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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义来的桑梓情

#媒体人周刊# 共和国同龄人、安徽日报高级编辑鲍义来退休不退志,多年来为家乡歙县三阳镇岭脚村的古文化挖掘和乡村振兴做了大量工作,受到村民和社会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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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作者拜访鲍义来先生

为了让大家了解他的事迹,日前,笔者登门进行了专访。但是,考虑到时间仓促,没有能详尽了解,我从网上,看到一篇他自己写的《守望五记》,这里就偷懒一下,主要是他自己写的东西更详细、更精准、更生动全面,更符合事实。现经他作了一些修改,转载于后,以飨读者。 一记:修祠堂

2013年,我对家乡那颗本已死了的心竟因一个电话而逐渐活了过来。

这年春上,老家打来电话,说是村委会想要将小学连同鲍家祠堂旧址扒了以兴建村民活动中心,问问我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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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脚村正在修复祠堂

这一问勾起了我无限痛苦。因为自从村小学被拼到乡政府所在地的中心小学后,原来一村政治文化中心的学校算是彻底衰败了,先是大院里杂草丛生,三五年后长成碗口粗的大树。如今,将要统统扒了兴建村活动中心,那我鲍家祠堂岂不是将要荡然无存了吗?

我在电话中说,那不行吧?那可是我村的圆明园。

村长要我回去一趟,商量着怎样办。 我到家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阳春三月,已开始农忙了。白天有人将学校院子里的杂树砍了、杂草割了,还拉了电灯,以便晚上议事。是晚,族人集聚一起,或许触动了心灵深处那已久违的羞耻之心,因为面对的情景,何能对得起列祖列宗,还谈什么孝子贤孙?最后统一了意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先将尚还保留有青石栏杆等祠堂遗构的中进着手修缮。 以后的大半年时间,中进得以恢复,共花钱18万。青年企业家鲍广水、鲍善波等人带了头,我也紧跟其后,族人也都尽心尽力,众人拾柴火焰高,于2014年初举办了祠堂中进落成典礼和太公进山500周年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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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修复的鲍氏祠堂内部格局

但因为没有经验,或许也砍不出当年的大树,新恢复中进的木料不如当年硕大,也没有当年的气魄,于是经过商量,干脆一并将前进和后进一起恢复,尽量用上大料。结果由村企业家鲍广水、鲍福久带头,还有我的外甥及鲍广水堂兄,每人先拿出5万元,采购了进口的大树,加之更多的族人和亲人热烈响应,结果除了议事大厅一进没有完成,三年里前后三进次第展开,美轮美奂,一如当年气魄,总出资60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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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比邻我鲍家祠堂的潘氏宗祠也修旧如旧。

一村之标志性建筑又重新矗立在古老的村中。我本已死了的心就这样而被激活。 二记:修祖屋

我家鲍姓是明代正德八年从歙县西乡槐塘迁来。至于什么原因迁到了老竹岭下的这一偏僻山村,有说是前往江浙投奔亲友遇到了情况留了下来,我倒相信是因为徽杭古官道来往人多、充满商机,才作这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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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官道从徽州府所在地的歙县开始,一直向东,经过我村,登老竹岭,过昱岭关,然后进入浙江地界,是除新安江外,一条联系两浙三吴非常重要的通道,尤其南宋定都杭州,这更是一条国家级的交通要道。直到杭徽公路开通后,古道才荒芜了下来。尤其是改革开放后,村民有了车子,便纷纷将新房子做到了公路边,或是进城买了房子,于是全村的老房子被拆了很多。在那几年里,由老竹岭下来进村的老房子竟一幢幢地消失,它们并非寿终正寝,只是因为户头多,又都建了新房,老房便以极廉的价格被拆被卖,从而成了一处处废墟,让我好生心痛,这也是我当初对家乡死了心的又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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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祖上的一幢清代老房,我一直住到上世纪50年代中期六七岁时,才由叔祖父的后人卖给了人家。到了改革开放后,因无人再住而成了危房。2014年时,正当几位户主商议以四千元拆卖时,我不忍心一片废墟的出现,乃以八千元买下,修旧如旧,我想我应拿出实际行动来制止这一多米诺骨现象的继续。 2015年,我又接着对民国初年祖父建造的一幢老房子进行了修缮,也就是后来我们一家所住的房子。说实话,这也是迫于我家上隔壁一幢有硕大梁柱的清代老房被廉价几千元拆了,留下了一片废墟,导致我家的三层楼孤零独立,旁无依靠,不得不进行修缮,并将我合肥的藏书搬去,打了两排靠墙到顶的书架,成了一处藏书楼,为我的藏书找到了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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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鲍义来家的九千卷堂

我的两幢老房修复共用了16万元,主要是外甥和外甥女给的钱,因为他们从小都在外婆家住过,对老房也有感情,算是集资的结果。

于今,每当我坐在堂前,抬头仰望那些粗硕的梁柱,抚今追昔,感概万千,或许这就是乡愁吧。

三记:修古迹 也是2014年,村人对我说,老竹岭亭如再不修缮,恐怕过不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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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老竹岭关西面上坡处

我想,为什么要对我说呢?因为当时的干部缺少这个意识;而我的出现尤其是两三年来的表现,让村人看到了一线希望。这之后我上了老竹岭,所见惨状确实令人心酸,几百年的古亭不仅梁柱倾斜、瓦片一地,就连墙体开裂都有七八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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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镇领导与茶界等朋友合影于大方博物馆

老竹岭,是徽杭古官道全程200公里的最高峰,与昱岭关遥遥相望,是由浙江过昱岭关的第二道屏障,是冷兵器时代一处重要的军事要地,明末江天一在此镇守,还写了《摹修老竹岭石关引》,可见地理位置的重要。明代学者李日华在他的《味水轩日记》也描写了这里的风景。大方和尚居此,创制了我国十大名茶之一的老竹大方。可惜当年的许多寺庙都已倒塌,老竹岭亭已是唯一的幸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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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界等朋友合影于老竹岭大方和尚寝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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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邀了三阳镇党委书记方新辉一起登了老竹岭,形胜之地,荒芜情景,让人生沧桑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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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竹岭亭 “既然我们来了,这一古迹就不能倒在我们来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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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碓

方书记答应由政府拨款2万,我挑选了负责任的村民,经过一冬修缮,终于保住了古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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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岭关的入徽亭和徽州驿馆,这里成了两省文化交流活动的中心

再说翻过老竹岭,便是古门坑,又名新桥铺,它与邻村老竹铺和过了昱岭关的冷水铺各距十里,驿站相连,而新桥铺则是我徽州的最后一铺,历史上曾有政府派出机构办理进出关牒文书。当然沧海桑田,现在只剩下了明代新桥和铺司遗址,明代李日华由杭到歙的日记中也记下了这里的风景。然而村民告诉,古门坑的明代石拱桥之桥脚早被大水淘空,如不加固,来年雨汛,很可能要被冲毁,这当然是大家不想看到的结果。记得那年冬天抢修时,有两天飘着雪花,满地皆白,平添了几分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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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修旧如旧的绿猗轩

还有新中国长期作为村委会的潘家文会绿漪轩,随着村委会迁了新的地方,十几年无人管理,成了危房,瓦破漏水,墙塌柱歪。村中的一位前辈找到我,希望能够保住。我理解老辈人的心情,这是太平天国后潘家祠堂遭毁,没有议事的地方所兴建,如今已危在旦夕。 但钱在哪里? 我问政府,政府说虽然有危房补助,但只补民房,公产不在其内;问文物部门,则因为不是文保单位,不好帮忙。于是与当时已成立的“村退协”商量,一致的意见,没有钱也要先行抢修,总之没有让它倒掉的理由。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百年名筑得以保住,一村文脉得以延续。后来在此成立了村史馆,又在此举办民间手艺人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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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修复以后的老竹岭关雄姿

四记:修古道 2015年初,“村退协”给县领导写信,反映两省交界的差距。即以公路来说,过了昱岭关,浙江那边比我们安徽宽出两车道,还是沥青的,而我们这边却仍是民国年间开通时的宽度,且坑坑洼洼,有歌谣为证:“一过昱岭关,颠簸到黄山。”为此希望重视对东大门省界边关的打造,或者将我村列入美丽乡村建设。信写出后,很快由县长黄仁麟带了一班人前来考察,并召开了有镇领导和村长、村书记以及我们一起参加的座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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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杭古道

鉴于2015年的美丽乡村已在年前研究过了,县长希望我村不妨先做起来。但村两委感到有些为难,本退协则以为不能再错过机会,耽误时间,被迫之下,我们按照县长指示“先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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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老同志自有一些长处,一是对本地的历史人文熟悉;二是有着振兴家乡的热情;三是都有退休工资,尽可以奉献,不求索取。

我们的规划,即以打造昱岭关为节点,打通由昱岭关到我村的古道,逐步恢复沿途的一些名胜古迹,为下步的乡村旅游打好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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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岭关

这一年在昱岭关下整治了一处六七百平方米的停车场,修建了入徽亭,恢复了岳飞饮马处,还建了一处公厕,基本拉通了从昱岭关到我村的古道。

随着昱岭关节点的特色凸显,提升了东大门形象,又因为我们每一分钱都用在工程上,经审计远远超过社会的工程量。我们的努力得到了政府和社会的高度认可,并希望我们来年接着干未了项目。 之后几年,我们继续在昱岭关节点修复了古道照壁、登关兵道,还搬了一幢老房子建了徽州驿馆。在新桥铺节点恢复了古门坑桥廊。在老竹岭节点恢复了关楼、大方和尚坟及大方和尚制茶处等。

当年来到昱岭关,常听到的是对安徽轻视的语言;如今再来这里,见到的是游客不断,笑语盈盈,称赞着徽文化文脉的接续,古道游正在形成。 五记:修古村

2016年,我村被列入了黄山市级美丽乡村建设;2017年,又被列入了省级美丽乡村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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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量规划时,我们提出,鉴于我村地处昱岭关下由浙入徽第一村的区位,故要守住徽派风貌,从而与浙江乡村的小洋楼拉开距离,为此要修复东接昱岭关、老竹岭而来的村古道石板以及一些传统建筑,并成立了由村两委领导的、村退协参加的美建理事会由退协负责施工,老同志又一次挑起了历史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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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里,我们还恢复了村石板路和被大火烧毁的文昌阁、一百年前被大水冲毁的通将桥亭等,又接续了同乐长廊,为村民聚集、乘凉、谈心、观看文艺表演提供了方便,深得村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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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以后的岳王泉台

同时,还修复了一村之名胜岳王泉台、一枚别镜、玉屏私塾馆等,又恢复了水碓,还举办了多期“我是民间手艺人”表演,“走徽杭官道、品老竹大方、听水浒故事,看手艺表演”成我村的特色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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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村民正在修五圣(通将)桥亭

事实证明,承传优秀文化、接续历史文脉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之一,是村民的乡愁期盼,从而使他们有更多的幸福感和获得感。当然,我们对来自村民的褒奖有自知之明,因为这不是我们的功绩,我们只是在党和政府的领导支持下,借助了乡村振兴的东风,发挥了我们的余热。下一步,村两委将有更大的决心和规划,带领村民振兴老竹大方和发展乡村旅游,大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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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几年来的酸甜苦辣也是有的,去时青丝归来雪,能无慨乎?然而庆幸赶在这一伟大时代得以助力乡村振兴,机会难得,令人欣慰。

后记:需要补充的是,在县委和各级政府的重视下,目前两省交界的昱岭关、岭脚村以及我县东大门的乡村旅游正热气腾腾展开,蓄势待发,加之湖田山项目的强劲带动和幅射,未来这里一定会更好地发挥接沪融杭的桥头堡作用。今年三阳镇还被评上我省的美丽茶镇,岭脚村被评上我省美丽茶村,老竹岭古道被评上全国百条红色茶旅线路,基础条件越来越好,社会影响越来越大。日前由安徽省委宣传部和光明日报联合主办的第二届徽学学术大会,鲍老师的《传承历史文脉、坚守徽派风貌——我县东大门古村落保护调查》在“徽州村落文化与乡村振兴”分论坛上进行了交流研讨,受到肯定和关注;尤其是如何发挥新乡贤在振兴乡村、复兴徽州文化中的带头作用,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老竹大方茶是当地历史名茶之一,鲍老师说,下一步继续挖掘其历史文化,让茶叶经济成为当地农民致富的增长点。我的同乡洪琴人胡根深目前正在创作一部以大方和尚创制大方茶为素材的长篇小说,都是乡村文化建设内容,都可增强乡村旅游的文化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