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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涛」怀念我的弟弟(一)

作者:食物的可爱传单

2018年8月24日(古历7月14日),是个肝肠寸断的日子,我亲爱的小弟李天民突然离家人而去,从此,阴阳相隔,再也见不到他的音容笑貌了。当时我在北京,得知噩耗,已是第二天清晨,从小弟的手机微信讣告上才发现这一惊天秘密。因为我重病一场,大难不死,且在康复之中,亲人怕一时接受不了,便有意隐瞞于我。由于多方阻拦,只能让女儿代表我们赴故乡为小弟送行。沒有亲自参加追悼仪式,成为我终生遗憾。

「李涛」怀念我的弟弟(一)

1953年5月13日(古历4月初一),小弟出生在蒲城县城内。家在县城文庙东二百米处,座北朝南。父母经营缝纫铺多年,小本生意,养家糊口。家里三代人,大哥李扬,1950年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二哥李天成辍学随父学手艺。姐姐李桂英、三哥李洪林、四哥李天贵分别在县城上学。大嫂苏云侠正在哺育侄儿李登宽。那年,我还不到5岁,是个小淘气。小弟的降生,父亲老年得子,全家人别提有多高兴。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由于母亲儿女多,负担重,身体严重透支,常年患病,不幸于1954年6月11日(古历5月11)清晨突然辞世。大难从天而降,简直是五雷轰顶,天塌地陷。父亲年近花甲,欲哭无泪,全家老小哭成一片。母亲已去,以土为安。处理完丧事,当务之急便是小弟今后的抚养问题。父亲经过苦思冥想,无奈之下,便决定将小弟送给翔村的一户好人家。小弟被抱走后,姐姐哭泣不停,在家人和姐姐的再三哀求下,第二天,父亲才同意把弟弟接回家。居住在大荔县段家乡解放村的外爷、外婆和舅父、舅母,对于此情此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便伸出救助之手,尽抚养之责。舅父母只有女儿王菊梅一个,沒有儿子,成为心病。娘亲舅大,父亲便同意让舅父母接回大荔抚养。弟弟因祸得福,在大荔一呆就是8年。外爷、外婆百般疼爱,舅父、舅母精心荷护,一年四季,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好,从没有受过半点委屈。从牙牙学语,到朦胧懂事,从小聪明伶俐,总讨老人和表姐喜欢。

由于家庭发生如此变故,父亲蒙受巨大打击,留下一群孩子,既当爹又当娘,整天泪水往肚里流,也无心经营生意。1956年,国家对工商业者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父亲响应号召,积极参加。由于母亲去世,家里孩子又多,公私合营后,没有了经济来源,在城里难以生活,父亲决定只留下二哥一人在县公立的缝纫社工作外,便举家迁回原籍蒲城县龙池乡埝城新庄子务农。1958年,二哥考虑到父亲年 迈,弟弟们又小,便辞去工作自愿回乡,替父排忧,为家解难。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由于天灾人祸,天气大旱,五谷绝收,野草挖完,树皮扒光。当时,家里老少14口人,只有二哥和大嫂、二嫂是生产队的主要劳动力,年终分红,一个劳动日挣的工分仅值8分钱,每年到头都要给队里倒找数百元钱,成为多年“倒找户”。弟弟在大荔,情况要好一些,三年自然灾害基本上没有受多少苦,一是家庭人口比较少,二是灾情比较轻。时不时舅父带上弟弟,过河给家里送一些粮食过来做为补贴,以度饥荒,以解燃眉之急。为度过难关,姐还把父亲的户口临时又迁到城里,每月按居民标准供应20多斤粮食,成为全家的救命粮。记得有一次,父亲领着我从姐姐家里带了半袋粮食乘车返回,在党睦下车时不小心将粮食撒了一地。当年公路全是碳渣路,父亲和我费了不少时间,一粒一粒把粮食拣干净才步行回家。也多亏大哥省吃俭用,刻扣自己,经常寄钱,贴补家里。六十年代初,是最困难的岁月,只所以能老少平安,走出危机,全靠老父亲多方周旋,也多亏大哥出钱,二哥出力,全家配合,战胜困难。

由于受封建思想的影响,双方老人一心想促成三哥和表姐的婚姻大事。三哥是新时代青年,当时他已在蒲城县卫生院任秘书,思想比较前卫,加之又是近亲,他坚决不同意。这样,彼此便伤了感情。1963年,舅父一气之下便将小弟从大荔送回蒲城。小弟的归来,虽然经历了一场风波,但认祖归宗,也是人生之幸。这样一来,确定二嫂负责父亲和四哥,大嫂负责我和小弟平时的衣帽鞋袜。刚回到家,加之年龄小,一时还不适应。父亲管教,也听不进去,时不时就出门跑走了。父亲让我把弟追回来,当时,自己也不注意方式和方法,连拉带扯的把弟追回来,父亲看到不免心疼,还当面批评了我几句。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欠妥,在此,给小弟道一声,真的对不起!后来,他先后在埝城和龙池上小学和中学。在学校他认真听讲,尊敬老师,团结同学,品学兼优。第一批就加入了少年先锋队,并担任队长。放学后,经常帮助家里扫地、整理卫生,给羊割草等力所能及的活。他喜欢笛子,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吹奏的歌曲像模像样,非常动听。1968年春,我应征入伍,小弟特别高兴,帮我收拾行李,离别时,一直送到村头,挥泪而别。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全国各地普遍恢复了招工制度。小弟中学毕业,在姐夫和姐姐的鼎力帮助下,1970年9月,被罕井矿务局白堤立井煤矿招工,成为该矿机电科的一名小电工。他非常珍惜这难得的机会,爱岗敬业,遵守制度,按时上班,虚心向老师傅学习请教,掌握电器修理技能,不到半年时间,他就能单独工作,成为一名行家里手。经常深入井下,修理电器,排除故障,确保工人安全。由于他追求进步,思想先进,工作积极,成绩突出,多次被单位评为先进工作者。分别于1972年3月、1975年1月,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和中国共产党。他忠实履行诺言,不忘初心,积极发挥共青团员和共产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多次被授予先进共青团员和先进共产党员称号。

1972年4月中旬,我从部队第一次休假回故乡,在家看望了老父亲和兄嫂后,便北上去罕井探望姐姐和小弟。分别四年之久,兄弟相见分外热情,他主动给我介绍煤矿和他的工作情况,从职工食堂打来热气腾腾的饭菜。晚上在集体宿舍与他同榻而卧,共诉衷情,长夜交谈,亲情浓浓。

对于他的婚姻大事,老父亲和舅父母都非常关心。王宝珠,是远方姨妈家的宝贝女儿,家住龙阳东王村。逢年过节,常在外爷家相见,大人、小孩之间都比较熟悉,也比较了解。经过舅父和舅母从中穿针引线,便促成了这门亲事。两人关系确定后,因为小弟在煤矿上班,宝珠当时还未招工,加之当时通讯不便,相距较远,双方便出现矛盾,随时可能分手。1974年春节,我二次探家,父亲对小弟的婚姻大事忧心忡忡,便把我叫到床前,说“你兄弟年龄已不小了!”,让我亲自去东王庄给远方姨妈好好做做工作,尽可能让两个娃不计前嫌,言归于好。父亲还讲“如果这个事能说成,就权当你给我行孝了!”。老父亲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去。自己是一个不善言词的人,到了姨妈家,笨嘴笨舌地说了一通,不管怎么样,总算说通了,双方皆大欢喜。春节过后,王宝珠在蒲城县西门外机械厂参加培训,我陪同小弟专程上县去看他未婚妻,让彼此增进感情。弟弟考虑我多年在外,把县上的各种小吃尝了个遍。知道我喜欢秦腔,当晚陪我一起观看县剧团在工人俱乐部演出的古典传统戏《十五贯》,看完戏骑自行车回家,已是深夜,父亲还一直在等我俩。

「李涛」怀念我的弟弟(一)

煤矿毕竟是一个高危险行业,父亲对弟弟的安全总是不放心。临终前,他一再让大哥想办法给弟弟调整个工作单位。197 6年8月15日,慈父因病与世长辞,享年83岁。大哥不忘父亲嘱托,想了不少办法,求了不少人,终于在1976年10月把弟弟调到华阴秦岭发电厂运转分厂。开始仍从事电器修理工作。由于他工作认真,踏实肯干,任劳任怨,受到大家和领导一致好评。后被选调到总厂机关服务公司,先后从事营房和食堂管理等工作。多年坚持以工代干,做到服务周到,关心群众,无私奉献,淡泊名利,亷洁自律,不计报酬,作出了很大成绩,多次被厂里评为先进工作者。1979年5月1日,在哥哥、姐姐和嫂子们的关心和张罗下,为弟弟和王宝珠举办了喜庆温馨的婚礼。当时我因在部队工作忙而未能参加,非常遗憾。为了弟弟夫妻团圆,大哥经过多方努力,先后把宝珠从临潼斜口调到渭南气象局,然后又调进秦岭发电厂。

1986年12月,受组织派遣,我和王林明同志去湖南出差。从郑州返回途中,专门在华山罗敷车站下车,去秦岭发电厂看望小弟夫妇和侄女,当时姨妈正好也在。对于我第一次到来,一家大小特别热情,弟弟亲自下橱,佳肴美酒招待我和小王,倍感温暖。尔后,又分别去澄县、蒲城和渭南,看望兄嫂、姐姐、姐夫及家人。

1987年金秋季节,小弟一家三口专程从陕西到兰州来看望我们,还带来不少故乡的土特产。正巧,在他们来的前两天,三哥夫妇也来到兰州。我们手足三弟兄和三妯娌及孩子们,彼此分外亲切,共叙家常,亲情浓浓。遗憾的是,十余天里,因为我和雷淑侠工作较忙,两个孩子又上学,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去陪他们在兰州好好转转。因为当年,还沒有在外边酒店吃饭的习惯,也没有那个意识,所以,每日多为家常便饭,不过顿顿有肉、有酒,也乐在其中。

1991年初春,组织派我和邵润生干事去陕西调查一名机关干部的违纪问题。到西安,军区干部训练大队为我们配了一辆北京吉普车,司机是个四川兵小廖。路过秦岭电厂,顺便去看望了小弟一家。他热情款待我们,并安排我们三人住在电厂的招待所。听说我们都没有上过华山,便建议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去饱揽华岳的壮丽风光。征得我们同意后,小弟便给单位请了假,并准备了登山所需的手电筒、拐扙、食物和矿泉水等。当年还没有揽车,第二天半夜,他身背重物,并当向导,陪同我们去登山。爬到“回心石”,我们个个气喘吁吁,弟弟一再鼓励,反复加油。终于爬上“百尺峡”、“千尺幢”、“苍耳岭”、“金锁关”,登上北峰、中峰、东峰和西峰。美中不足的是,那天天阴、雾大,没有看上日出。另外,山上雪大、路滑,加之天色已晚,南峰没有上去,留下些许遗憾。上山容易,下山难,夜晚下山,困难重重,脚下三尺积雪,路旁万丈深渊。多亏那天夜晚,天上有一点星光照路,我们四人互相搀扶,终于在凌晨一点左右才下了山。当时,没有交通和通讯工具,天又冷,弟弟便在路边店给他的朋友打通电话,叫来车把我们接回招待所,结束了难忘的华山之旅。

小弟一直对我很尊重,不过对我看得过高,认为我当兵时间不短了,又当过政委,还调到军区机关工作,应该有一定的权力。1997年,他大女儿高中毕业,便向我提出想让女儿当兵的打算。在当年,说句实话,如果有权有势的人,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一定会办成、办好。可我调到军区机关,只是从事文秘工作,整天和故纸堆打交道,很难接触到领导和有关职权部门的人员,基本没有什么职权和话语权。我是个只会工作,不善交流、不善言辞的人,怎么办呢?弟弟从来没向我求过什么,再说,他幼年丧母,沒有享受过母爱,童年可怜,人生不幸。我苦思冥想,硬着头皮找了有关部门和一些人,但结果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让人失望。我不敢直接告诉弟弟,只好让侄儿将实情告诉他。弟弟闻听后,无法接受,一肚子怨气,认为我不愿意给他办。怎么说呢!只能怪我这个当哥的无能。事过多年,再给弟弟道一声对不起了!

2005年隆冬,我去澄县看望姐姐和姐夫后,大外甥姚安琪和小梅爱人吴明放开车陪我去秦岭发电厂看望弟弟一家。正赶上为大女儿订婚,见了他的儿女亲家,还一块用了餐。我行了礼,表示恭贺。第二天,弟弟又陪我去华阴西北合成制药厂,看望了老战友赵发文。又一起去华岳庙参观并留影。小弟本已安排好第二天上午让女儿未婚夫吕鹏开车送我和外甥回西安。我是个从不愿麻烦人的人,再说路程较远,孩子工作又忙,不忍心让送我们。不等天亮,我便与外甥悄悄地出了门,搭乘长途汽车返回西安了。到西安天还早,外甥便请我去东门外老孙家吃羊肉泡馍。回到小外甥姚钢家,还没顾得上给弟弟去电话,结果他先打过来了,说已到了楼下。原来,他打算让我们用过早餐后,再让孩子开车送我们。结果发现我们已走,他没顾上吃饭,就坐上孩子车一路追到西安。上楼后,小弟泣不成声,委屈地哭了。他说“哥!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又不是外人,你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来还带了两瓶茅台酒和不少东西。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做得欠妥、失礼,沒有考虑弟弟的感受,而让他伤心落泪。在此,哥再次向弟表示道歉!真的对不住了!

我入伍在外几十年,家里的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等结婚从未参加过,一是路比较远,二是工作比较忙,三是交通也不象现在这么方便。2006年金秋,唯独参加了弟弟大女儿的婚礼。当时,主要考虑他是我们一母同胞中最小的一个,二是自己感到有愧于弟弟。所以,尽管工作忙,便给单位请了两天假,从兰 州赶到陕西华阴,总算了却了心愿。

在外多少年,故土难离,乡愁难解,魂牵梦绕,落叶归根。我2006年退休后,军区给我分配了一套位于西安灞桥长乐东路的经济适用房。2010年底,由于军区清理住房,时间比较紧,要求比较严。2011年3月计划装修,当时,爱人雷淑侠正在患病期间,儿子又面临转业,我一人在西安,举目无亲,再说对装修一窍不通,真是困难重重。情急之下,首先想到了我的小弟天民。我专程去了渭南,并谈了我的想法。没想到弟弟二话没说,满口答应。因为他刚在渭南买了一套楼房,并装修不长时间,有丰富的经验。说干就干,雷厉风行,他对家里作了简单安排,就与我一同去西安。去时,还从他家带了不少装修材料和生活用品,包括电线、灯泡、被褥、帐篷、水桶、拖把、扫帚等。到西安后,亲自调选装修队,并根据住房面积、结构,进行设计和管线布局。他不讲条件,更不计报酬,与我一同住在地下室。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在城乡结合部的路边店吃的。现在想起来,当时,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有让他吃过。因为我走的急,来西安时沒带几件换洗衣服,弟弟便不支声在街上给我买了一条裤子和一双皮鞋,质量非常好,是我很受感动。在装修的日子里,他操尽了心,西安大明宫、韩森寨、半坡等装修材料市场几乎全跑遍了。采购的装饰材料,价亷物美,耐用实惠。由于弟弟的鼎力相助,终于把房子装修好,为我分了忧、解了困,是我们住上了宽畅、简洁、明亮的房子。

「李涛」怀念我的弟弟(一)

李涛简介:又名李天朝,陕西省蒲城县龙池乡埝城村人。曾任甘肃省楹联学会副秘书长、副会长,中国楹联学会第四届、第五届常务理事。曾被评为全国楹联百俊,2009年度全国楹联新闻人物之首。著有《诗联心语》一书。

原文来源:作者

整理编辑:义门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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