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点

连载(42)《仓皇歪柳屯》

第四十二章

吴世宪被于德水追撵得屁滚尿流的,他跑出老远,直到断定没人追来了这才停住了脚。

“你个狗日的小于子!……”他望着走远的于德水咬着牙地骂。

他想不到于德水会有那么大的脾气,他一直捯摸,俺说他啥唻?俺没说他啥吔!哦,俺是说不分他们麦子哩。操,你不好生地给麦子打药,还带头闹罢工,到时候能分你麦子吃么?啊!……

眼看着知青们渐渐地走远了,他自个就倚在一棵大树下呼呼地喘。

连载(42)《仓皇歪柳屯》

他真的以为他们去公社知青办告状去了,这会儿他心里也在打鼓,这要是告到了知青办,还真是个麻烦事哩!眼睁睁他们身上确是被药水浸蚀了吔。啧啧啧…… 不过,他也想了,去公社又不是三步两步道,都这会儿了,走到公社天也黑了,哪还有人接待他们呀。

于德水确是打算带大伙去公社的,无奈天色已晚,加之都嚷嚷身上难受得不行,因此还没走出村口就绕道回了宿舍。

陈智健一进院子就急不可待地脱了裤褂,在井台打了阴凉的井水这就一桶桶地朝身上浇,于德水和李焕章回屋拿了脸盆也跟着在井台边那儿洗,哗哗地,地上登时就汪成了河。

俩女孩不敢直接使冷水洗,她们打算把水烧热了,灌在水缸里好好地洗洗。

拿水缸当浴缸使唤确是好点子,这还是男生们想出来的呢。队上给知青们配置的是那种齐腰高的大肚子水缸,院子里有水井,屋里的水缸也用不上,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用他当浴缸使唤吧,洗澡的时候就把它挪到炕沿边上,进去出来还挺方便。只是烧水的柴草太紧缺,平时谁也舍不得在缸里泡个热水澡的。好在后来吴道衡赶了大车,一得空便拉些干柴来供着俩女孩使唤,即便如此,她俩也是尽量省着用的。

仨男生不会儿的工夫就冲洗消停了,祁淑娴和区丽萍这会儿还在守着大灶烧水呢。大灶占用着,一时半会儿还做不上饭,他们打了声招呼,这就没精打采地回了屋。

于德水进屋就躺在了炕上,也不吱声,两眼瞅着屋顶的秫秸把子就那么呼呼地出大气。李焕章和陈智健知道他还在捯摸跟吴世宪干仗的事,其实他俩在道上已经劝他好一阵子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再跟他说些啥。

李焕章心里也是憋闷,坐在炕沿那儿自个就耷拉着脑袋琢磨心事,陈智健饿得难受坐不下,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翻翻那儿的,他就小声地问李焕章,“哎,你那儿还有点儿吃的吗?”李焕章不吱声,手撑着炕沿就朝他懒懒地摇头。

“嘿,……”陈智健过去就薅了他的耳朵,“小财迷豆子,你还敢骗我?昨天还看你剥花生吃呢,拿出来!”

李焕章就唉哟唉哟地叫着骂,“你他妈的还说别人,你不财迷呀,你从家带来那好酒怎么不拿出来给大伙喝呢?啊!……”

“嘿,你个瞎王八蛋!”陈智健薅着他耳朵不撒手,“你先把那花生拿出来,拿出来我就把酒拿出来喝。”

李焕章说,“你先把酒拿出来,拿出来我就给你花生吃。”

“行,咱俩一块拿。”陈智健撒了手,俩人互相瞅着就打开了各自的箱子。

连载(42)《仓皇歪柳屯》

李焕章那里拿出来的是饭盒大小的一袋子花生,陈智健那里则拿出来一瓶55℃的衡水老白干烧酒。那瓶酒还没开封呢,李焕章睁大眼睛看着就笑,“哟,还没开盖儿呀?唉哟喂,就你个馋猫,能保存得这么完整可真是不容易啊!”陈智健使劲捶了他一下子,爬上炕就去拽于德水,“起起起,快起来一块喝两口儿啊?”

于德水皱着眉,“你们喝吧,我这会儿不想喝。”

“咳咳咳,有啥不想喝的呀,过去就过去了,快起快起,……”陈智健拉着拽着就把他拖下了炕。

过去的就过去了?娃们想得忒简单了。

吴世宪自个就琢磨,俺好赖也是个小队长啊,还又兼任着民兵连长,今天庭着那么多人,让个毛蛋子城里娃追撵得屁滚尿流的,这让俺日后咋在屯子里混吔?不行!今儿个非得出了这口气,得狠狠地整他!你奶奶的,带头罢工还不服管,说你两句还他娘的追着使药瓶子砸俺?哼!俺这就找刘大队长去说,安上你个破坏生产、行凶杀人罪,叫上几个民兵绑你到队上,开批斗会,朝狠里收拾你!

他那会儿正在气头上,起身就蹭蹭地奔大队部赶,可没走出多远就泄了劲,他就寻思,队上能答应让民兵绑了那于德水么?到时候队上自然要问,你说他破坏生产,这个还能说得过去,你说他行凶杀人,他杀着谁哩?哦,使个药瓶子追着砸你,那就算行凶杀人唻?……这么一寻思他就犯了难。半道儿停下来蹲在一边他又苦苦地思摸这事,能就这么完了么?不行!他奶奶的,不整了他,俺日后还咋混吔!他想了,啥叫行凶杀人吔,你要是使那药瓶子砸破了俺,那还不叫行凶杀人么?这么一想他倒兴奋了,腾地站起来就满处撒摸开了,他看见地上有半块砖头,拾起来掂了掂,一咬牙一闭眼,“啪”地就朝自个脑袋拍了一下子,使手一摸就看见了血。

这会儿,刘大队长正在队部屋里跟老孙会计和刘兰凤说道着买农药修喷药箱子的事呢,吴世宪捂着个淌血的脑瓜子呜呜地哭着就推门闯了进来,“刘大队长吔,你可得给俺做主吔!啊啊啊……”

“耶,咋的唻,咋的唻这是?……”

三人慌乱地起了身,刘兰凤就过去紧着拔拉他的脑袋看,“耶,咋碰的吔,莫动哩,俺给你抹抹药吧啊?”

吴世宪呜呜地抹着泪,刘大队长就拧着眉毛问他,“哭啥吔,到底咋回事吔?说!”

吴世宪依旧哭怏怏地,“于德水,那个于德水,他,他闹罢工,俺说他不听,他,他这就行凶杀人吔!……”

刘大队长听愣怔了,“咋,行凶杀人?杀谁咧?……”

老孙会计和刘兰凤听了更是紧张得不行,眼睛直愣着等他往下说。

“还杀谁哩,杀俺还不够么!”吴世宪梗梗着脖子,这就添根加叶地奏上了本,“不是把那知青娃都派去打药了么?他们哪儿好生地干吔,那于德水还带头煽动罢工,说啥唻,啊,说是药水粘身上受不了,还说啥唻,哦,还说要那个,哦,要人身保护。他拽着他们这就说上公社告状去,俺就劝,俺说,告啥状吔,人们不都那么干么,你们不好生地干,到时候咋分你麦子吃吔。俺这哪儿说的不对吔?啊!那于德水不干哩,疯了似的拾起一堆农药就追着撵着砸俺吔,追着就‘俺杀了你,俺杀了你!’地喊吔!那农药瓶子‘嗖嗖’地朝俺砸,俺哪里躲得急吔,这不,这不砸俺脑瓜子了么。俺倒在地里那半天才醒过来吔,醒来这就跑队上来哩。……唉哟喂,刘大队长吔,你可得给俺做主吔!你不处理那娃,日后俺还咋干吔!啊啊啊……”

刘大队长听着就浑身地抖,“小屁娃,还反了他唻!去,去招唤几个民兵把那小于子绑了来!”

“耶,……”老孙会计似乎觉得不妥,他刚要说啥,刘兰凤慌里慌张地抢先说了话,“诶诶诶,刘大队长吔,咱先莫慌去啊,你看啊,这吴小队长脑瓜子还破着哩,咱得先顾着他不是么?万一再出点事不是白瞎了么?是不是吔?”

老孙会计一旁就紧着帮腔,“是,是啊,先叫兰凤给看看,看看碍事不?”说着就拿过那红十字皮药箱子来,刘兰凤揪了块药棉花,蘸了消毒酒精水就拔拉着吴世宪的脑袋看,吴世宪就皱着眉地躲,“咳咳咳,看啥吔,不碍事!”

刘兰凤就沉了脸,“你看你,不碍事咋说人家行凶杀人唻?嘁!过来让俺看看,咿,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个泥土粘了上面,不紧着清咋行吔?过来,过来,……”她一边嘚啵就一边给他擦抹,那酒精水把个吴世宪沙得呲牙咧嘴的。

刘大队长一旁看着就来回地转磨磨,他忽地就问吴世宪,“你看见他们去公社唻?”吴世宪的脑瓜子还在被刘兰凤拽着呢,他就歪着脖子嗯了一声。刘大队长又问,“他们走的那会儿是啥时候吔?”

“嗯,……大概,大概六点来钟吧。”

老孙会计听了就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他觉着不对劲,就指那挂钟给刘大队长看,“你看,现在才刚刚不到七点吔。他不是说小于子给他砸昏过去了么,啥时候砸的吔?……麦地离队上那么远,他这么会儿飞来的么?”

刘大队长眨巴着眼,“啊,对吔,……”他就俯着身子问吴世宪,“你说的都不着边吔,到底咋回事吔?”

吴世宪愣怔了一下,“咳,他奶奶的,都给俺砸懵哩,俺也说不好几点的事哩。”

刘兰凤就说,“咳,娃们兴许是赌气说哩,走不到公社就得到天黑哩,去啥呀去!”

“他奶奶的,那也饶不了他!”刘大队长喘了口粗气,他招唤老孙会计说,“老孙,你翻翻那账本,看看那乐果农药多少钱进的,回头查查他毁了多少,加倍地罚他!俺这就带人掏他来,审他,好好地审他!他奶奶的!……”

刘兰凤本打算就这么劝着拖着消磨他性子的,没曾想他又上来那驴脾气,一看情况不妙,她推开吴世宪的脑瓜子这就紧着拦他,“咳咳咳,你这是作啥吔!你讲话哩,他个小屁娃,值当你那么兴师动众么?去去去,你们都莫动,俺去,俺这就给他招唤来,嘁!”

老孙会计紧着帮腔,“啊,就是。让兰凤去,兰凤去了好说话。去吧,去吧,道上看着点儿啊?”

“诶。”

刘兰凤答应着就推门朝外走,刘大队长脖子一梗,瞥了老孙会计一眼这就坐在了椅子上,他瞅了瞅吴世宪,“咋样,脑瓜子碍事不?”吴世宪摸摸头,“不碍事,还是懵懵的。”刘大队长指指椅子,“坐那儿歇歇吧,等他过来,过来好好地收拾他!”

刘兰凤骑车紧着朝知青宿舍那儿赶,她恨不得一下子就见着于德水,她要问个究竟,她始终就不相信吴世宪说的那些话,看他说的,咋那么十三不靠呢,哼,这里一准的有蹊跷!

连载(42)《仓皇歪柳屯》

这会儿,太阳就要落山了,吴道衡完活收车后就超近道走麦田垄沟朝宿舍赶,刚迈上土道,就见刘兰凤骑车赶了来,“哟,是兰凤姐呀,您这是上哪儿去呀?”

“耶,小吴啊……”刘兰凤一脸紧张地刹闸下了车子,站下来就扶着车把呼哈地喘,“天爷吔,你还知不道么?你们那小于子闯了祸哩!……”

“什么?小于子闯祸了?”吴道衡直愣着两眼看着她,“您慢慢说,于德水他闯啥祸了呀?”

“咿,那吴世宪捂着个淌血的脑袋瓜子来队上告状哩,……”刘兰凤觉着嗓子好干,她咽了口唾沫说,“俺这不刚从队上来么,他说,他说你们知青闹罢工哩,说小于子使那乐果瓶子发了狠地朝他脑袋上砸吔!”

“哟!……”吴道衡听直了眼,“这是为什么呀?”

刘兰凤皱着眉头使劲嘬了嘬牙花子,“咳,一句两句也给你说不清楚。走吧走吧,队上还等着问小于子呢,刘大队长那儿火都窜上房哩!你坐后头,俺带着你,道上给你说。”

吴道衡说,“我骑吧,你坐后头。”说着就接过车把骗腿上了车。

坑洼不平的土道本来就不宽绰,中间再有两条挺深的车辙,实在是不好骑行。吴道衡不敢快蹬,生怕一不小心骑进车辙里面去。心急火燎的刘兰凤坐在车后就紧着催,“咳咳咳,大小伙子咋这肉呢,蹬,紧着蹬吔!要不你下来,俺蹬。”吴道衡说,“好好好,我快着蹬,我这不是怕你在后边颠得受不了么。”

“行咧,快着蹬!”刘兰凤催着,见他蹬快了就叨啵那吴世宪告状的经过来,道忒难走,颠得她说不成个完整句。吴道衡听不明白,他也不敢回头,就梗着脖子总个“啊?啊?”地问。

来到知青宿舍的时候太阳早已落山了,这会儿,祁淑娴和区丽萍正在院子里忙乎着做晚饭呢,吴道衡没进院就招呼她俩,“哎,哎,你们看看谁来了。”

祁淑娴和区丽萍同时转过身来,“哟,兰凤姐呀,你怎么有空跑这儿来了?”

“啊,做饭吃咧?”刘兰凤敷衍了一句就紧着问,“小于子呢?”

“哦,……”祁淑娴瞅着刘兰凤那表情,马上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再看看吴道衡那一脸凝重的样子,心里不觉有些紧张,她犹豫地抬起一只胳膊,俩眼看着刘兰凤就朝男生宿舍窗子指,“他,他们在,在屋里歇着呢。……”

刘兰凤瞅瞅窗子又看看吴道衡,吴道衡“哦”了一声就紧着招呼着奔了屋,“于德水,于德水,……”

正喝着酒的于德水就瞪眼地骂,“妈的,喊你妈的啥呀你!报丧是怎么的?!”

“咳呀,你们……你们怎么还有这闲心喝酒呀啊!”吴道衡使劲拽了于德水的胳膊,“惹祸了吧你呀?快快快,兰凤姐找你来了。”

“啊?怎,怎么着,兰凤姐找来了?……”李焕章和陈智健慌乱地起了身。

“你说的啥?我惹祸了?哈哈哈哈……”于德水晃着身子就嘿嘿地笑开了,他指着自个的鼻子问李焕章和陈智健,“我惹祸了?我惹祸了吗啊?嘿嘿,嘿嘿嘿嘿……”

“小于子!”刘兰凤等得直上火,站在院子里就喊上了,“俺等着问你话哩!你咋还不快出来吔?!”

“哦,来了,来了来了。”

吴道衡答应着,拽了于德水就出了屋。

于德水瞅见刘兰凤就摆着手地打招呼,“哦,兰……兰凤姐呀,你……”

“咿!……”刘兰凤见他那醉眼朦胧的样子,过去就晃着他膀子嚷,“你看你,这都急煞人哩,你咋还喝上酒了呢?啊!啧啧啧……”

刘兰凤急得直跺着脚,区丽萍和祁淑娴就拉她,祁淑娴说,“兰凤姐呀,您别上火呀啊?您不是找他有事说么,就着他还明白,您就紧着说吧。”

刘兰凤使劲地嘬着牙花子,看着于德水不禁又皱了眉,“你看你,唉!……脑瓜儿还灵醒么,啊?队上让俺招呼你来哩。俺就想问问你,咋的就跟那吴世宪干了仗了呢,啊?咋就使那乐果瓶子砸破了他那脑袋了呢?”

“啥?……”知青们都听楞了。

“你说啥?”于德水这会儿脑瓜还挺清醒,他瞪大了眼珠子问,“怎么着?我把吴世宪脑瓜子砸破了?”

“咋?”刘兰凤直眼地看着他,“咋的?没咋破么?”

祁淑娴一旁咧着嘴,“呀,这不没有的事么,于德水根本就没砸着他呀!”

“就是啊。”陈智健、李焕章、区丽萍三人也是一脸的冤屈,他们相互瞅着,“哪儿砸着他了?根本就没砸着他呀!”

喝了酒的于德水更加压不住一肚子火气,“操他妈的!他不是存心诬陷我么?那好,今天我非得把他老王八蛋的脑袋瓜子砸破了不可!走,兰凤姐,我这就跟你去。”

“咳咳咳!……”

大伙像对付一头牤牛似的,拉着拽着,硬是把个暴躁的于德水弄进了屋里。

这么些人都说于德水没砸着吴世宪的脑袋,这让刘兰凤更加坚定了对吴世宪那家伙的怀疑。她想了,他那脑袋瓜子一准是自个砸破的。这么一想,她就更是鄙视他。她心里在愤愤地叨念着,你说说你,多大的年纪了,咋能整这事吔?糟践自个不说,你这不是存心地糟践娃么!……

瞅着于德水喝成这个样子,刘兰凤真的犯了难,“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队上还等着问他话哩。啧啧啧……”

祁淑娴说,“兰凤姐,让他去不就是想调查一下现场情况么?这样,整个一天我们都在现场了,我们大伙都跟着去。”

刘兰凤紧皱着眉,“咿,去那么多人作啥吔?莫添乱哩!”

吴道衡也觉得去那么多人不好,万一哪句话说戗了,一帮人跟着闹起来不是更把事情闹大了么?他就说,“这样吧,我看这事还得让于德水去,我陪他去吧。”

陈智健就拦着,“你又没在地里打药,问你情况你知道吗?还是我跟着去吧。”

区丽萍就说,“看你们喝得这样,到那儿不是擎着干仗么!”

吴道衡说,“是啊,我没喝酒,还是我陪他去吧。”他扭脸又看看刘兰凤,“兰凤姐,您看行不?”

“嗯。”刘兰凤点头嗯了一声,这就伸手拽了于德水的胳膊,“走,走吧,队上还等着哩。”

吴道衡替刘兰凤推了车子,剩下这两男两女就尾随在后面跟着送,刘兰凤一道上就不住地嘱咐着于德水,“……你不是没砸他脑袋么?到那儿你就实话实说,啊?咱不是干仗去的,知道不?……”

于德水就嗯啊嗯地点头。

祁淑娴一道上就那么观察着于德水,看他在刘兰凤面前那个羊羔子样,心里觉着挺不是个滋味。

(未完待续)

连载(42)《仓皇歪柳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