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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影帝不太冷:戛纳电影节加里·奥德曼对谈实录

作者:看电影杂志

加里·奥德曼,江湖人称“狗爹”。他在银幕上的形象,以千变万化著称。即使你不知道他的名字,也绝对不可能没在银幕上见过他。

他是[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癫狂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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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暴力执法之先河,比杀手更变态嗜杀

他是[染血罗密欧]里有偷窃癖好的探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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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血罗密欧]像是加里的一场独角戏

他是[不朽真情]里情绪暴躁的贝多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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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椅子就让楼下扔的暴躁

这个时候的他,角色里的反派占据绝大多数,他在用表演,诠释出了压抑、愤怒、和失落。,但这还不是一个完整的他。

于是[哈利波特]系列里的小天狼星,他迎来了银幕形象的一个转折点。这个有时表面凶狠的角色,其实内里有着相当善良和温柔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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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诬陷为凶恶的杀人犯,到承担和哈利的温情戏

这无疑是拓宽了加里饰演角色的广度,不再局限于偏向疯狂的角色,而是更多饰演睿智的、年长的形象。于是就有了诺兰[蝙蝠侠]系列里的戈登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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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侠警界的朋友,相当温和,和[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警察截然不同

还有了[锅匠,裁缝,士兵,间谍]里归隐山林的“乞丐”。这一角色更是让他获得了2012年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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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老越有气场的加里奥德曼

著名影评人罗杰·伊伯特曾经对他有过这样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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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奥德曼在这一类型的角色中无人能及。”以及[至暗时刻]的首相丘吉尔。他演了40多年戏,在自己60岁这年,凭借这部片子的角色叱咤北美颁奖季,不仅一举拿下奥斯卡最佳男主角,还把能拿的奖统统拿到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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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当之无愧的C位

太多人都知道他是经常贡献变脸级表演的演员,但早在1997年,由他执导的[切勿吞食]就入围了戛纳主竞赛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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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勿吞食]

今年加里·奥德曼以嘉宾身份来到戛纳电影节,与自己近年来的合作伙伴道格拉斯·尤巴斯基进行了一场时长90分钟的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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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对谈”,这场活动更像是加里·奥德曼给电影人们上的一堂表演课。

▼从舞台剧到大银幕:脆弱又危险

■ 如果你在家看电视,换台看到自己主演的影片,会继续看下去吗?

加里:看情况,大部分时候,我会赶紧换台。不是说我为之前的作品感到尴尬,不过的确有些表演我不太喜欢,以往的表演我自己也有喜恶之分。

(换台)的主要原因是这是过去的事,比如你是个画家,现在有了表达自己的新方式,回看自己过去的作品,会觉得有改变,有成长。

有人问我自己最喜欢的表演是哪次,我总会说是下一次表演。

■ 你什么时候萌生做演员的想法?

加里: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十四、五岁,当时看到一个电影的预告,是部英国电影叫[不屈的布鲁斯],布赖恩·福布斯执导,马尔科姆·麦克道威尔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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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屈的布鲁斯]海报

预告里,马尔科姆完全吸引了我,他的那种脆弱感,他大大的蓝眼睛,像是宝石一样,同时他的表演中还带着一丝危险。

我后来意识到,这是为什么你会喜欢有些演员,他们脆弱与危险共存。看了预告之后,我跟母亲说,这部看起来很棒,我们一定要看。看的时候,仿佛屋里的光变得更亮,我记得酗酒者管这叫精神觉醒。

那时我没演过学校舞台剧,我只是喜欢在派对上搞些模仿秀,那时我们接触戏剧的方式跟现在也不一样,没机会去看戏,学校里学习戏剧的方式就是打开课本读,也搞不懂讲的是什么。所以直到看到那款预告,我才意识到,我想做演员。

■ 你那时没有什么表演经验,家里也没有人从事这方面的工作,15岁的时候,你是怎么开始进入这一行的?

加里:我四处打听了一下,有人告诉我要上表演学校,你需要准备两个面试节目,一个是经典作品,一个是现代作品。

我在黄页簿上找到了格林威治年轻人剧院的地址,自己跑了过去,那天剧院的艺术总监刚好当班,我念了一些东西给他,他说你有潜力,于是就收我为徒,帮助我准备考表演学校。

但我一直是一个自我动力很强的人,我毕业之后,我记得是通过埃尔顿·约翰专辑背面的联系方式,找到了一份在办公室打工的工作,我也干过很多各行各业的工作。

八岁的时候,我送过报纸,我想攒钱买专辑。那个时候我们还在用唱片机,但针头那种,在座的应该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吧?那时我看到大卫·鲍伊的《Hunky Dory》的要发售,心想还有两周时间,攒够钱买那张专辑。我从小就非常“工业”,甚至还干过一些不合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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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nky Dory》专辑封面

■ 你那时知道舞台剧表演和电影表演的区别吗?

加里:不知道。不过我喜欢电影,我经常去看电影。

■ 你准备考表演学校,当时会有几个备选的,对吧?

加里:我当时的第一目标是皇家戏剧艺术学院,我去面试,人家告诉我,好好想想,还是干点别的吧。

他们说,你有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可以退而求其次。求其次?我那时才15岁,搞得我好像是个宇航员似的,哦哦,表演这条路走不通,我还是上太空去吧,或是冲浪什么的?

■ 当时是不是很沮丧?

加里:痛心疾首,因为我仰慕的英雄都是那里毕业的,亚历克·吉尼斯、彼得·萨利斯、彼得·奥图尔、阿兰·贝茨、汤姆·康特奈等等。我却没能考上。

■ 第二选择是哪里?

加里:罗斯布鲁福德学院,我考上了。

■ 他们表演专业怎么样?

加里:现在比以前更好了。

■ 考上了之后,你学的都是些什么课程呢?

加里:三年时间,形体、哑剧、即兴表演、戏剧史、击剑、舞台打斗等等。

这些学习和训练给了你自律,很多年轻演员向我问经验,我总会说提前到场,熟记台词,准时都不够,要早到。

我当时就是尽可能地沉浸其中,我也需要训练,我来自伦敦南部,有口音,于是进行了很多口音方面的训练。有时因为你的自身条件,你需要格外的努力。

■ 你有想过所做的一切,比如击剑,跟表演有什么关系吗?

加里:当初有想过,不过后来我有应用过,在你诠释角色的时候,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身体上,学过的东西,潜意识地都在应用。

加里:是的,我是我们那届,第一个拿到equity card的人,能够作为职业演员参与影视制作。

这不是因为我很独特,而是我很努力,试镜的大头照弄好,给各种人写信,当别人还在酒吧撸管、大喝、嗑药的时候,这些事情我都做好了。

■ 那么大规模撒网,有收获吗?

加里:没有电影的工作,只有广播和舞台剧。

我当时得到了第一次给老维克剧院试镜的机会,还有其他的地方。后来我在约克的戏剧公司拿到了六个月的演出合同,那是我作为演员的第一份工作。

那种体验是无价的,那时候我们会做两周半周期,演出季开始,排演两周半,剩下那半周就开始预演,下周一,开始排演下一部剧。所以晚上演出,白天是要排练的。每一季可以演五到六,甚至八部剧。

■ 那什么时候等到去伦敦的机会呢?

加里:伦敦一直是我的梦想,但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因为我还在格拉斯哥的公民剧院待过一段时间。

■ 演过的舞台剧也是多种多样是吧?

加里:是的,有本·特维斯的剧,后来还有《歌厅》、《Privates on Parade》、《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有一部新剧,那一季的收尾是哑剧。我在学校学的都用上了,《罗密欧与朱丽叶》有击剑,《歌厅》要唱歌跳舞。

■ 你在格拉斯哥也是一样吗?

加里:那里的剧目很怪,不过那时候,在舞台剧圈,想要当一位演员,格拉斯哥是最棒的地方,上世纪80年代,那是欧洲最好的剧院之一。

■ 你后来直接去了皇家宫廷剧院吗?

加里:不是直接跳槽过去的,我当时很喜欢皇家宫廷剧院的剧目,也很喜欢那时的艺术总监麦克斯·斯坦福德-克拉克,我清楚地记得给他写信说:“我很喜欢你的作品,非常希望你能来看看我的剧。”他真的来了。

■ 他当时在皇家宫廷剧院排演很多新剧对吗?

加里:那是新创作风格的诞生之地,很多新编剧在那里得到了发挥的机会。

■ 你在那里跟很多导演合作?演过很多风格的戏?那时有演艺经纪人了吗?

加里:没有。

■ 什么时候有的呢?

加里:到了皇家宫廷剧院的时候,有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 你在那里等待第一个电影角色,是[与此同时]吗?

加里:我其实推掉了很多角色,那时太年轻太天真,我记得我经纪人跟我说,有人记得重拍片[叛舰喋血记]吗?安东尼·霍普金斯、梅尔·吉普森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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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舰喋血记]海报

他们想让我去演其中一位船员,但我当时有机会去演一部新的舞台剧,我更倾向于舞台剧,因为这个剧本好一点。我越是拒绝,他们越来劲,钱也越给越多。

■ 这招你总用吗?

加里:每回都用。当时我经纪人说你没演过电影,拒绝这部太疯狂了。我就在想,演了又能怎样呢,估计能晒个古铜色皮肤,赚点钱在伦敦搞套公寓。

我经纪人威胁我说不再代理我的演艺工作,如果我不接演的话。于是我换了个经纪人,接了舞台剧,没有接电影。

所以真的是很长时间之后,才接了第一个电影角色。我演的第一部电影是[回忆](Remembrance),那是BBC第四频道刚开始的时候。之后演了[席德与南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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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德与南茜]里的加里·奥德曼

■ [席德与南茜],你最开始也拒绝了。

加里:是的,感觉这是我的套路。

■ [席德与南茜]里的表演,不是你最钟意的对吧?

加里:是的,我觉得我演得不好。

■ 演舞台剧和演电影,你觉得有什么区别吗?

加里:没什么区别,很多人会说,演舞台剧,你的声音需要更洪亮,让后排的观众也听得到,演电影要更细腻一点。

不过这是很基本的,但凡你有点水平,这些很容易搞明白,电影里,给你特写镜头,你当然不会做出巴斯特·基顿般的夸张表演。如果你发自一个真情实感的地方,不管是舞台剧还是电影,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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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特·基顿

■ 你是否认为从舞台剧演员转型到电影演员,比反过来容易一些?

加里:是的,虽然我属于前者,但是电影演员尝试舞台剧很勇敢,比如克里斯蒂安·史莱特,他是一位电影演员,现在越来越多的参与舞台剧表演。

如果我没有我的那些训练与学习,我无法想象去演舞台剧,因为我的训练,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培养你做一位舞台剧演员。

电影是个梦想,那是留给罗伯特·德尼罗、肖恩·康纳利、吉恩·哈克曼那种人的。那从来不是我的意图,只是随其自然地发生了。

■ 后来你还是接了[席德与南茜]。

加里:是的,三万五英镑接演的。

■ 你早就不是这个价了。

加里:当时的工资每周80英镑,税前哦,其实是入不敷出,所以当人家给你三万五的时候,心想我可以把厨房重新装修一下了。

■ 要扮演席德·维瑟斯,你当时怎么准备的?

加里:朋克运动我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喜欢摩城风格的音乐,放克、鲍伊更符合我的口味,我觉得朋克就是噪音。所以我有些担心,没人关系[席德与南茜]之间的爱情。结果真的有很多人想要看。

■ 你都做了什么?

加里:挽起袖子,认真准备,跟每次的准备一样,看很多原型的影像,听唱片、音乐,把自己沉浸在那个世界了,我为了这个角色减了很多体重。这样真的会把你吸进去,你融入到了角色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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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了这部之后,你前往西区了吗?

加里:很久之前,我尝试演一部电影,演一部舞台剧,这样周转。

现在不行了,一部电影开拍一周前被停掉的事情,经常发生,原因各不相同。准备时间非常不充分,以前,如果说10月29日开拍,就是那天开拍,没有补拍,没有多余的钱,拍另外五、六周,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可以休假或是演舞台剧,那时一切比较简单,现在变化太多。

▼从摇滚歌手到正义警察:好剧本,先“拒绝”■ 你有部影片叫[激情床伴],你扮演乔·欧顿,接到那个电话时,你在演舞台剧吗?

加里:应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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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床伴]海报

■ 斯蒂芬·弗雷斯找你去试镜吗?

加里:我很惊讶斯蒂芬找我,因为我曾经推掉了[我美丽的洗衣店],我记得当时说认为角色不够令人信服,我在伦敦南部长大,那里的人说话不是那样的。

他问我你觉得剧本怎么样?我发出了一个非常不感兴趣的哼声。最后好像另一位演员演了那部。

■ 是谁?我不知道。

加里:所以我觉得他再来找我蛮好,毕竟我推掉了之前那个角色,还说人家剧本不好。

■ 他当时就找你演欧顿吗?

加里:是的。

■ 因为长得像,还是什么?

加里:不是,他想给乔一种街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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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床伴]里的加里·奥德曼

拍了一条后,他会给我说,更街头一点。那本剧本非常棒。我当时白天拍戏,晚上演舞台剧,还在忙装修,我记得那时我五点起床,把墙纸弄一弄,然后车接我去演乔·欧顿,下午五点,车在送我去演舞台剧。

拍摄过程中,我演了五部剧。回想,那时我下午必须要小睡一会,不然会杀人的。现在想想太疯狂了。

■ 不少人认为你在演戏方面有才华,其中一位就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惊情四百年]最吸引你的是什么,导演吗?

加里:(笑)当然,我先是拒绝了。

演吸血鬼可不是我遗愿清单上的内容。后来看到导演的名字,科波拉可以说是最伟大的美国导演之一,是我的偶像。换了别人,我可能不感兴趣,他的话,感觉会有些新意,于是我就去南帕试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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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四百年]海报

■ 剧本有吸引你吗?

加里:我记得读到那句台词,“我跨越时间的长河,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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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四百年]

我当时想只为这句台词也值得出演,谁不想对一个人说出这句话呢?更何况这个人是薇诺娜·赖德呢?读剧本的时候,我听到了角色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当时还没办法诠释,但我知道这是角色应该有的声音。

我试了镜,拿到了角色。我跟一位歌剧演唱家合作了一段时间,我希望从音区方面,降低我的声线。

这是可以做到的,因为声带毕竟是个器官嘛,是肌肉,你可以去锻炼它。我希望声音有那种低沉的感觉。这跟拍[至暗时刻]一样,我研究了丘吉尔的声区,在钢琴上,把自己的声音调整到那个声区。

■ [惊情四百年]在洛杉矶中国剧院首映前,你都没看过,对吧?看完喜欢吗?

加里:是的。还蛮喜欢的。我唯一一次看自己演的片子,捏过自己,心想,老天,我真的在这部电影里,那是[刺杀肯尼迪],在[惊情四百年]之前,奥利弗·斯通找我去演,我都不敢相信,我认为影片拍得很好,很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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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肯尼迪]

当时斯通给了我机票和联系方式,跟我说去新奥尔良、达拉斯,去发现李·哈维·奥斯瓦尔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剧本里,他的背景说的不多。其实我查资料的方式,很像一个侦探,整个过程很奇妙。

当时我们在新奥尔良、达拉斯实景拍摄,拍摄地就是故事本身的发生地,得到权限让人无法想象。我们有两个剧本,一个是给当地市长和政府官员看的,一个是我们实际拍摄用的,讲的是政府掩盖罪行。

■ [不朽真情]是一部很受欢迎的影片,出演贝多芬,没有可用资料供你参考,怎么演呢?

加里:我会弹钢琴,弹得没那么好,但是会弹。导演伯纳德·罗斯的想法是,拍手的特写,转到脸上特写,再转回来,不剪辑,不用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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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真情]

所以有五首曲子,他希望我熟练掌握。于是我就把自己“锁在”钢琴旁,大概六、七周,我发现这是我进入角色的方式。

■ 扮演原型人物,比如丘吉尔,扮演小说人物,比如小天狼星,扮演完全原创的角色,三者有何区别?

加里:如果原型角色还有家人在世,比如丘吉尔,还有奥斯瓦尔德,我见过他的妻子和女儿。

干这行,你可以接触到很多幕后的东西。你有责任把那个人的记忆尽可能如实地带出来,好给其家属一个交代。我提到德古拉那种声音,很多原创角色,我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去找到入口。

■ 那像吉姆·戈登呢?

加里:戈登比较尴尬,他总是到的比较晚,蝙蝠侠总是先到。吉姆没啥可探查的,尽管他很努力,但每次都是这个穿着斗篷的家伙在场,吉姆问:“什么情况?”他会说:“把这个拿给法医。”[蝙蝠侠]系列

不过这角色,或者说这个世界,有很强的粉丝基础。这个角色,可能是我得到最好的影评,《滚石》杂志说:“他让美德变得令人兴奋无比”。

不过诠释的过程,还是比较类似的。我演这个角色,跟着克里斯托弗·诺兰七年,三部,他只给过我一次表演建议,有次喊“Cut”后,他对我说:“挺好,只不过这一次,代价更高。好了,再来。”

我当时离婚,两个孩子都是我来抚养,我决定多陪陪他们,但那时很多电影都在英美之外的地方拍摄,意味着我要不断的出差。

所以在拍[蝙蝠侠:侠影之谜]的时候,克里斯(·诺兰)算是比较很贴心了,因为他也是父亲,他理解我的情况。

第一部,我先后27次往返伦敦洛杉矶,非常折腾,拍两三天,回去待几天,再回来。拍摄的第一天,再那之前,选我演吉姆之后,克里斯电话上就跟我讲过一句话:“我们开拍时见。”

第一天是夜场戏,一群歹徒被揍趴下,我有几句台词。他跟我说:“咱走一遍戏。”走完之后,他跟我说:“你打算这么演吗?”我说:“是啊。”他就说咱拍一条,拍完之后他说:“挺好,我觉得可以了,你要不要再来一条。”我说:“我大老远的过来,来吧。”

第一天拍了两条,我们没有彩排,踩到点,念出台词,这你演戈登的方式,就这么定下来了。我拍电影彩排的机会比较少,克里斯(·诺兰)给我的建议就是,更加依靠自己的直觉。我从最初开始拍电影,就很快学会了调动自己的直觉进行表演。

但是像[至暗时刻]这种需要事先彩排的电影,能用到直觉的地方就相对少一些。许多年前,我在拍摄[与此同时]的时候和迈克·李合作,也是事先进行了六个月的彩排,像这样的情况并不算常见。一般我都是找着感觉,顺其自然地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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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暗时刻]

▼从演员到编导:不安感使他清醒

■ 如果你觉得导演对故事或角色把握不准,会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加里:这就尴尬了,因为你是去演戏的,不是去和谁较劲的。我一直认为演员和侍应生差不多,你是为别人提供服务的。

你进组,然后对角色有了某些想法,把这个想法提出来,如果他们喜欢就会接受。我给你举个阿兰·克拉克的例子吧,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他会说:“我他妈太喜欢了!我太他妈喜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演出来啥样,但是就太他妈喜欢了。”

■ 什么是好的想法?

就是如果你能提出一个想法,让导演对整个剧组说,别管什么计划,我们就照他说的来,这就是好想法。

能够接受好想法的导演,可以为了一个灵光乍现的想法全盘推翻自己,也敢告诉你,这个想法是不错,但我们需要的是其他哪样哪样。

身为演员,想法是来自想象,而非悉数关于本人。这也是为什么我对很多演员的表演方式忍无可忍,因为表演不只是你和你的角色,在这背后有一大票人,你在表演过程中,需要照顾别人的工作,灯光怎么打,调度怎么来,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 我还有一个小问题,你本人也做个导演和编剧,有没有遇见过你拍得并不满意,但是放到大银幕上有意外之喜的桥段?

加里:还真有,这种情况很巧合,不会很多。

■ 相反的情况呢?你觉得很好的地方,放到整部电影里就表现平平了?

加里:这种也会发生,但是你要知道,只要你的直觉一直在,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基本不会出现最终成片比你的预期更好这种奇迹。

即使是没有完全达到想要的效果,也不会差太远,并且这种情况对我来说也不多。我们还用克里斯(·诺兰)来举例吧,他坐在监控器后面,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各自计划。

你不会看到克里斯·诺兰在片场做这做那,他一般就是穿着件长大衣,这走走那走走,小声说,“受累把摄影机往这边挪一下,咱们看看,我觉得这样不错”。

而且你知道吗?克里斯(·诺兰)在片场超级彬彬有礼,他会说:“来吧,我们走一条。”然后不看监控器,直勾勾地看着你,这时他完全相信他的工作人员们。甚至他都不会戴耳机,然后满世界嚷嚷:“你们他妈站这儿干什么!没看见我要拍长镜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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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兰

克里斯(·诺兰)只会安静地观察,所以我觉得他是不是个天才先放一边,至少他耳朵一定很灵。然后等他说:“不错,我们进下一条。”你就想,刚才我干什么来着?然后一看计划,恍然大悟,克里斯(·诺兰)这个聪明的小混蛋!原来是这么安排的。

■ 21年前你执导的[切勿吞食]入围了戛纳主竞赛,凯西·伯克还拿到了最佳女演员,在当时你一度对导演工作充满热情。

加里:确实是这样。

■ 我不知道你创作剧本的热情从何而来,是在获得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剧本奖之后吗,还是因为你单纯对好故事的执念?作为导演和编剧的经历,对你的表演有怎样的回力?

加里:我热爱表演,也喜欢演员,看优秀的演员表演,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有的人可能习惯了失望的感觉,但我不是,我喜欢演员用表演给我带来惊喜,那种会让我感叹“我的天!他是怎么做到”的表演,没有什么会比这更鼓舞我了。

我一直很沉浸在和整个剧组打交道的氛围里,看看这个人旋转了哪个按钮,那个人打开了哪个灯,整个片场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不仅是执导一部电影的时候,哪怕只是我待在剧组,都会觉得非常享受。我想这也正是电影的非凡魅力,能够让你动用音乐、服装、设计、种种艺术元素,在一部作品中进行统一。

所以我一直对自己正在从事电影行业的工作,感到万分荣幸,并且始终让自己不要忘记,我是电影人,是一件多值得骄傲的事。

■ 因为你是一个好演员,你热爱表演,这会影响你看待演员、看待导演的切入点和出发点吗?

加里:我今年60岁了,当演员当了40多年,我的事业曲线基本已经定型了。

如果你是一个年轻演员,等待你的时大好的发展空间,但你到了某个时间,就会发现自己开始停滞不前了,这时你开始寻找挑战。

在我这个年纪,丘吉尔就是值得我注入全副精力去演绎的角色。尽管如此,我也意识到,自己事业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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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奥德曼饰演的丘吉尔

我工作是为了生活,我有孩子在上大学,有账单要付,家里的煤水电哪个都需要操心,没有吃的了要记得买,人到了这个年纪,不得不活得现实一点。

因为这是你作为家庭中的一员,一定要尽的责任。你当然不能坐在家里,等着好角色找上门。[贝多芬]是我多少年之前拍的了?远的不说,你知道[锅匠、裁缝、士兵、间谍]都是多少年之前了吗?

■ 你一开始不是还差点拒掉史迈利([锅匠、裁缝、士兵、间谍]的男主角)了吗?

加里:我有吗?那是我的套路呀!在去演丘吉尔之前的五六年,我也得拍戏和工作,这就是我们刚才说的,你不可能永远去演那些一炮走红的角色。

■ 今年你靠演丘吉尔,拿奖拿到手软,有没有念丘吉尔的好?

加里:这是我自己比较满意的表演,有时候这样的表演并不是在整部电影里,而是某些片段。[刺杀肯尼迪]是这样,还有我很久之前拍过的[魔鬼警长地狱镇]也一样,都是我相对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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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警长地狱镇]

■ 还有乔治·史迈利?

加里:当然了。我是不是对自己标准太严格了?觉得大部分戏都蛮烂的。

■ 你在离开学校之后,有没有受过表演或声音指导的专门训练?

加里:我没有,因为在我们英国压根就没有表演指导。也许有,但是我不太了解。在如今像洛杉矶这样的地方,并不是培养演员的温室。这里没有我上的那种表演学校,能够让你在三年时间里,系统接受表演训练,练表达、练声音、练剧本等待,让整个人投入到一种狂热之中。

但是在洛杉矶,除非你能很快接到角色,边拍电影边思考表演,否则没有专门的表演学校,能够训练你的表演基本功,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自己不得不上一点课,才能让表演走上正轨,才会去找表演指导。

■ 我听闻你在拍[锅匠、裁缝、士兵、间谍]的时候患上了焦虑症,会不会觉得病中的自己,是在用另一种视角观察角色?

加里:我在拍摄前一直觉得自己被亚历克·吉尼斯的光环掩盖了,很多年以来,他的脸已经成了史迈利在人们印象中的样子,即使现在他也是一代人的回忆。

在我演[锅匠、裁缝、士兵、间谍]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脑海里有一只怪兽,好像我自己又是屠龙勇士。伟大的亚历克·吉尼斯演活了伟大的乔治·史迈利,但现在这个重担被传到了我肩上,而我能做的,只有把失败当作常态,因为我不可能比他更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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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匠,裁缝,士兵,间谍]

那段时间,这种恐惧占据了我的大脑,甚至我感到自己在史迈利面前是一丝不挂的。

开拍第一天,我来到片场拍摄了第一组镜头,也是没有事先彩排,我说出台词以后,忽然找到了感觉,“是了,就是这样”,我这么告诉自己。

我开始忘记摄像机的存在,忘记自己正在片场拍戏,只是去表演就够了,与此同时我的焦虑也回归平静。

■ 我记得你说过,你看了预告片中的一组镜头,然后说了句“还不错”就走了?

加里: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人有危机感是种好事,因为你会不断质问自己,不断推着自己前行,而不是在原地驻足不前。

我记得哈尔·阿什贝和我说过一个他在拍[特殊任务]时候的故事,在拍最后一组镜头的时候,他把杰克·尼科尔森带到了俄罗斯,灯光就位之后,杰克问哈尔·阿什贝:“我感觉不错,你们各部门呢?”

我是觉得,如果有一天,你坐在椅子上,觉得对自己什么都满意,其实挺悲哀的。安全感是个好东西,但是它容易让你麻痹,然后停滞。■ 既然你来到了法国,聊聊你和吕克·贝松的合作吧?

加里:吕克·贝松挺有趣的,他来片场,就像来玩儿一样,我跟他学到很多方法。我会看他怎么拍戏,他这个人太有创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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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杀手不太冷]

在[这个杀手不太冷]里他想拍一个镜头,是画面从纽约的高楼一路滑到街道,然后就从五金店找了一个梯子,然后把中间一阶一阶的铁条拆掉,自己钻到里面,扣上背带加固,梯子的另一端是个小摄像机,这个装置有点像飞机的襟翼。

吕克就这么“穿”着梯子,站在他的小卡车上,然后控制镜头穿梭纽约进行拍摄,最终呈现出的场景相当恢宏。

还有一次,他把摄影机架在一个苹果盒子上,然后在桌子上滑来滑去,就像在桌子上开着一辆小车。

后来我自己拍一段MV的时候,有一个场景需要摄像机慢慢移动经过门,我就跟摄影师说,“把摄影机架在苹果盒子上”。

我在地上铺了一小段轨道,然后让摄影师拉着盒子运动。当你动用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些了不起的事,相信我,一定有人在看。

这下你知道那些你喜欢得不行的大制作影片都是怎么拍出来了吧,就是在苹果盒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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