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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群音之书院女生•林志美

作者:公孙大舅
香江群音之书院女生•林志美

话说,六七十年代香港小青年受欧美音乐影响,纷纷抱起吉他、扯开嗓子、和三五知己夹Band,风格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摇滚,一种是民谣,前者有许冠杰、泰迪罗宾、谭咏麟,后者有关正杰、陈美龄、陈秋霞、袁丽嫦、区瑞强。

两种类型,除了风格及电吉他和木吉他的区别外,人员也有阶层之分,摇滚帮以社会闲散人员为主,民谣帮则多是学生,倘若两帮遇到一起,一边肯定轻蔑对方是“不良青年”,另一边多半不屑这群“书呆子”。

民谣,在香港又称为“民歌”,早先民歌歌手奉“Peter, Paul & Mary”等大师为偶像,一张口满嘴伦敦音,高雅的很,后来又将英文歌重新填词,加以改编演唱,再后来,台湾校园民歌风行港岛,李泰祥的曲,三毛的词,齐豫的唱,让不少文艺青年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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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问题没?香港民歌唱来唱去,基本没有自己的东西,有介于此,民歌旗手区瑞强动员东家香港电台,于1981年3月15日,举办了“香港城市民歌公开创作比赛”,以资鼓励原创并挖掘新人。

这次比赛,评委有卡龙、黎小田、区瑞强、郑国江、卢国沾等,表演嘉宾分别是香港的区瑞强、蔡枫华、陈健义、彭健新和台湾的王梦麟、江玲、徐晓菁、杨芳仪。

最终,《问》《城市之歌》《渔村风光》获得新曲新词组前三名,《望乡》《昨夜的渡轮上》《半日偷闲轻歌调》获得旧曲新词组前三名。这些歌曲中,《问》和《昨夜的渡轮上》流传至今,成为香港民歌经典。

歌手方面,大多昙花一现,如演唱《问》的区桂芬(区瑞强的妹妹)、叶源春,演唱《昨夜的渡轮上》的李炳文,还有陶赞新、杨国华、城市民歌合唱团等,皆名不见经传,仅有两人,日后在歌坛发展,一个是《半日偷闲轻歌调》的作词及演唱梁美薇,既著名女填词人和经理人小美,另一个,就是林志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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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美参加比赛时,还未成年,本来由她作词、作曲、演唱的《归途》没有取得名次,但CBS/Sony新力唱片公司赛后还是和她签了约,无他,正是看中了其才华和学生身份。

彼时,林志美是民生书院的一名中学生,七十年代,该校出了一个鼎鼎大名的校友——陈秋霞,故学校经常给学生打鸡血:“同学们,向陈秋霞学习,为母校争光。”

向陈秋霞学什么?容貌好的学她梳妆打扮,爱演戏的揣摩她饰演的角色,林志美呢,是个“肥妹”,又无表演天分,还好会唱歌,总算在“今天我校以陈秋霞为荣,明天我校以我为荣”大学习、大讨论、大行动里没有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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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书院毕业的三位歌手:左起林志美、陈秋霞、彭羚

林志美从小便喜欢唱歌,当其他孩子爬墙上树、疯跑瞎逛时,她就一个人守在收音机旁,边听边跟着唱,很快学会了《水长流》等歌曲。哥哥看她唱得有模有样,送了一把吉他,她的音乐梦想正式起航。

上了中学,林志美和几个同学组了一支民歌队,四处表演,有段时间,她甚至暂替袁丽嫦,在上环永安餐厅唱歌,每月有两千元收入。

直至1981年,林志美参加了“香港城市民歌公开创作比赛”,并签约新力——由于未成年,由哥哥代签。

当年8月,新力将“香港城市民歌公开创作比赛”的得奖和优秀歌曲集结出版,林志美被委以重任,一连演唱了《晨曦》《归途》《望乡》,而前两首,是她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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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城市民歌》唱片

1982年2月,新力又推出《香港城市民歌 Encore》,林志美继续担当主力,演唱了《风筝》《感情的段落》和《孤想》。《感情的段落》更摘取当年的十大中文金曲奖。

新力捧林志美那是全力以赴的,同年,公司还安排她和同门师兄蔡枫华演唱了电影《拖手仔》的主题曲《爱的火花》。蔡枫华当时炙手可热,此举正是“借力打力”的招数,效果极好。

《爱的火花》录制过程中,林志美发现蔡枫华唱歌时口部动作很夸张,她站在对面,一望到他就忍不住笑,结果要分开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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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美和蔡枫华

《爱的火花》外,林志美和蔡枫华还合唱过《想你千千遍》《爱的突破》,两人一度被歌迷认为是金童玉女,呼吁麻溜结婚生子。

与蔡枫华的关系,是林志美多年来仅有的一段绯闻,此乃公司和媒体的炒作,奈何当事人不卖力配合,炒的炒的便偃旗息鼓了。

在林志美的印象里,蔡枫华喜欢聊天又好多主见,所以说出“一时的光辉未必是永恒的”并不意外。至于成为“癫王”,只能是造化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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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美和蔡枫华多年后再度合作

1983年年初,经过一番成功造势,已有不小名气的林志美,终于开始灌录个人首张唱片了。由于是年夏天,她要参加会考,时间紧迫,且录歌时声带发炎,带来一定影响,因而,她亲笔给歌迷写了一段话:“虽然这次的筹备过程中,我和其他的工作人员都忙了好一阵子,无论在构思、选曲歌录音方面都曾经出现了不少问题,但我们期望着的只是能够得到‘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成果。”这份谦虚,赢得人们的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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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张同名专辑

专辑里,除收录了《感情的段落》《情人路》等好歌外,还有一首《你的眼神》,受到追捧。《你的眼神》原唱是蔡琴,由郑国江重新填词,郑大师写民歌是把好手,早先的《陌上归人》《云外千峰》《城市民歌》等皆为经典。这回的《你的眼神》,他认为,苏来原词有一种梦幻、抽象之感,所以尽量保持,还要更为朦胧。此歌的MV也秉承这一原则,挑了一个雾霭朦朦的树林拍摄,效果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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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美和郑国江

林志美的音调比蔡琴高,唱出了少女味道,让人很容易忆起学生时期,那个暗生情意却擦肩而过的男生或女生,美好中又带着遗憾,自然反复聆听而不厌烦,带动此歌和《情人路》,分别登上了电台流行榜榜首。

此外,该专辑整体由周启生编曲,周启生时年21岁,尽显才气,加分不少。

最终,林志美这张同名大碟,销量达到四白金。其本人还受邀担任了陈百强83年演唱会的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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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美和陈百强

林志美一下名利双收,那时她不断收到支票,钱多得自己都害怕,有了钱,她便常常去日本旅行,买回大堆礼物送给同学。

名有了钱也有了,不过她并未决定自此转做职业歌手,会考一结束,她跑到湾仔一家夜店,客串演唱一段日子,难得轻松。

她不着急,新力可着急,放话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林志美表示挺喜欢监制工作,新力承诺“no problem”,只要赶紧回来录歌。还有什么好说的?自此,林志美便安心当歌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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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张专辑《什么是缘分》于1984年年初推出,林志美兼任监制,从企划到找人写歌、编曲,再到录音、宣传,全部一手包办。该专辑较为知名的歌曲,是那首《初恋》,至少周星驰很喜欢,后来用在了《食神》里。

1984年,杨凡执导了处女作《少女日记》。众所周知,摄影师出身的杨凡,其电影最大特点是“唯美”,这在他的首部作品中便展览无遗——画面清新,俊男靓女,故事浪漫,共同构成了如梦如诗的《少女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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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美,主题曲当然也要美,杨凡找来《风的季节》作者李雅桑作曲,再让郑国江填词,演唱者嘛,林志美最为合适——《少女日记》本身便是讲学生故事,书院歌手林志美演绎起来一定感同身受,抓住精髓。

郑国江刚把词填完,林志美就进了录音室,当她唱了一两句后,心内暗暗叫好:这歌太棒了,一定会大热!甚至按她的说法,简直有种“歌人合一”的感觉。

此歌不仅林志美喜欢,杨凡也十分满意,在电影里,他特意安排了一场戏播放主题曲,画面配上歌声,那家伙,美轮美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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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美的预感没有错,这首名为《偶遇》的歌曲,果然“热”极了,一连拿下“十大中文金曲”“十大劲歌金曲”,并击败梅艳芳的《似水流年》、谭咏麟的《爱的根源》和《幻影》、叶倩文的《晚风》,夺得金像奖最佳电影原创歌曲!

《偶遇》为何能火?不外乎在幽幽淡淡中,唱出了人生某些可遇不可求的情景,电光石火般的相逢,留下无尽的思念,只能感叹今生无缘。它触摸到了人们内心的最深处,歌声里皆是那些年的回忆,正如杨凡拍《少女日记》要表达“恋爱的感觉”,影片未必达到,但《偶遇》绝对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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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日记》在台湾上映时,杨凡亲自将《偶遇》改编成国语版,交由潘越云演唱,虽语言不同,但那份聚散无常的意境却一样。

借着《偶遇》东风,1984年10月,林志美推出了同名专辑,叫好叫座。除了《偶遇》,专辑里还有两首歌表现优异,分别是《随浪》和《爱的突破》,均入选劲歌金曲季选。林志美可以说是“爱的”歌手,你看,《爱的火花》《爱的微波》《爱的催眠曲》《爱的突破》《爱的洗礼》《爱的回响》,“爱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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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的成功,让新力兴奋不已,决定给林志美开拓更大空间,首当其冲,就是改变风格,演唱快歌,毕竟民歌受众有限。在接下来的《爱情幻像》专辑,林志美变身唱跳少女,激情唱了《爱情幻像》《爱情雷达网》,并出了“特长混音版”。其后,还有什么《劲之夜》(和陈慧娴《跳舞街》同曲)《发热体》《摄石人》,音乐是强劲了,可个人风格也没了。

1986年,林志美演绎了另一经典《雨夜钢琴》后,事业开始逐渐下滑,至1988年,完全退出台前,转至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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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美的退出,和市场选择有关,民歌本身不是主流,难成气候,后期她虽向流行靠拢,然而风格不够突出,在与梅艳芳、陈慧娴、叶倩文、邝美云等女歌手的竞争中,很快败下阵来。

还有,林志美的个性,也导致她发展受阻,无法进入一线。

首先,林志美缺乏冲劲,没有野心,凡事按部就班、循序渐进,这在讲究稳扎稳打的领域或许是好事,但在需快速冒头、不进则退的歌坛,则很难生存。早在刚出道时,她便在自己创作的《风筝》里唱道:“理想不可太奢望……断了线,飞得太高,跌得痛楚……”胸无大志,不敢冒险,那么只能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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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林志美为人矜持,乃至怕羞。每次录歌,她都要一个人,因为有人看着,她就不好意思唱。有次,林志美准备和当红炸子鸡刘德华在《欢乐今宵》“曲中情”环节演出《感情的段落》,只因有一个拥抱设计,她就死活不登台。斯文、清纯,是大家喜欢林志美的原因,反过来,却也限制了她的前行,放不开、没噱头,怎能夺人眼球,成为焦点?

最后,林志美极其低调,一门心思地唱歌,无线找她签约,她不签,电影公司找她拍电影,她不拍,放弃了很多曝光机会。要知道,娱乐圈讲究“多栖”,独沽一味,未免难支。

林志美由始至终,没有正式学过音乐方面的知识,一切都靠自己慢慢摸索,比如录完一张碟,她会认真研究,找出问题,在下张碟予以改进。可能她把精力都用在了打磨歌技上,所以没有时间干其他的,加之她又要监制、写歌(林志美一直坚持创作,但大多不满意,发表甚少),更分身乏术。

总之,一个优秀的歌手,就这样销声匿迹了。她没有争锋的念头,没有曲折的经历,一切犹如她的歌,淡淡的,柔柔的。

香江群音之书院女生•林志美

2003年,林志美重回歌坛,一向都在唱圣诗的她歌艺未减,声音仍然甜美,令人温暖舒服,出了几张Hi-Fi大碟(《当林志美遇上鲍比达》《原美主义》《Moment to Moment》),演了几场音乐剧(2009年《星光大道》),开了一次演唱会(Timeless Samantha’s Live 2015 林志美音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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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日子,她继续过着平凡安乐的生活,做饭、旅行、摄影、运动……对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人生吧。

林志美后,民生书院又出了个彭羚,但民歌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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