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获奖电影《无依之地》
导演/赵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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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金融危机,美国内华达州昂皮尔小镇一家重要经济支柱的石膏厂倒闭,造成大量人口失业,经济崩塌,这里的邮政编码也被取消。
为求生存,这里的人们被迫离开家乡,外出谋生。人去楼空,昔日勃勃生机的小镇被废弃成鬼城。
丈夫去世后,几乎在昂皮尔小镇度过一生的中老年女人弗恩也失去了工作,独自一人无力负担生活的她不得不踏上“逃亡”之路。
为了将生活成本压到最低,她将所有的简陋家当搬进改装的房车,开始了一路打临时工、一路流浪的游牧生活。
在亚马逊流水线上、在游乐园的咖啡厅里、在国家森林公园里,弗恩面无表情、干净利落地完成一份又一份工作。对于这个已经无可失去的女人来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感知到自己还是一个活着的人。
那种失去的痛苦从来不轻松。
她曾经拥有过。工作、房子、车子、朋友、丈夫,她都拥有过,现在她连家都失去了。
“家只是一个字,还是你永远放在心里的东西。”
在无家可归的旅途中,她向遇见的每一个朋友讲述自己拥有的每一件物品的故事:她的二手房车,丈夫留下的钓鱼箱,父亲留给她的一整套盘子里的剩下的那一只。
当这只美丽的盘子被一个刚认识的对她颇有好感的男人失手打碎,弗恩勃然大怒,对着那个不知所措的无辜男人大吼大叫。
她拿着胶水一点一滴将父亲留给她的盘子粘合复原。然而,盘子上那丑陋的裂痕,就像刻在她的心上一样,疼痛的痕迹和回忆的伤痕无法被抹去了。
又或许,“拥有”是一个伪名词,一个“陷阱”,一个玩弄人的美丽游戏。
生命的诞生,是上天给予人类最美的礼物吗?
可事实上,自从我们诞生到这个世界,就开始踏上一段不断失去的旅程:因为我们的诞生,我们开始失去与父母交集的时间。
因为我们的长大,我们开始失去婴儿的柔软和童年的纯真。
因为我们为了进入社会去学习,我们开始失去作为自然人的灵气和颖悟。因为我们渴求安全感,我们心甘情愿被捆绑而失去作为个体的自由和创造力。
我们曾经拥有的青春、笑容、明媚、正义、健康,都在分分秒秒的时光流逝中被湮没,我们将这些最宝贵的东西,换成一串机械冷漠的数字,从而欣喜若狂:我拥有很多。
资本,像一个狰狞的魔鬼,龙卷风一般瞄准一块水草丰茂的沃土,扑上去狂风骤雨地吸干一切,制造繁华幻景,蛊惑浮动人心,最终又猝不及防地悄然离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们,感觉自己被伤害了。
这多么像马尔克斯笔下永恒的家“马孔多”,被资本榨干情感的南美沃土,破败零落。
这是一条不归路,时间已经不多了,弗恩索性抛弃了那些带给她痛苦的回忆和执念。
她结识了许多房车流浪者,萍水相逢亦是缘,珍惜当下的相遇、相识,彼此帮助,享受每一刻的欢乐moment。只有被珍视的相伴时刻,彼此给予温暖的拥抱,真诚无碍地分享与沟通,才构成了一个个实实在在的“家”。
残阳如血,铺洒在荒无人烟的科罗多拉大峡谷中,在弗恩的笑容中,她看到生命之血在沸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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