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哂西先生聯語序

黃哂西先生聯語序

黃哂西先生者，棠邑人也。寓居仁義之西門巷，公清末以塾師為業，明醫理。昔日求其藥方者，絡繹門庭。公貌甚清臒，策杖緩步，書生氣濃，言談舉止，溫文爾雅。坊聞，公幼承家學，亦尙武。然未見顯拳術於人前。或云：武為強身，非為逞強也。公之一生，文武皆備，俱無聞於世，異哉。

嘗記公攜《古典歷代詩文譯注》一書至，指問余曰：此為何字，識否？余惶惶不能對。猶記某日，邑中諸耆宿之詩章，叠在家祖書桌前，絶句耶，律詩耶，今不能詳記。又記某日公攜《龍文鞭影》一書至，笑問余曰：此書甚好，可增學養。余對曰：此書亦初購置。後吾棄學從商，閒適時多，曾書春聯饋與家舅，售於棠城街巷，公暮年棲居棠城，時出街偶見之。與家舅晤談甚歡，愧承謬贊，余後聞之亦常感念。

公之風範頗似陶靖節，安貧樂道，不慕榮利。鎮小街僻，與公過從甚密者，邑里謹莫建州，申吉榮，及家祖數人而已。公之書法，娟秀飄逸，古意澹然。公能詩文，墨稿惜不及見。曾諾許家父題書條幅數幅，後歲月倥傯，先生倏然跨鶴，引為憾事。

公與家祖友善，其年頗近，交亦最深。每見之，餘皆呼其黃公。家中昔日亦曾訂閱《書法》、《龍門陣》、《民間對聯故事》、《書法報》等報刊，亦偶置聯書詩集，公亦常相借閱。每見錯愕，輒批註之。於《隨園詩話》、《中國古今實用對聯大全》批註尤多。先生卒後，余亦詢遺稿於其婿夏光久先生，曰：誤焚之。今聞夏公亦卒，余曾以詩挽之：駒光驚露電，鶴化惜歸遼。故邸門庭寂，長街車馬蕭。逾年違謦欬，轉瞬感飄搖。三世延風誼，忍看松柏凋。老成衰謝，調絶廣陵，惜哉。

某年，縣府擬編輯《榮邑文史資料彙編》索文於家祖，家祖曰：此非黃公不能為也。然斯時黃公已仙遊久矣。故此事轉托與夏名德，張人善草草寫罷。後亦有詢黃公遺稿者，皆不得而返。公之故邸猶存，余常過之。今高牆苔聳，鐵鎖鏽橫。余亦曾有詩懷之：門外樓臺起鬱峨，荒涼苔徑悵然過。詩箋惟賴婿焚盡，聯語都因客索多。問字遙同尋舊夢，染翰早信壯前波。江湖廿載陶朱倦，櫟散才疏愧奈何。公育有三女一子，略不詳其名，子早逝。公之外孫夏天，吾總角之交，筆硯之友，四世之誼也。回顧疇昔，余今日之詩聯亦或啟蒙於昔日，又豈忍見公之文墨飄零，故翻檢韋編，輯編成卷，署其名曰：《黃哂西先生聯語》，縱文字零星，後世應亦知棠邑有黃公者。以管窺豹，聊證鴻泥。兆輝不敏，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