是抽煙搞的。
不知道的,一定以為是着火。
而站在門口的人。
正是昨晚,那個不停抽煙的老煙槍,朱哥。
我知道,朱哥會來找我。
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而朱哥想找到我,也很簡單。
給陶花打個電話,什麼都問出來了。
跟着他進去。
他把窗戶打開後,便遞給我一支煙。
我們兩個默默的對抽着,誰也不說話。
好一會兒。
朱哥才咳嗽兩聲。
開口問道:
“開事兒?”
“懂點兒!”
所謂的開事兒,是北方藍道的黑話。
指的是,懂千術,會賭博。
“謝了!”
“不客氣!”
“為什麼幫我?”
“合作,搞錢!”
“怎麼分?”
“看人頭,兩人就五五,多人再說!”
“我手頭的局,都髒,能上嗎?”
“沒問題,你能兜得住就行!”
和朱哥的對話,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
言簡意赅,他懂我懂。
我喜歡和這種明白人溝通,不累!
“妥了!那東西你想要,還是還我?”
我把兜裡那個用錢僞裝的彈牌器掏了出來,遞給朱哥。
昨晚,當青三和朱哥對話時。
我就意識到,青三肯定是知道朱哥和胖子出千了。
我便特意起身。
看着,好像是過去找陶花。
但路過朱哥時,我便用了一手“移花接木”。
把錢堆裡的彈牌器,摸走了。
必須要說。
這彈牌器做的很精緻。
大小得當,薄厚适中。
并且還是用幾張百元鈔票,僞裝上的。
放在錢堆裡,正合适。
但這種東西,看着不錯,往往也最害人。
千術分文千和武千。
也叫文活和武活。
我曾看人說過。
說武千,指的是武力值。
這完全是胡說八道。
還有說,檔案指的是對軟牌出千的,比如撲克。
而武千,是對硬牌出千的,比如麻将牌九骰子之類的。
這也是錯的。
千術中。
真正的文千,指的就是我這樣的人。
不借助任何道具。
完全就是依靠手法技術出千。
而武千,就像朱哥這樣。
手裡沒活兒,隻能依靠道具出千。
這兩者,差別很大。
靠道具出千,身上必然留贓。
别說被老千抓。
就是一般的賭客,看熱鬧的人。
都有很大可能會發現。
接過彈牌器,朱哥放到一旁。又問:
“有這手藝,怎麼還在這裡做服務生?”
我沉默,沒回答。
“昨天你沒上場,怎麼還能幫花姐赢那麼多錢?”
朱哥又問。
從知道是我順走的彈牌器時。
朱哥就把所有事,都想明白了。
“雕蟲小技,登不了大雅之堂,不值一提!”
我淡淡說道。
我的千術技法。
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這種東西,絕不可能随意透漏給别人。
朱哥也懂,不再追問。
“好,等我電話。有好局,我會找你!”
我微微點頭。
這一整天。
我都在等待中度過。
因為晚上的局。
是我出道以來,我最為重視的局。
不為是因為這個局,有多大。
而是因為我要千的人。是對我,像對待野狗一樣的表哥,李大彪。
快下班時。
我的手機響了。
是陳曉雪打來的。
接通電話,我并沒說話。
而對面,傳來陳曉雪的聲音。
“初六,想我了嗎?”
對于陳曉雪這種調戲,我心裡有些厭惡。
我言簡意赅的冷冷說道:
“直接說正事兒!”
“真是的,讓你說句想我,怎麼就這麼難。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你交代我的,我都完成了。李大彪同意晚上讓我入股了。我倆一把牌,我出兩萬,他再出十萬。和老黑玩把大的……”
“他現在在哪兒?”
“出去買煙了!初六,你怎麼不關心一下,我倆睡沒睡呢?”
我心裡冷笑。
睡與不睡,和我有一毛錢關系?
陳曉雪不是幫我。
我們是合作。
一起搞錢而已。
見我不說話,陳曉雪歎了口氣。
“哎,看來你是一點兒都不關心我啊。好了,我倆沒睡。不過我說了,今天他讓我赢錢,我就給他。這個棒槌,居然還當真了。呵呵,可笑!”
“知道了!沒事挂了。記得把通話記錄删除!”
說着。
我便挂斷電話。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我準備先找地方吃個飯。
安靜等着晚上開局就好。
今晚,我一定要讓李大彪,邁出走向深淵的第一步。
剛出洗浴大門。
就見門口,站着四五個紋龍畫虎的男人。
他們正在抽着煙。
看樣子,是在等人。
而站在中間,叼着煙的人。
我,很熟悉。
蜈蚣!
上次他綁了我。
在錢老八的辦公室,我給他一茶壺。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見我出門。
蜈蚣就陰陰的斜視了我一眼,冷冷說道:
“八哥找你!”
蜈蚣對我的恨,絲毫未減。
我知道八哥早晚會找我。
并且,八哥身邊那位會千術的女人何歡,也和我談過一次。
要和我合夥千八哥。
隻是我沒同意。
“帶路!”
我沒有多餘的廢話,冷冷說道。
我雖然讨厭錢老八。
可我也知道。
以我的實力,我根本沒辦法拒絕。
不過,他要是想牽着我鼻子走。
也絕無可能。
一輛黑色的寶馬,停在路邊。
我跟着蜈蚣走了過去。
蜈蚣打開後門。
就見手裡把玩着黃花梨手串兒的錢老八。
正眯着眼睛,靠在車座上。
車門一開,他立刻睜開了眼睛。
看到我,馬上熱情的揮手。
“來,兄弟,快上車……”
如果不知道的,見錢老八這麼熱情。
一定以為我倆是關系不錯的朋友。
但實際上。
不成敵人,可能就是我倆最好的程度了。
我和錢老八坐在車後面。
而前排副駕,何歡正低頭玩着手機。
見我上車,她回身和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兄弟,最近怎麼樣啊?”
錢老八擺出一副噓寒問暖的樣子。
我面色如常,淡然答說:
“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那就好,那就好!”
說着,錢老八忽然看向我,再次說道:
“聽說前一陣子,你和九指天殘玩了局骰子?”
對于錢老八知道這件事,我一點都不意外。
畢竟,上次綁我。
也是他知道我了那個出千的荷官。
鄒曉娴的場子裡,應該有他的人。
确切的說。
應該是有錢老八背後的人。
我點了點頭。
“對,輸了!”
錢老八哈哈一笑。
“哈哈哈,輸了才是正常的。放眼整個哈北,誰敢說自己的骰子,能玩得過天叔?”
天叔?
錢老八對他的稱呼,倒是挺客氣。
我沉默。
我知道,錢老八現在還沒進正題。
我不着急,慢慢等他。
果然,錢老八一說完。
就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說道:
“上次我就說過,我錢老八和你初六是兄弟了。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讓兄弟你幫我個忙……”
兄弟?
呵!
什麼時候,兄弟已經這麼廉價了?
“說吧!”
“一個月前,我和奉天幾個豪客約了場局,三天後開局。到時候,你和何歡一起上。狠狠的殺他們這幾個奉天佬一把!”
說着,錢老八遞給我一支煙。
他也點了一支,抽了一大口,又繼續說:
“放心,我錢老八不是不仗義的人。隻要赢了,你和何歡,一人五萬的獎金!”
五萬?
不知為什麼。
此時的我,竟想笑。
當然,是嘲笑。
奉天的豪客。
五萬的獎金。
虧他錢老八能說得出口。
這種局,我都不如陪陶花。
這個錢老八,真不是一般的小氣。
怪不得何歡想和我合夥千他。
“我能拒絕嗎?”
看着錢老八,我淡淡的問。
錢老八呵呵一笑,慢慢搖頭。
“都說了,我們是兄弟。你怎麼能拒絕幫助兄弟呢?”
笑裡藏刀。
不動聲色的威脅。
但,除了答應。
我似乎也沒别的辦法。
而此時,我看向了前面的後視鏡。
後視鏡裡的何歡,也正看着我。
……
吃過晚飯。
我就在家裡,靜靜的等着老黑的電話。
按照之前的計劃。
今晚,我先不出面。
還是老黑先和他玩。
差不多時,我再過去。
八點多鐘時,我手機響了。
電話那頭,傳來老黑豪邁的聲音。
“車刷完了嗎?要是刷完,你把鑰匙給我送到老街棋牌室……”
我答應一聲,挂斷電話。
穿衣下樓,打車直奔棋牌室。
棋牌室裡,煙火依舊。
門口的飯館兒。
一身肥膘的大廚,紮着圍裙。
拎着砍刀,正在砍一扇排骨。
見我進門,他擦了下額頭的汗。
用砍刀朝樓上一指,笑哈哈的說道:
“找小黑吧?四樓最裡面的單間兒……”
我謝了一句,準備上樓。
就聽大廚在後面嘟囔一句。
“小黑這小子,也不知道跟誰賺了錢。這是發達了,都敢去單間兒賭了……”
我知道,今天的牌局。
是老黑和李大彪單扣。
為了怕人打擾。
兩人特意去了抽水更高的單間。
到了四樓。
一進門。
就見老黑正站在桌旁。
兩手撐着桌子。
兩眼直勾勾的盯着牌桌上的錢。
他這模樣,看着如同上了頭的賭鬼。
李大彪坐在老黑的對面。
他的身邊,坐着的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陳曉雪。
陳曉雪緊緊摟着李大彪的胳膊。
一臉媚笑的跟着李大彪看牌。
兩人親親密密的樣子,倒是很像情侶。
李大彪似乎又赢了。
桌面的錢,高高的一大摞。
看着,能有十三四萬。
牌桌另一側,棋牌室的一個負責抽水的人。
正哈欠連天的等着抽水。
見我進來,老黑回頭看了我一眼,故意裝作不滿的樣子說:
“洗個車怎麼這麼墨迹?這都多久了?”
我把車鑰匙遞給老黑。
車雖然被抵押了。
但鑰匙兩把,我這裡還有一把。
同時,我又在一個牛皮紙袋裡,掏出五萬塊錢。
“這是花姐讓我給你的。她沒說什麼錢,就說給你你就知道了……”
我把昨天花姐給我的五萬,也拿了出來。
李大彪一見這五萬。
他的眼睛,頓時冒出一絲貪婪的光亮。
在他的眼裡。
這個錢,好像已經屬于他了。
接過錢。
老黑罵罵咧咧的說道:
“媽的,這麼一會兒,就輸三四萬了。初六,來,你替我玩兩把!”
“我沒玩過……”
“沒玩過手氣才好,沒事兒,你給我幹,輸了也不怪你,你怕啥?”
我和老黑演着戲。
李大彪則嘿嘿壞笑,看着我說:
“初六,小時候我能收拾你,現在我還照樣收拾你!敢不敢來啊?”
桌上的牌。
已經被李大彪下了焊。
對于他來說。
我和老黑誰上。
結果都是一樣的。
而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當然,他就是不說,我也會上的。
他們今天玩的的确很大。
三千底注。
起底一千起。
簡單說一下。
就是開牌前,每人先下三千底注。
開牌後,先發兩張明牌。
如果你覺得你手裡的兩張牌,縫太小。
比如,你的牌是2和4。
你隻有發到中間的3才能赢。
這種牌,你就可以下一千。
當然,你想全兜底池,也可以。
不過,能這麼玩的。
要麼是老千,要麼是弱智。
我倆下了三千底注。
我坐莊洗牌。
我洗的很慢。
看着笨手笨腳,不像是經常玩牌的樣子。
一個沒洗好。
我竟把一張牌的牌角,給洗折斷了。
“牌斷了……”
我故意裝出一副尴尬的樣子,擡頭看着李大彪。
“你個廢物,你還能幹點什麼?不會洗就給我滾!“
李大彪頓時大怒。
拿起桌上的煙,就朝我扔了過來。
我知道,他之是以這麼憤怒。
是因為這幅撲克,基本全被他下了焊。
而他的下焊,并不是提前做好的。
畢竟,撲克是棋牌室提供的。
他需要一邊玩,一邊下焊。
想要把牌全部焊上,是需要很長時間的。
一見李大彪對我這樣。
老黑剛想急。
我立刻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别動。
罵幾句不算什麼。
因為,我馬上會讓他知道,什麼叫絕望。
老黑會意,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
“大彪,急什麼。換副牌不就完了嘛……”
負責抽水的人,把一副沒開封的新撲克,扔到桌上。
順手拿走一百塊錢的撲克錢。
李大彪雖然生氣。
但他也沒辦法。
再次洗牌發牌。
牌局開始。
李大彪的運氣,似乎不錯。
沒多一會兒,又赢了一萬多。
當然,這是我故意讓他赢的。
一個出色的老千。
不但要有高超的千術。
同時,也要懂得揣摩對方的心裡。
前兩天,讓李大彪赢。
是為了讓他嘗到甜頭。
而今天,我的目的,是讓他先赢後輸。
先赢後輸,和先輸後赢。
對于一個賭徒的心理影響,絕對是不一樣的。
先輸後赢。
賭徒經過輸錢的焦躁後。
翻本還赢了點兒,他很可能就滿足不玩兒了。
但先赢後輸,就不一樣了。
賭徒會認為自己一定還會赢回來。
并且,他把之前赢的錢,都當成自己的了。
這個時候,他肯定會上頭。
不知不覺。
牌桌上,已經有兩萬多了。
到我時,我發給自己的兩張明牌。
一張是a,一張是q。
這種牌,屬于射龍門中,第二好的牌。
隻要下一張發的是,2到j中任意一張,我都赢。
這種機率極大。
但我還是回頭看了老黑一眼,裝作謹慎的問說:
“這應該下多少?”
“這還用問,當然兜底啊!”
“太多了吧,要不下一半吧……”
我故意裝作膽怯的樣子。
老黑一皺眉。
“全兜,聽我的!”
點了一下。
底池的錢,一共是兩萬二。
我查出兩萬二,放到桌上。
接着。
我給自己發牌。
能感覺到。
李大彪很緊張。
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嘴一張一合的,不出聲的嘟囔着什麼。
牌到手裡。
我慢慢的撚着。
而老黑也瞪大眼睛,站在我身後,似乎也有些緊張。
房間裡,頓時安靜極了。
就連抽水的,也好像不困了。
他張大嘴巴,翹着腳。
想提前看到我的牌。
“操!”
老黑大喊一聲。
本來大家都聚精會神。
他這一喊,吓的大家一哆嗦。
我慢慢的把牌亮開。
一張黑桃k。
我輸了。
而李大彪哈哈大笑。
“啪嗒”一下,在陳曉雪的臉上,親了一口。
接着,指着我說:
“初六啊初六,小時候我收拾你,現在我照樣收拾你。這輩子,我李大彪都是你初六的克星。到我了,發牌!”
他的話,讓我心裡湧出一陣寒意。
克星?
我倒要看看,今天誰克誰!
給李大彪發了兩張明牌。
牌一掀開。
陳曉雪立刻“耶”了一聲。
李大彪也轉身,和陳曉雪擊了一下掌。
兩人,滿臉興奮。
兩張牌,一張是a,一張是k。
這是射龍門中,最好的牌型。
下張牌隻要是從2到q,他們都能赢。
“兜底!”
李大彪大喊一聲。
查出四萬四,便扔到牌桌上。
我準備發牌。
手剛碰到牌,還沒等動。
忽然,李大彪大聲說道:
“等一下!”
我擡頭,不解的看着他。
“我嫌你的手臭!牌放那兒,我自己抓!”
一句話。
說的老黑和陳曉雪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們兩人都知道。
如果是我發,李大彪一定會輸。
因為,我無論是發二張,底扣,還是中取。
我都能把a和k發給他。
但是他要自己抓。
情況就不一樣了。
但李大彪的要求,很正常。
誰也不能說什麼。
我隻好把牌,放到桌上。
“2345678910jq,給爺中!”
李大彪嘴裡念念有詞。
伸手摸了張牌。
慢慢的拿到跟前。
他用桌面上的一張牌,把發的牌鏟到手裡。
開始一點點的暈牌。
剛露了一點。
李大彪臉色頓變。
陳曉雪在一旁跟着加油:
“中,中,中!”
陳曉雪裝作一副急促的樣子,大聲喊着。
“曹尼瑪!”
李大彪“啪”的一下。
把牌摔到桌子上。
也不知道他是在罵誰。
總之,他氣的兩眼欲裂。
而桌上摔開的牌。
是一張k。
射龍門中,這叫中柱。
不但輸了。
還要輸雙倍。
李大彪不甘心的往牌桌上,又扔了四萬四。
牌桌上的錢,已經有十三萬二了。
李大彪今天帶的錢,加上前兩天和剛剛赢的,還有陳曉雪的兩萬。
一共是十七萬。
這把他一共投入了九萬多。
牌桌上,還剩八萬左右。
而我這面。
老黑把車抵押了十五萬,加上我今天又給他拿來五萬。
一共是二十萬。
除去輸的,和給陳曉雪的做局錢。
我這裡,還有不到十二萬多點。
也就是說,無論下把發什麼牌。
我和李大彪,都不夠兜底了。
當然,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牌重洗!”
李大彪恨恨的說道。
射龍門一副牌過半,是可以重洗的。
這主要是避免有人記住都出過什麼牌。
來推斷剩下牌張的機率。
但我知道。
李大彪讓重洗。
絕對不是因為這個。
而是這副撲克,他已經給十幾張都下了焊。
雖然不多,但總比沒有強。
但李大彪不知道的是。
這把牌還是我莊。
隻要我洗。
他下焊的那幾張牌,他根本别想看到了。
我不用把他下的焊破壞。
我隻要放到半幅牌後,或者按照明牌發出來。
下的焊,就一點用都沒有了。
這一把,我給自己發了兩張挨着沒縫的牌。
下了三千,沒有發牌的權利。
又到李大彪。
他兩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手裡的牌。
似乎想看到,到底哪張,才是他下過焊的。
給李大彪發了兩張牌。
牌一亮開。
竟是一張2,一張k。
又是一把勝率極高的牌。
李大彪狠狠的抽了口煙,一拍桌子,大聲說道:
“全兜了!”
說着,就讓我發第三張。
我還沒等發牌,老黑忽然說話。
指着李大彪的錢堆,問道:
“桌上的錢十幾萬,你那就八九萬,根本不夠啊?想兜你得下現金,不能用嘴兜!”
李大彪的确是玩嘴。
聽老黑這麼說,他有點尴尬。
但還是看了看手裡的錢,說道:
“我這兒一共是八萬六,我就兜這些的!”
這把牌,的确值這些錢。
但老黑馬上搖頭,說道:
“那也不行,萬一你中柱了,你拿什麼賠?”
老黑說的倒是對。
而李大彪也沒錢了。
他想了下,擡頭看着老黑,直接說道:
“黑哥,雖然咱倆認識時間不長。但你也能看得出來,我李大彪是差錢的人嗎?十萬八萬,還難不倒我。我要是中柱了,我現在就打電話,讓别人給我送錢來。這行了吧?”
這是場子上,賭徒特有的話術。
有用都是,打完這把,我讓人送錢。
至于有沒有人給他送錢,他不管。
他隻要忽悠住對方。
能把這把牌玩下去就行。
況且,李大彪這把牌,也的确很好。
老黑裝模作樣的想了下,才又說:
“那行,發吧……”
我給李大彪發了張暗牌。
其實這牌是可以發明牌的。
但一般賭徒,都喜歡自己暈牌,喜歡那種刺激的過程。
是以,大多數都要求發暗牌。
或許,是受了上把中柱的打擊。
牌一發過去。
李大彪便對着身邊的陳曉雪說道:
“來,這把你看……”
陳曉雪把身子探到桌前。
胸前的波濤,緊緊的壓在桌子上。
兩人的腦袋,挨在一起。
都瞪着眼睛,看着陳曉雪一點點的暈牌。
能感覺到,李大彪很緊張。
他看牌的時候,甚至連呼吸,都止住了。
牌一點點的被掀開。
看到點數的那一瞬。
就見李大彪,眼睛一閉。
沖着牌桌,狠狠的砸了一拳。
陳曉雪也擺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慢慢的掀開牌。
一張黑桃a。
雖然沒中柱,但也輸了。
“媽的,這他媽都是什麼牌!”
李大彪氣呼呼的癱坐在椅子上。
他臉色煞白,大口大口的抽着煙。
“大彪,你還有錢了嗎?”
老黑問說。
李大彪一聲不吭。
老黑立刻裝出一副不滿的樣子,眉頭一皺,說道:
“都說了,咱們幹的是大局。可你怎麼就帶這麼點錢?這還怎麼玩?”
李大彪神情尴尬。
還是一言不發。
說着,老黑從錢堆裡,拿出兩萬。
扔到李大彪的面前,說道:
“要不今天就這樣吧,這兩萬就當給你的喜錢。明天多帶點錢,咱們繼續再幹!”
老黑擺出一副要散局的模樣。
“不行!”
李大彪回答的很幹脆。
他看着老黑,有些不滿的說道:
“黑哥,我是輸了。但這桌上的錢,可還不是你的呢……”
牌桌上的錢,已經有二十三萬多了。
李大彪說的對。
桌上的錢,的确不屬于老黑。
至少,我們還沒赢過來呢。
“那怎麼辦?你沒錢了啊?我總不能坐這兒等你去掙錢吧?”
李大彪悶着頭。
狠狠的抽了幾口煙。
好一會兒,他轉身又問陳曉雪:
“你那還有錢嗎?”
陳曉雪兩手一攤。
“我哪兒還有了!哎,你也是的。來的時候我就和你說,别玩這麼大,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沒錢下了……”
李大彪皺着眉頭,也不說話。
就坐在那裡,翻看着的手機。
我猜,他應該是在想。
給誰打電話,能借來錢呢?
看了一會兒,他又把手機放下。
此時的李大彪。
焦慮,煩躁。
但卻又沒有任何的辦法。
我也點了支煙。
打火機一響。
李大彪立刻擡頭看着我,怒氣沖沖的罵說:
“曹尼瑪的,就他媽因為你,老子才輸這麼多錢!”
李大彪這句話。
别人可能會以為,他是埋怨我上來,把他點子壓了下去。
但實際,他是罵我把他下了焊的牌,給搞壞了。
我知道,他現在,恨不得生扒了我。
但我毫不在意,心底冷笑。
罵吧!
罵的越狠,死的越快!
聽他罵我,老黑很生氣。
但我沒什麼表示,老黑也不會動手。
“到底是明天再玩,還是讓人給你送錢,你給個音兒啊?别在這裡幹坐着……”
老黑催促着。
我本以為,李大彪會給昨天他帶着的女生打電話。
但至始至終,他一個電話都沒打。
猶豫了好一會兒。
李大彪好像下定決心似的。
轉身看着場子裡抽水的人,說道:
“去,把放水的給我叫來!”
所說的放水的,也就是專門放高利貸的大耳窟。
叫法很多,各地不同。
其實,我早就猜到。
李大彪會借高利。
這也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
就算他不主動借。
陳曉雪也會勸他。
總之,這一步,他必須走。
隻要沾上高利,他還想還清?
難!
而一旦被大耳窟們纏上。
這輩子,他就别想好過。
沒多一會兒。
兩個專門放高利的人,走了進來。
一進門,就笑呵呵的問說:
“是哪位老闆要用錢啊?”
“我!”
“多少?”
“十萬!”
“得嘞!”
放高利的,答應一聲,開始點錢。
看到了錢,李大彪如同看到了希望。
他伸出手,剛要接錢。
放高利的卻把手,往後一撤,問道:
“這位老闆,咱們得先說好。你知道我們的規矩嗎?”
“什麼規矩?”
“九出十三歸!七天一限,超限翻倍!”
“這麼黑?”
李大彪驚訝的說道。
而所說的九出十三歸。
是放高利的行話。
比如,借一萬,給九千。
而還的時候,要還一萬三。
并且,逾期翻倍,是本金和利息一起翻。
放高利的嘿嘿一笑,也不當回事。
“這還黑啊?老闆隻要赢一把,什麼不都有了嗎?再說了,我們根本不算黑。有的場子,那可是驢打滾,利滾利。那才叫真的黑……”
2000年之前的場子,北方高利基本都是這個玩法。
而後來,大都改成了百分之五。
一萬塊錢是五百。
但是一天一算。
也是要拿砍頭息。
和九出十三歸,幾乎一樣。
隻是感覺上,好像比九出十三歸少點兒。
在這裡,我必須要說一下。
不要沾賭,也不要碰高利。
這些東西,是吃人都不會吐骨頭的。
以現在為例。
濠江那些所謂的正規賭場。
裡面常有大耳窟出沒。
即使你們初次見面,互不認識。
隻要你用錢,他就會借你。
甚至你不用。
他都會主動問你。
當然,不是你想借多少,就能借多少的。
他是根據你的身份背景,給你設定的借款上限。
至于他怎麼知道你的背景,原因更簡單。
資訊洩露。
隻要你一進門。
你的各種資料,對方就已經清楚掌握。
你的家庭背景,社會關系。
都是一清二楚的。
你以為,你回到内地就沒事了?
放心,跑不了你的。
千萬别不信。
所有一切,都是血淋淋的教訓總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