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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很少,有时,总是:我想请你听听这个故事

从不期待,很少反抗,有时落泪,总是沉默。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我想请你听听这个故事

前段时间第70届柏林电影节颁奖礼上,女导演伊丽莎·希特曼执导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获得评审团大奖银熊奖。

17岁美少女塔莉娅·莱德扮演的skylar,在柏林的亮相更是艳惊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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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是本届柏林电影节场刊评分最高的电影,

讲述了发生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农村的一个17岁的少女奥秋(autumn)

个性强、叛逆,脾气暴躁。

面对继父的虚情假意的赞美,她会毫不留情地来一句——

「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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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别人冒犯,她二话不说——

一杯水直接泼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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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表妹好心的问候,她也是一句——

「滚一边去!」

这样一个怪女孩,遇到了人生的关键时刻。

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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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秋天(autumn)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后,

她去了家乡所在地——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小镇的妇科诊所,找医生验孕。

将验孕棒交给她时,医生说,“如果你检测出是一道杠(没有怀孕),过几周你可能会再来验一次,因为结果可能不准,而你内心也可能还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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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秋天取出验孕棒,看到上面很清晰的两道杠时,她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扭过头问身边的医生"有没有可能,验出'怀孕'这个结果也是有误差的,其实是没有怀孕呢?"

医生或许已经见过不少这样年轻的意外怀孕的女孩,

听她的疑问,很平静地说:"没有可能,怀孕就是怀孕了,这个结果是准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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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拿着结果回家,开始想应该怎么办。

在思考具体措施之前,她从厨房取出一根很粗的回形针,将针头掰出来。

在火上烧热后,去洗手间,对着镜子在自己的鼻子扎了一个洞,这种粗暴的自行打洞,是影片中秋天少有的激烈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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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时候,她像个影子一样,不被看见也不主动发出声音。

第二天,她的鼻子上多了个小小的鼻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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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奥秋心里已经做好了堕胎的打算。

但问题是,

美国不同的州对于堕胎有着完全不同的法律规定。

其中,她所在的宾夕法尼亚州的要求是:

「未成年人必须在家长的陪同下才能堕胎」

但她又绝不可能告诉父母,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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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上网搜索“在家堕胎”的方式。

她先吞下一瓶维生素c,接着去卫生间,手握拳,不停捶打自己已经有点隆起的腹部。

捶打时,眼里写满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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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投无路之下,她不得不向一起打工的表妹斯凯蕾吐露了真相。

两个女孩。

一个大箱子。

就这样偷偷踏上了前往纽约的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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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纽约是全美堕胎法律最宽松的地区之一。

最后,秋天在堂姐斯凯拉的帮助下,两人偷了打工的超市里一些钱,坐上去纽约的大巴。

辗转了几处,在曼哈顿区找到一家接收她的堕胎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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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两个未成年女孩来讲,这段旅程,最大的问题是钱不够。

减去交通费、手术费,剩下的钱刚够她们一天往返。

但计划总是被意外打破。

先是临时转院要多花费一天;

再是扩宫手术要再花费两天。

一共三天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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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没有钱住旅馆,只好夜晚在街上游荡。

在地铁小憩,在游戏厅消磨时光,在公共椅子上补觉。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不断地上楼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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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autumn和skylar来到纽约后,镜头里绚烂的灯牌、川流的车辆都只是一闪而过的城市符号。

她们多停留在苍白的诊所、空寂的地铁、廉价的游戏厅和冷清的候车室。

大量的夜景镜头让影片里的纽约丧失了蓬勃的活力,

或者说,在两个女孩的黯淡命运面前,纽约也表现得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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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走向医院的路上,奥秋发现街边站满了反堕胎的游行人士,

她和堂姐加速往医院走,尽量不去看那些将堕胎行为妖魔化的标语和图片。

恶劣的成长环境让她们对男性形成一种警觉,

这种戒备也让她们天然站在同一道防线上,形成命运的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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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共同命运造成的认同感,也让影片在处理autumn与skylar的互动上,

侧重点不是表现两人的亲密姐妹情,而更多表现两人共克时艰的默契与支撑。

其实在整部电影里,奥秋的“男友”,或者说是性伴侣,这个角色是完全缺席的。

这是导演的刻意安排,因为秋天的状态和回应已经刻画出了一个渣男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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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始至终,导演希特曼都在刻画无所不在的男性关注。

无论是地铁上的猥琐自慰男,还是喜欢言语冒犯的超市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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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是在公交车上试图和skylar搭讪的那个表面无害的男大学生,对他们的不请自来的恐惧始终笼罩着整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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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正是《从不,很少,有时,总是》的最独到所在。

导演希特曼(hittman)导演讲的是一个故事,但她也在悄悄地对女性主权进行激烈辩论。

autumn想流产,控制自己的生命和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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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世界从不容易——诊所,金钱,公交车票,以及能够从一个州进入另一个州然后面对纽约市这个庞然大物的勇气和能力。

这是autumn自己的身体,也是不容其他任何人参与的只属于她的决定。

所以,她才会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后,以一种原始而暴力的方式刺破身体穿上鼻钉。

这是一个同时带着自毁和自爱的动作,autumn急迫地宣示独立,宣示对自己身体的唯一掌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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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堕胎手术前,有一位医生负责先和秋天沟通:”在正式开始堕胎手术前,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有的问题可能会很私密,让你感到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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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需要在以下选项选一个“从不、偶尔、有时、总是(never、 rarely、sometimes、 alw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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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确定你是安全的。第一个问题,你是因为任何人的压迫威胁而做出堕胎的决定吗?“

“不是”。这是秋天唯一马上回应的问题。

医生继续问:”过去一年里,你的性伴侣有在不情愿的时候强制性要求和你发生性行为吗?从不、偶尔、有时、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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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面无表情的秋天,听到这个问题,情绪开始激动,她想开口,但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她面部涨红,却发不出声音。

医生往下问:”你的性伴侣有对你施加过暴力吗?从不、偶尔、有时、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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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换了问题:“在过去一年的性行为中,你的性伴侣有强行要求过不带避孕套吗?从不、偶尔、有时、总是。”

“偶尔”。秋天很困难地挤出这个词。她的表情,她眼神里的恐惧与慌乱,和最后终于控制不住的眼泪,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医生提问过程中,奥秋第一次允许自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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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影片最成功的长镜头,也点明了这个电影奇怪名字的真正含义。

在这段长达三分钟的问话之中,autumn始终是独自一人。

镜头近距离对准她那写着疲惫但努力保持冷静的脸庞,

在这逼仄的银幕空间中,故乡街头未融的冰雪和纽约的霓虹都淡去,autumn身边没有一路上提供情感支持的表姐,甚至都没有反打镜头给到对面那位温柔而语气坚定的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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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只是autumn穿着标志性的黄色卫衣坐在那里,在问题的引导下一步步回溯起那些无法逃避的痛苦。

整个故事几乎以白描的方式呈现在观众面前,它没有引发任何情绪触动。

电影里,autumn与skylar之间的对白和身体接触也很少,多以沉默的陪伴代替温情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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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skylar为筹备autumn的手术费而偷钱时,autumn也只默然接受。

在全片,autumn与skylar甚至没有一个拥抱的场景,但她们之间构筑在女性共同体意识上的联结,是一种更为强大和稳固的力量。

当skylar为筹集路费不惜出卖色相,与陌生男孩在柱边接吻时,

autumn站在柱后牵住skylar的手,镜头沉默地停留在两人勾连的手指特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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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无声胜有声,成为全片最令人动容的时刻。

一时间,我们似乎还无法坦然接受这种处理方式,因为它太反常了。

但很快,我们便知道导演的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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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以这种方式,观众(尤其是男性观众)才能真正置身在女性的“存身”位置:她们存在于世的方式和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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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至少,他们知悉了堕胎对于女性是如何的,以及潜在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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